「你可知道今日官人在偏廳對五哥說了什麼?」八姐一邊收拾著臥房一邊對荊兒說道。
荊兒搖搖頭:「他們說什麼了?」
八姐笑道:「官人說要請五哥去試試那個佐藤新兵衛的武藝,看看平秀正到底能在佐藤新兵衛手下支持多久。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不過,我看他們的意思,那個佐藤新兵衛的確是個高手,只怕是不好對付呢。」
荊兒的眼睛頓時亮了,把手中的錦袍放了下來:「試武功這種事情又何必勞煩五哥?咱們去不就行了?」
八姐有些躊躇,其實以她們兩個將門虎女的性子,八姐也是非常想去和日本的高手較量一番的,可是又怕謝慕華生氣,呢喃道:「如此總是不好,要是官人查問起來,只怕是要怪罪你我的。」
荊兒眼睛一轉:「這還不簡單?咱們找個官人不好怪罪的人一同前去還不成麼?」
「誰?」八姐問道。
荊兒笑道:「眼下現成就有兩個人選,一個是靈秀公主,另一位是柴郡主,官人就算如何惱怒也不會對靈秀公主和柴郡主著惱的。要是她們兩人願意和我們一同前去,還怕官人回來會責罰我們麼?」
八姐想了想:「只怕還是不好,靈秀公主雖然愛玩愛鬧,可畢竟是公主之尊。柴郡主端莊賢淑,要她出去,估計是很難辦的。」
荊兒噘起了嘴,隨手又把錦被抓了起來:「你該不是害怕打不過那個日本人吧?」
八姐最受不得激,當即叫道:「我楊家家傳武藝代代名將輩出,我會怕日本人?」
荊兒眨眨眼睛:「那就跟我一起去找靈秀公主和柴郡主唄……」
靈秀公主一聽要出去玩,又要和日本人打架,頓時興高采烈的答應了,可是柴郡主就有些為難,遲遲不肯答應。靈秀公主忽然拉住柴郡主的手,將她拉到身前來,仔細打量一番,跟著又拿過一面銅鏡,左右照了照,笑道:「要是想不被人發現也簡單啊,我們都扮作男兒裝,大搖大擺的上街去。三位姐姐生得如此美貌,若是換做男兒打扮,保證沒有一個人能認得出來。你們說,可好?」
柴郡主這時想要反抗都沒用了,三個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天之驕女,二話不說就找了幾套合身的短小男裝來,一個個打扮起來,青衣長袍,衣帶飄飄,紅口白牙,好一個俊俏書生。靈秀公主在宮中的時候要守得規矩太多,如今一下換了男裝,頓覺百倍輕鬆,穿著一身男裝對著鏡子來來回回照了不下一百遍,又拉著柴郡主一起照來照去。
八姐想了想:「咱們若是這樣就上街去,還是有些不妥,不如叫上七哥一起,他到底是一方官員,再說了,七哥這幾日忙著公事也沒有陪著靈秀公主一起去玩,今天就叫上他好了,咱們一起去找日本人的晦氣,若是真的有什麼事的話,他的路分都監的身份,也可以派的上大用場。」
靈秀公主一聽頓時喜出望外:「快叫他一起來。」這句話剛剛出口就看三女都用好笑的目光的看著自己,靈秀公主臉上一紅,舉起袖子擋著臉:「叫不叫七郎關我什麼事,誰叫他來陪我了?」
八姐吐了吐舌頭,一溜煙的跑了出去,過了沒多久就把愁眉苦臉的楊七郎給抓了過來。七郎還算是老成持重的人,哪裡像這幾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一樣不顧後果。可是面前是一個妹妹,一個公主外加兩個郡主,也輪不到自己不同意,只得換了一身便衣,帶著眾人走了出去。
自六朝以來,十里秦淮就是商賈雲集,市肆繁盛,人文薈萃之地。降及大宋,這裡歌樓舞榭,琴聲酒器,徹夜不絕,盛極一時。歲月流失,滄桑巨變,江寧府已相當繁華,烏衣巷、朱雀街、桃葉渡等處,都是當時高門大族所居。金粉樓台,鱗次櫛比;畫舫凌波,漿聲燈影構成一幅如夢如幻的美景奇觀。
漫步在江寧府的街頭,這一行人分外引人注目,五個俊俏書生並肩走在大街上,青石板鋪成的道路上整潔無比。走上街頭的靈秀公主更是大呼小叫,一會兒看到個新鮮玩意,便興高采烈的跑了過去,害的端莊無比的柴郡主只得搖了搖頭,和七郎一起走過去,護著靈秀公主,不敢叫她失禮。
