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斤墜!」
「梯雲縱!」
空中的王庸跟張道陵分別喊出一聲,卻是心有靈犀,一個用了下墜力量,一個拼命往上一提。
這分毫的差距,卻是影響了兩人本該死亡的結局。
噗通!
王庸的腦袋撞在張道陵肚子上,兩人糾纏做一團,然後轟然墜地。
兩人同時噴出大口鮮血,只覺全身氣血逆行,跟卷進了暴風眼之中沉淪了許久一樣。五官感知全都被顛倒過來,異常的難受。
「你這梯雲縱不咋樣嘛。」王庸擦擦嘴角的血跡,還不忘嘲諷張道陵一句。
張道陵白王庸一眼,說:「勞資說了不會什麼梯雲縱!剛才那不過是我翻牆頭時候用的絕技。要不是它,你早就被道爺我給撞死了。」
「呸!就算死也是你死!」王庸毫不示弱。
兩人就像是完全忘了此時身處的險境一樣,竟然公然互噴起來。
而遠處的魚老則慢悠悠走近,墨鏡下的小眼睛微微轉動,似乎在欣賞王庸兩人的對噴。
剛才魚老甩脫兩人可是用上了真本事,這一甩直接把王庸跟張道陵的氣血給甩散亂了。兩人想要再度凝聚起氣血戰鬥來,沒有幾分鐘是不可能的。
就算放任兩人逃跑,兩人也站不起來。
「我腿麻了,你呢?」王庸問。
張道陵搖搖頭:「一樣。這老王八功夫是真高。」
兩人雖然話語裡不客氣,實際上心中已經對魚老生出了懼意。
暗勁境界的一重差距已然很大了,而現在的差距是暗勁跟化勁的差距。堪比天壤之別,王庸就算是踮起腳尖也別想夠到魚老的腳底板。
沙沙,這時候卻聽一陣腳步聲傳來。
然後就見黑暗裡一個人影走出,卻是鄭容。
鄭容眼中帶著滿滿恨意,盯住地上的王庸,良久。
忽然笑了起來,笑的酣暢淋漓。
「真是可惜啊,剛才還很勇猛的,怎麼現在萎了呢?我發現我來的還是很正確的,不然就可能錯過你死亡的畫面了。」鄭容對王庸道。
他恨王庸,恨之入骨。王庸不止一次破壞鄭家的大計了,鄭容更是幾番要做掉王庸,可都沒能如願。
沒想到,費盡心力策劃了這麼多的陽謀沒能達成的事情,卻在今天被一個簡單的偶遇達成了。
原來殺掉一個深惡痛絕的對手這麼簡單啊,根本不需要什麼謀劃。只要遇上了,然後武力值碾壓過去就可以了。
當然,負責碾壓的不是鄭容,而是魚老。
鄭容忽然有點羨慕這些會武功的高手了,權勢固然厲害,但是如果再加上武功,那才是真正完美。見誰滅誰,肆意妄為。
「魚老,別猶豫了。趕緊殺掉這兩人,我還要帶那個藥引子去採補。」鄭容對魚老道。
魚老點點頭。
寬大衣服一抖,臉上帶著無聲的笑容,緩步走向王庸跟張道陵。
而王庸直到此刻也不知道鄭容的真實身份,仍舊以為鄭容只是一個斜教教徒,不過手底下有個厲害的打手而已。
不過當他聽見鄭容所說的「藥引子」三個字時候,王庸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件事情。
在天泰,鍾心曾經以身作餌釣出來一個專門拐賣女孩的犯罪組織。當時那組織里還有一個通背拳高手,叫做祁安,被王庸打死了。
當時祁安就曾經透露出他背後有人,那個人的勢力非同小可,祁安抓女孩子就是給那人做藥引。祁安死的時候揚言他的主子一定會給他報仇的。
害的王庸提心弔膽了一陣時間,現在看來當時祁安背後的主子應該就是眼前這位。
「你到底是誰?」王庸死死看著鄭容,開口問道。
黑暗中,鄭容的面孔不甚清晰,只能看個大概。想要完全辨識出這人的真實面容來,卻是有些難。
鄭容似乎看穿王庸的想法,他聳聳肩,道:「想知道我的身份?本來這種時候我確實應該大聲告訴你我的名字,然後讓你帶著恨意與絕望死去。只可惜啊,我不能說,也不想說。等你到了地獄就會明白的!至於你的這位漂亮女學生,我就笑納了。嘖嘖,話說起來她剛才在床上真是夠味啊……」
聽著鄭容下流的話語,王庸心中一股子火氣驟然騰起來。
王庸想不通,為什麼這種惡人偏偏錦衣玉食,偏偏有人庇護,偏偏不遭受天譴?
