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廝殺十分慘烈!
吶喊聲、慘叫聲、咒罵聲,混合著血腥氣、油煙味和糞便的臭味,將東海縣的城牆演變成人間的修羅場!
十餘架雲梯架在城牆上,金兵像螞蟻一樣沿著雲梯向城頭攀爬。
兩名守城的軍卒抬起一截巨大的滾木衝著雲梯下方狠狠地砸下去,被砸中的金兵頭破血流,慘叫著從雲梯上摔落。
滾木的兩端系有鐵鏈,其中一名軍卒手中一輕,他那端的鐵鏈被金兵砍斷,他急忙跳過去七手八腳地幫夥伴把滾木拉起來。一邊大叫:「叉子,叉子,快點!」
兩個抬著巨大的鐵叉的軍卒飛跑過來,從城牆上方探出身子,用鐵叉去掀雲梯,剛剛將雲梯掀動了一分,底下的金軍發一聲喊,像袋鼠一樣跳過來,將雲梯緊緊地壓在城牆上,雲梯上的金兵將大刀咬在口中,手足並用地在雲梯上攀爬,靈活得像一隻只猿猴!
將將爬到頂端,金兵一把將銜在嘴裡的大刀抓在手裡,抵擋住來自上方長槍兵的攻擊,扛住了第一輪攻擊,立刻雙腿在雲梯上用力一蹬,一個虎跳衝上城頭!
短兵相接!
小馬的射擊位在城牆的中央,這裡有一架礌石機,礌石在機括的牽引下左右擺盪,只要被它碰到,雲梯斷折,人體像斷線的風箏一般飛出去,骨斷筋折。
依靠礌石機在城頭上留下了一丈方圓的安全地帶,小馬靠在一個垛堞後面,他深吸一口氣,然後閃身沖攻城車射出一箭,一個金軍的弓箭手慘叫著從攻城車上墜下,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股煙塵。
金軍的兩架攻城車都在雙方的弓箭射程之內,靠近了才知道,金軍帶來的攻城車比東海縣的城牆還要高出半丈。
別小看這半丈,它讓攻城車上的弓箭手擁有了居高臨下的優勢,對城牆上的守軍形成碾壓,眼看身邊熟悉的面孔一個個倒下,小馬克服了最初的恐懼和慌亂,一心要射死所有攻城車上的弓箭手!
他瞥了一眼腰間的箭囊,裡面還有九支箭,對面的弓箭手還有七個,運氣好,他能用剩下的九支箭收割完所有的對手!
小馬深吸一口氣,拈弓搭箭就要放箭,突聽一聲大喊:「下面!」
小馬下意識地低頭,箭尖本能地跟隨目光下指,只見礌石機的擺臂上,一個金兵不知何時蹲在上面,隨著擺臂的上升,那人抬頭與小馬打了個照面,那是一張年輕清秀的面孔,超不過二十歲!
小馬一愣神,扣在手中的箭沒有射出去!
就在這一愣神的功夫,金兵清秀的面容突然變得猙獰,他一個虎撲,舉起大刀向小馬頭頂劈來!
「小馬!」
鄭三經砍翻一個剛剛登上城頭的金兵,一瞥之下心膽俱裂!
「當!」
斜刺里一桿銀槍閃電般出現,磕飛了金兵的大刀,順勢在金兵的胸前一點,長著一張清秀面容的金兵慘呼著從城頭墜下。
吳揚將小馬往後一拉:「發什麼愣!你不要命了!」
吳揚來到城牆下,見戰況激烈,他接過林澤遞上的是長槍,立刻加入戰團,正好救了小馬一命。
衝過來的鄭三經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床子弩準頭太差,攻城車上的弓箭手對咱們威脅太大,多虧這孩子牽制了一部分!」
城牆下,炎赤看著眼前的廝殺,興奮得渾身哆嗦:「再上四個千人隊,必須在日落之前將東海縣給我拿下!」
金軍的傷亡十分慘重,加上這四個千人隊,炎赤帶來的兵力已去了三分之二,而攻城戰不過才剛剛開始!