八姐到底留了個心眼,吩咐幾個心腹的家人暗中去打聽那些日本人的去處,過不多久,就有消息回報而來,原來那些日本人今天在衙門裡死了個藤原亮三,一群人著實鬱悶。源右衛門不知道去找王溥商量些什麼,其他的一些日本人和佐藤新兵衛一起去了秦淮河邊最為有名的「蒔花館」喝花酒。那些日本人哪裡見過江寧府這般繁華的地方,一來了大宋就花了眼。尤其那蒔花館開張並不算多久,前後也就是一年的時間,卻聚集了江寧八大花魁其中之六,在江南端的是大大有名。那些日本人也是慕名而來……
八姐給荊兒使了個眼色,荊兒頓時會意,走過去碰了碰靈秀公主:「公……趙公子,咱們在街上走了許久,現在天色已晚,不如去秦淮河邊蒔花館喝酒去吧!」
「好啊好啊!」靈秀公主根本不知道秦淮河邊是個什麼地方,但是聽得可以去喝酒,那更是開心了。七郎可是知道秦淮河邊妓院如雲,這幾位身份特殊,又是女扮男裝,要是去妓院被人認了出來,到時候麻煩可不小,當下躊躇起來。
「那蒔花館咱們還是別去了吧?」七郎慢慢的說道:「我也知道幾家飯店的酒菜很是出名,咱們去別處吃吧,蒔花館……總是不太好的。」
靈秀公主疑惑的問道:「為什麼不能去蒔花館?你去過?」
七郎急忙分辯道:「我可沒有去過,只是聽說過……」跟著七郎壓低了聲音道:「聽說那裡是江南有名的妓院,你們都是有身份的人,怎麼能去妓院那種地方?」
誰知道靈秀公主一聽蒔花館是妓院,卻更是熱情萬丈:「從來都是男子去妓院,為什么女子就不能去妓院呢?聽說朝中趙相公、宋相公都去過妓院,還說那些妓院裡的女子唱的好曲,彈得好琴,我就奇怪了,難道能比本宮……本公子彈得好麼?可是在開封府還真沒有機會見識一下,去,蒔花館一定要去!」
七郎的臉色拉得就像苦瓜一樣,求助的眼光投向了柴郡主。
柴郡主勸說道:「趙公子……咱們畢竟是……還是小心為上啊!」
荊兒笑道:「咱們不說,誰知道咱們是女扮男裝啊,再說了去蒔花館喝酒聽曲而已,又不是要做些什麼。最多一個時辰咱們就馬上回安撫司可好?」
靈秀公主一看荊兒和八姐都站在她這一邊,那是再也沒說的了,立刻拍板道:「走,現在就要去。」
七郎無可奈何,只得一路問著別人朝蒔花館的方向走去,這時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分,蒔花館裡不知道多少男子正在裡邊沉醉在溫柔鄉里,蒔花館是個兩層樓閣,兩串大紅宮燈挑在門外,幾位艷麗的女子正笑吟吟的站在蒔花館的門口,朝門口走過路過的男子時不時飛過一個媚眼,那笑意當真有銷魂的本事……
七郎走在最前,剛剛走進蒔花館的大門,老鴇便迎了過來,老鴇吃這行飯,練的就是一個眼力,來的是什麼人,兜里有錢無錢,背後沒有什麼大身份的人,要是老鴇看不出來的話,也撐不住這偌大的樓子。七郎只不過是剛進門,那老鴇就看出七郎此人氣度不凡,應該是出身世家,不敢說腰纏萬貫,至少也是大有來頭,還怕人家沒有打賞嗎?
「哎呦,這位官人好生面生啊……」
七郎支支吾吾答道:「我……我是外地來的!」
老鴇飛了個媚眼,一把抱住了七郎的胳膊:「聽口音就聽出來了,官人到我們蒔花館來就對了,我這兒的女兒們個個吹拉彈唱,都是好本事,管叫官人滿意。江寧府的六大花魁都在我們蒔花館。哎呦呦,官人的身體好結實啊……」
她這句倒是實話,楊延彬的胳膊也是練得滿是肌肉,跟尋常來的那些富家公子哥自然是不同的,那老鴇輕手在七郎的胳膊上捏了一下,笑盈盈的朝樓上喊道:「有貴客了,女兒們快來……」
靈秀公主剛走進大門,看到老鴇抱著楊延彬的胳膊,臉色頓時一沉,忍不住就要發火。八姐急忙拉住公主:「妓院裡迎來送往的生涯就是這樣了,咱們今天是裝男人來的,可不能露了破綻啊!」
靈秀公主點點頭,強忍下這口氣。
楊延彬急忙甩開老鴇的胳膊:「那……開一間雅間,叫唱曲好的姑娘們去伺候著,酒水就隨意上著……」
老鴇笑眯眯的應著,領著楊延彬等人朝樓上走了去。靈秀公主心頭著惱,走在楊延彬的身後,樓梯正好頗高,於是靈秀公主便伸手在楊延彬的大腿上狠狠的用修長的指甲用力的掐了一下,楊延彬死死的咬著牙,不敢發出叫聲。
身後八姐、荊兒、柴郡主等人都覺得好笑,卻掩住了口,不肯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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