「就算死,我也會帶上你!」王庸胸膛劇烈起伏著,聲音變得冷冽。
「很好,我就喜歡你現在這樣子。你恨的越深,掙扎的越劇烈,我就越是能夠感受到幹掉你的快感。哈哈哈哈,真是讓人期待啊。」鄭容笑的肆無忌憚。
王庸眼中幾欲噴出怒火,如果不是有魚老在中間擋著,王庸早就將鄭容殺死十回八回了。
「跟這兩個老王八小王八廢什麼話?上就是!干祂娘的!」張道陵脾氣粗暴,又是直性子。
他利用這功夫已經理順了氣血,根本不像是王庸一般跟鄭容口舌,而是摸起心月狐軟劍二話不說就撲了上去。
「風雷震動!」
「瓦釜雷鳴!」
「風舉雲搖!」
「布鼓雷門!」
張道陵一口氣喝出四個劍招,招式動作卻遠比語音要快。
嘴裡的招式名字還沒說完,一劍四式的一套狠辣連招已經使了出去。
配合心月狐軟劍的鋒銳,將空氣都切割的嗖嗖作響,魚老迫不得已停下腳步,轉而應對張道陵的攻擊。
依舊是單掌探出,手掌一到空中就變得異常輕盈,輕飄飄如一張紙,被張道陵凌厲的劍勢帶動,隨風起舞。
就跟人的拳頭打空中墜落的落葉一樣,你用力越大,反而越打不到。因為落葉受到拳風會被吹出去很遠,離開拳頭能夠夠到的範圍。
魚老手掌就是這樣,在張道陵磅礴的劍勢縫隙里穿梭,張道陵如此霸道迅疾的劍勢竟然拿魚老毫無辦法,連魚老手掌邊緣都摸不到。
「太慢了。」魚老淡淡開口。
然後手掌一翻,一下子貼在了心月狐軟劍的劍身之上。掌心驟然噴出一股勁氣,先是將劍勢震開,隨即又一股子黏勁貼過去,黏在了軟劍之上。
張道陵想要抽回軟劍,卻發現軟劍跟陷入了混凝土泥漿中了一樣,已經凝固,一點都抽不動。
張道陵大驚,乾脆雙手握住劍柄使勁。可即便連吃奶的勁頭都用上了, 依舊無濟於事。
「還不來幫忙!」張道陵喊一聲。
王庸緊接著一躍而起,腳下詠春之字進馬,砰一聲如炮彈炸膛,瞬間突入進了魚老側肋。
一拳打出,沒有任何花哨,就是將手臂想像成了大槍桿子,拳頭想像成了槍尖。
這一拳,恍若王庸手裡端著一桿鐵槍,要將魚老捅穿。
「悟性不錯!如果不是少爺執意要求殺掉你,我真想收你做徒弟。」魚老不疾不徐說著。
另一隻手倏忽探出,依舊是輕薄如紙,緩緩覆蓋向王庸拳頭。
這次魚老演化的卻是一張塑料紙,啪嗒一下就黏在了王庸拳頭上,將王庸拳頭整個包裹住。
試想假如你手上被套了一個塑膠袋,你還能將塑膠袋打破嗎?哪怕出再重的拳力,都做不到。就如這世界上力氣再大的大力士也舉不起自己一樣。
魚老就化作了王庸拳力的一部分,王庸拳勁完全找不到著力點,跟打在真空中一樣難受。
「差距實在太大了!」王庸心中暗嘆一聲,忽然心灰意冷。
巨大的差距把王庸信心幾乎抹滅,眼中露出絲絲灰敗神色。
旁邊的張道陵也差不多。
一個業餘九段棋手跟一個業餘一段棋手下棋,能把業餘一段下的懷疑人生,自此對圍棋一道絕望。
王庸跟張道陵就差不多是那個一段棋手的感覺。
魚老就跟捉弄老鼠的貓兒,一隻手耍弄一個人,將兩人戲弄於鼓掌之間。
兩人的潰敗只在於魚老一念之間,也許下一秒兩人就會慘死在魚老手中。
鄭容臉上帶著譏誚的笑容,仿佛在看一出猴戲。
不自量力!明明只是一隻土狗,為什麼偏偏要學人家老虎,要做那虎嘯山林的事情呢?鄭容驀然有些可憐王庸了。
假設把他換到王庸的位置上,恐怕他早就絕望了。根本就不會如王庸一般連番反抗這麼多次,才在今天迎來早已註定的結局。
風聲隱然,吹經那株僅存的老樹樹冠,發出嗚咽之聲,好似在為王庸跟張道陵吟唱悲歌。
不光是鄭容,就連風跟樹都覺得王庸兩人必死無疑了。
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樹下抱膝坐著的尹夏。
尹夏臉上始終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眼中滿滿的篤定,注視著王庸。
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此等盲目自信。尹夏就是認為王老師不會有事,王老師絕對能贏。
即便此時的王庸跟一隻陷入大海風暴的海燕,徒勞掙扎著,不斷發出無力的哀鳴。
也許下一刻就會被風暴吞噬,葬身海中。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雲。在烏雲和大海之間,海燕像黑色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
尹夏忽然輕輕張口,念出這麼一段話來。
卻是高爾基的名作——《海燕》。在俄文中海燕也含有「暴風雨的預言者」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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