阿部魯花覺得炎赤這是瘋了,攻城戰,哪有人一上來就押上全部籌碼的?
除非腦子有病!
更加猛烈的攻城戰開始了!
望著密密麻麻衝過來的敵軍,鄭三經撮了撮牙花子:「狗日的莫不是有病,戰損這樣大他居然還頂得住!行,你要一戰定生死,老子奉陪到底!」
生死關頭,他也不廢話,挪動著他的木腿,一路「奪奪」地走過去。
「弓箭手就位!」
「長槍兵就位!」
「滾木就位!礌石就位!鐵叉兵就位!」
「輔兵就位!」
「傷員和救護隊、後勤隊立刻下城牆!」
吳揚站在城頭,他眯眼注視著對面的一架攻城車,對面的弓箭手躲在碉樓里正在休息。
連續開弓射箭不是個輕鬆活,極易造成肌肉損傷!
吳揚吩咐道:「拿硬弓來!」
小馬立刻將自己的長弓遞過去,莫武解釋道:「大人別看他年紀小,他天生力大,整個東海縣只有他能開五石弓!」
吳揚這才仔細看了一眼小馬,見那少年面容稚嫩,正用熱切的眼睛望著自己。
吳揚沖他點一下頭,接過他手中的長弓試了試。
「太軟,力度不夠!最好是七石弓!」
莫武犯了難:「整個東海縣最硬的就是五石弓,七石?哪裡會有?」
「怎麼沒有?裴老實家不是珍藏著一張七石弓?我已經命裴老實親自回家去取了,吳大人稍待,很快就來!」
先前吳揚持槍上城牆增援,同來的徐冀落在後面給東海義軍打氣。
「拿出咱東海男人的骨氣和血性來,別讓小吳大人和幫咱的義士看扁了!生路就在後面,要想活命,要想你的父母妻兒活命,東海男人得自己拿命去拼、去守!」
李秀也跟著幫腔:「小吳大人說了,只要大傢伙兒能打敗金狗,有一個算一個,他都帶上,一個都不落下!」
吳揚沒有理會,面對生機,東海人敢不敢拼命,願不願意拼命,這是東海人自己要解決的問題,他和他帶來的人只負責幫忙守城,然後儘量多的帶著人離開!
不多一會兒,一個面容憨厚的男子背著一張硬弓和一壺羽箭跑上城牆。
吳揚拉開硬弓,根據經驗這張弓只有六石,也夠用了,讓他驚喜的是,裴老實帶來的羽箭竟是最好的鵰翎箭,一壺十支,雖然少了點,也夠了!
此刻,新一輪的攻城戰又開始了,又是雲梯、滾木、礌石几方爭奪!
城牆上下又是慘呼、咒罵和血腥氣!
小馬瞄準了攻城車上的敵手正要放箭,吳揚突然說道:「別慌,讓我先來!」
只見他雙足伸開,與肩齊平,然後,張弓、搭箭、放——
羽箭破空而去,「咻」的一聲,將對面的兩名弓箭手來了一個串燒!
一箭射殺了兩名敵軍弓箭手,城牆上響起一陣歡呼!
一下損失兩名同伴,碉樓上剩下的弓箭手急忙以碉樓的柱子做掩護。
吳揚向小馬說道:「射你右邊最後面的弓手,箭從碉樓外面過去!」
小馬依言放箭,箭支擦著前面一個弓手的耳朵過去,「奪」地釘在後面的木柱上,驚得前後兩名弓手閃身躲避。
一箭沒有奏功,小馬赫然一笑。
說時遲,那時快,吳揚已經捻起兩支鵰翎箭搭在弓弦上,隨著破空之聲響起,兩支箭一左一右,左箭射中了左方弓箭手的胸口,右箭從前排弓箭手的胸膛穿出,去勢不減,又射穿了後面箭手的肩膀,那人發出一聲慘叫,從高高的碉樓上摔出去,萬無幸理!
