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庸看一眼文書,輕嘆一口氣:「打生打死非我本意。武功練到咱們這種地步理應惜命才對,將精力放在追求更高的武道之上,一言不合就生死相決,實在有違武道精神啊。」
船越義真獰笑一聲:「怕了?沒關係,我之前的話依然有效。跪下將整個道館的地板舔一遍,我可以當做事情沒有發生過。」
王庸無奈的搖搖頭:「武字乃止戈之意,船越先生此舉實在跟我唐某行事風格相悖啊!恕我不能接受,我更希望咱們能用更加友好的方式解決。」
「友好的方式?哈哈哈哈,簡直可笑!到了這一步你竟然還想化干戈為玉帛?告訴你,此事只有你死了,才能終止!這份生死文書你簽也得簽,不簽也得簽!」船越義真厲聲道,帶上了絲絲脅迫之意。
「你怎麼如此蠻不講理?啊,不要開槍,我簽,我簽還不行嗎?」王庸驚聲叫著。
然後順勢將生死文書接過,簽上了一個唐超的名字。
而道館裡的其他人全都一臉懵逼。
誰動槍了?這哥們是不是癔症了?
沒人看見,王庸揣在褲兜里的一隻手,剛剛中止了錄音。
剛才跟船越義真的對話卻是被王庸錄製了下來。
現在王庸身在東洋,船越義真是地頭蛇。即便簽了這個生死文書,恐怕也不能保證某些有心人藉故搞事。
而有了這段錄音,呈現給外界的就是一副王庸苦苦相勸,船越義真一再相逼的畫面。
屆時輿論壓力之下,有心搞事之人也便少了藉口。
「幫我拿一下貴重物品。」王庸簽完文書,隨手將身上的手機掏出,遞給英朗。
道館裡一眾人看著王庸那不到一千塊錢的「貴重物品」,一時間齊齊無語。
船越義真狐疑的看著王庸,總覺得王庸剛才那舉動有些不對。
不過也無暇多想,管王庸有什麼陰謀,只要他將王庸打死,一切陰謀不攻自破。
所以,真正掌控一切的還是力量,一力降十會,便是這般道理!
刷刷刷,船越義真也簽上自己名字,然後走到道館中心位置,沖王庸一伸手。
「你還有最後說遺言的機會。」船越義真道。
王庸微微一笑:「不需要,因為死的人肯定不是我。」
「大言不慚!」
船越義真回復一句,驟然身架一晃,換成了另外一種站姿。
雙手伸出向前,身體微蹲,雙腳岔開,眼睛直視中線上的王庸。
從側面看船越義真,好像是一座金字塔般。
這是涓滴流里的「一教運動」。金字塔式的站姿使重心、兩腳與中線形成穩定移動的形態,手、眼、心、體、氣成為一體,只要有風吹草動,立馬就可以發出雷霆一擊。
東洋武術分為很多流派,什麼香取神道流、起倒流、鹿島新當流、柳生心眼流等等,實際本質上全都一樣。就跟餅乾分為很多品牌一樣,但是歸根結底都是餅乾,變不成水果。
船越義真這個架勢,名為涓滴流起手式,其實就是源自合一道。
當初英朗痛斥涓滴流竊取唐手招式,據為己有,卻也不是毫無道理。
「咕嚕,咕嚕」,船越義真嘴巴一張,吸入一口空氣,竟爾發出猶如蛤蟆一般的聲音。
船越義真身體也陡然拔高几分,好似實現了再度生長,眼神中充滿了銳利的鋒芒,如匕首寒光。
一旁觀戰的涓滴流弟子看見這一幕,無不心生艷羨。
「好厲害!師叔這一招就是涓滴流里的洪流吐納法吧?簡直神乎其技!怪不得師父常說這是神的法門!」
「洪流吐納是師父獨創的一門呼吸法,通過對呼吸的掌控,找到自身的丹田與氣息平衡的連接點,配合身體節奏爆發出不啻於神明的力量。吞噬時好像大海誕生漩渦,吐納時好像龍捲風移動。原本以為這只是一種誇張說法,沒想到竟然真的如此!」
