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接著道,「今日天剛大亮,民女就和金桔一道去了神壇。寶珠自以為天賜良機,認定我不能平安歸來。可老天開眼,下了暴雨。寶珠的期待落了空,又對我懷恨在心,為了情郎情急之下才決定挺而走險,下藥害人。」
李妍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據。
周畢心中早就信了她,不過該問的還是得問,「那你又如何確認,那婢女會通過茶中下毒?」
「原因說出來其實也很簡單,她想下毒加害民女,心虛焦慮之下,行動之間自然會露出破綻。民女就是抓住了這個破綻,嚇了嚇她,沒成想還真是被我嚇出來了。」
」雖然民女心中對此早有猜測,但真到了真相被揭穿那一刻,民女.......「
少女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眾人聞之淚目,李小姐拿人當姐妹,可此等狼心狗肺之輩,她配嗎?
若是寶珠在此,眾人的目光都能將她殺上千百回了。
周畢吸了吸鼻子。
小姑娘實在太可憐了。
堂前的少女也不過十三四歲,長得嬌嬌軟軟的,正是被家中長輩捧在手心溺愛的年紀。
可如今卻險些被惡奴所害,當真令人唏噓。
周畢也是為人父母的,不免對她心生同情。
至於少女口中的罪犯,犯了罪那必然是要嚴懲的。
李妍剛陳述完內情,何秀才和寶珠也被衙役一同押了進來。
何秀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祈雨滋事後被押入衙門挨了三十大板。
剛被放回家,家裡板凳都沒坐熱呢,就又被提回了衙門,他整個人完全就是懵怔的。
在押來的路上,他內心一直墜墜不安,總覺得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可他做夢都沒想到,他暗中謀劃的事此刻已經昭然若揭。
半道上,他朝衙役塞銀子,衙役不收,何秀才越發驚慌。
此時被抓到堂前,他看著眾人的目光依舊茫然呆滯。
至於寶珠。
頭髮散亂,神色恍惚,目光驚悚。
衣服上沾滿了不知是眼淚、鼻涕、還是茶葉沫子。
像是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模樣極其狼狽。
看著跪在地上的寶珠,周畢眉毛一挑,這就是李妍所說的只是嚇了嚇她。
說實話,這個驚嚇連他也嚇到了。
小姑娘下手恁狠了點。
周畢看著少女目光隱晦。
似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少女一臉無辜地抬頭,「大人,民女只是給她灌了點茶,不然她不肯說實話。只是她自己做賊心虛,嚇到了。」
周畢抽了抽嘴角,心想你這只是灌茶嗎?
你可是要了她半條命。
周畢覺得方才對她的憐憫有些多餘,她不需要的,真的。
堂前的百姓又紛紛為少女叫屈。
「李小姐就是太心善了,這賤婢恩將仇報,要是換成我等,早就直接將毒藥給這賤婢灌下去,還能讓她活到此刻。」
「青天大老爺,人證物證俱在,你可要為李小姐做主啊,斷不能輕饒了他們。」
「還有何秀才這個畜生應該斬立決。」
百姓們怒氣滔天,恨不得周縣令當場判寶珠和何秀才死刑。
周畢,「......」
這些人眼睛沒瞎吧,小姑娘都快將人弄死了,這樣的人叫心善,虧得他們說得出口。
周畢撇撇嘴,冷冷掃視了全場一圈,百姓們這才噤聲。
還得靠縣令大人為李小姐做主,他們不得老實點。
周畢收回視線,清清嗓子,大喝一聲,「何秀才,李妍狀告你與她婢女合夥下毒謀財害命,你可有話要說?」
這一聲大喝驚的何秀才回了魂。
此時此刻他才驚覺東窗事發,他要大難臨頭了。
何秀才額頭冷汗直冒。
腦海中一直迴旋著要殺頭那句話,哪裡還敢躺著裝死,一把跳將起來。
這一跳把人跳傻了,百姓們看得目瞪口呆。
怎麼回事?
不是挨了三十大板,怎麼還能鮮蹦亂跳的?
眾人疑惑地望向周畢。
周畢面上幾變,怒火中燒。
他手底下的那幫兔崽子,肯定私底下收了人家的賄賂。
跟他屁關係沒有。
錢別人收,這鍋還得他背。
此類歪風邪氣也到了該肅清的時候了。
周畢心情極度不爽,沉著臉掃了在場所有衙役一眼,一拍驚堂木,「來人,將人犯先押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再拖上堂來。」
何秀才意識回籠,這才驚覺幹了蠢事,把自己給坑了。
剛挨過三十大板,這三十大板再下去,人都涼涼了。
百姓們歡呼叩拜,「大人英明。」
這一聲誇讚之下,周畢的臉色總算好看多了。
三十大板伺候後,何秀才又被架了回來,隨手扔在了地上。
這一回衙役動起手毫不手軟,三十棍棒下去,直打得何秀才皮開肉綻,血跡斑斑。
何秀才在堂前慘叫連連,眾人笑著看戲。
何秀才喘著粗氣喊冤,「大人,小民冤枉,小民與李妍無冤無仇,何苦害她性命。大人,你萬不可只聽信她一面之詞。」
何秀才此刻恨死寶珠了,狠狠瞪著寶珠,眼毒如蛇。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賤婢。
之前他讓她一把毒死李妍,她非要慢騰騰來。
今日他可沒叫她害人,她倒是下了狠手,還蠢得被人當場抓住把柄。
她自己死不足惜,卻要拖他一起下水。
害他惹上人命官司、名聲盡毀不說,更可能因此賠上他一條性命。
何秀才盯著寶珠的目光更加陰毒。
三十悶棍下去,何秀才身上血淋淋的疼,可這點疼痛與自身安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在燒火棍一棍棍在身上招呼時,何秀才的意識反而越發清醒,知道接下來怎麼做才能更好的保全自己。
讓他伏地認罪是絕計不可能的。
何秀才腦子一轉,企圖混淆視聽,「大人明鑑,小民與她那賤婢素無來往。李妍心胸狹隘,定是記恨小民在神壇上的言行,所以藉機報復,和那賤婢聯合起來勾陷於我。」
「賤婢,你還不老實承認。」
何秀才朝著寶珠厲聲呵斥,「是你自己貪圖榮華富貴,謀害主子。與我何干!莫要將勿須有的罪名強加到我的頭上。你說你一個小丫頭怎麼這麼心狠,我和你到底有何冤讎,你非要至我於死地不可?」
寶珠自知無力開脫,早已心灰意冷。
她本無意出賣情郎,只是禁不住李妍的威嚇,這才將何秀才供了出來。
可如今在這大堂之上,何秀才為了保全自己,竟出爾反爾。
如此翻臉無情,讓她震驚之餘,大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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