兩箭收割三條人命,城牆上的歡呼聲更大了!
碉樓里剩下的兩名箭手心膽都要裂開,躲在碉樓上再也不敢露面。
吳揚拍了拍小馬的肩頭:「這裡交給你了!」
他走到另一架攻城車的對面,依法炮製,很快將上面的弓手性命全部收割。
沒有了空中弓箭手的壓制,東海守軍的弓箭手可以全力射殺金兵,守城軍卒的壓力頓時小了許多。
一時間只見東海城牆上,數以千計的金軍緣著雲梯蟻附而上,城頭守軍箭如飛蝗、石落如雨,殺了個昏天黑地!
炎赤殺了紅眼睛,又押上了四個千人隊,城牆上扔下的石頭堆積成了石山,倒給攻城的金兵增添了助力,雲梯卡在石頭中間穩如泰山,城頭上的守軍再也無法撼動分毫,登上城牆的金軍越來越多。
金兵又將兩架攻城車推到近處,不少金兵爬上攻城車,拉著繩子盪到城牆上,守城的長槍兵和鐵叉兵夠出身子企圖攔截,又哪裡能夠?
真正的廝殺開始了!
林澤和夏小樹、王充三人跟隨吳揚,將長槍舞出一朵朵槍花,收割走一條條性命!
吳揚回身一個衝殺,長槍如閃電般從林澤和夏小樹的空檔間穿過,將一名正要掄刀劈砍的金兵刺殺。
林澤持槍向吳揚刺去,槍尖擦過吳揚的腰部,將一名想要偷襲的金兵刺了個對穿!
廝殺了許久,金兵仍然源源不斷!
吳揚的長槍已經卷刃,他丟掉銀槍,順手撿起地上的長刀,吳家刀法赫赫有名,吳揚一人一刀,猶如一團颶風,在城牆上來回刮過,刀光過處,總會留下一具屍體!
這一仗從辰時末刻一直殺到日落時分,金兵丟下數千具屍首後終於鳴金收兵。
炎赤暴跳如雷:「阿部,你為何攔我?只要再堅持一刻,一刻就好,我肯定能拿下東海!我手中還有四個千人隊,只要將他們都押上去,肯定能贏!」
阿部魯花搖頭:「炎赤,攻城戰不是這般打的,如今東海士氣正旺,物資充足,我們一下子用光了底牌,接下來根本沒法打!再說,傷亡這樣大,再不收兵,兵卒怨氣很大!」
炎赤望向撤下來的士兵,發現人人的目光里都像帶著刀。
炎赤並非蠢得不可救藥,他立刻道:「將士們辛苦了,命人好好整治酒席,救護傷患,來日再戰!」
東海縣城牆上,望著如潮水一般退卻的金兵,軍卒們連歡呼的力氣都沒有了,救護隊和後勤隊跑上來,運走屍體。救護傷患、送上大餅和熱粥!
許多軍卒喝了一碗熱粥,吃了幾張大餅,心神一松,倒在城牆上呼呼大睡!
鄭三經靠坐在城牆上,用手揉著斷腿,一個救護隊的少年蹲下身子,用心地幫他上藥、按摩傷腿。
經過這一仗,東海縣人人都知道這個只有一條腿的殘廢是岳爺爺麾下的百戰老卒,他固守的城池猶如銅牆鐵壁,是他帶領著沒有什麼戰鬥經驗的東海縣人扛住了金軍的猛烈攻勢!
因此,鄭三經在東海縣贏得了不輸於吳揚的敬重!
吳揚也不顧形象地坐在地上,他向鄭三經豎起拇指:「老鄭,真有你的!一戰就將金兵打殘了!」
鄭三經嘿嘿笑道:「這是咱們運氣好,遇到一個棒槌!不過別高興得太早,來日大戰肯定更加兇險!」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2s 3.695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