「之前師父一直說呼吸是涓滴流的根本,練到高深處可以得長生,窺探到大道真諦,我們都沒有在意。現在看來,師父沒有騙我們,只有練好了呼吸,才能爆發出真正的神祗力量啊!」
涓滴流弟子的議論傳到王庸耳朵里,讓王庸不由自主發出一聲冷笑。
什麼神的法門,不過是內家拳里的呼吸之法而已。武當的釣蟾勁、火里金蓮、虎豹雷音,都屬於這種運用呼吸鍛煉臟腑的方法。
至於可以得長生,那就純粹是扯淡了。
尚雲祥曾經在拳經里很明確解釋過這種呼吸法:貓跟虎豹是一樣的,平時總哼著「嗯」的一股音響個不停。練拳練到一定程度,骨骼筋肉都已爽利堅實,此時功夫要向身內走,就是要沁進五臟六腑。但這一步很難,就要用發聲來接引一下,聲音由內向外,勁力由外向內,裡應外合一下,功夫方能成就。
說白了就是一種接引之法,不是什麼長生大道。
看來即使船越義夫開宗立派,堪稱一代宗師,也免不了落入俗套,走上宗教傳經的老路子。
東洋神社盛行,邪教眾多。許多邪教首領本身就是武道大師,靠著武道手法哄騙教眾,所以即便是正兒八經的武道道館,也免不了跟這些邪教有牽扯,因為他們本來就是熟人。
涓滴流道館也逃不開這個藩籬。
不過這些跟王庸沒有什麼干係,反正受騙的又不是華夏人,王庸要做的只是打敗船越義真就夠了。
「哈!」
船越義真吐納完畢,驟然手臂上青筋騰起,帶動道袍衣袖鼓盪,猛烈的拳勁爆出,竟然直接將鼓盪起的道袍衣袖撐爆,發出一聲車胎爆炸般的脆響。
「嘩啦啦」,船越義真這一手,立馬贏得在場弟子的熱烈掌聲。
而王庸面色也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半步入化?」
王庸沒想到,這個船越義真竟然隱藏了真正實力,直到此刻才顯露出來。
他竟然已經到了半步入化的境界!
剛才那一下的撐爆衣袖,就是暗勁爆出體外,鼓盪衣袖造成。
暗勁三重可以凌空打一寸,相當於武俠里的隔空點穴,只是沒有那麼誇張跟神奇。而化勁,王庸也見識過了,那就是全身無處不可以發勁,勁力化進了每一寸皮膚、骨骼、筋肉里。隨便觸碰到化勁高手的某個部位,都會被暗勁噴薄打傷。
船越義真目前就處於暗勁三重跟化勁之間,能夠暗勁外放,但是卻又達不到全身入化的地步。只能稱之為「半步入化」。
聽到王庸的話,船越義真不由笑起來:「沒想到你竟然識貨。那你這下死的應該安心了吧?能夠死在一個半步入化的高手手裡,也是一種榮耀。」
王庸聲音冷冽,道:「戰力的差距可不僅僅體現在境界上,自古以來明勁打死暗勁的例子都不勝枚舉,也不知道你怎麼有信心說出這種話!」
船越義真打量王庸一眼,嗤笑道:「從剛才的交手來看,你充其量也就是暗勁二重,跟我差了何止一條天塹鴻溝!年輕人有信心是好事,可過度自信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誰告訴你我只是暗勁二重的?有一件事,其實我已經等了很久。」
王庸微微一笑,忽然渾身一顫,恍若一隻雄雞抖翎,又好似一條大蛇從深山大霧之中騰起,氣勢急劇攀升。
緊接著一道勁氣伴隨著王庸手背上的汗水噴出,嗤啦一聲打在空氣中,如刀斬過,一道細微的白芒徐徐消散在空中,好似噴氣式戰鬥機噴過的尾焰。
看到這一幕,船越義真嗤笑的表情驟然定格。
他面色變得有些難看,咬牙切齒道:「沒想到你也隱藏了真實實力!你竟然是暗勁三重高手!不過那又怎樣,我已經半步入化,你跟我之間仍舊差著一道鴻溝!」
王庸微笑依舊:「半步入化,終究不是入化。我連化勁高手都殺得了,何況你一個半步入化?」
其實王庸這話有誇大嫌疑,目前為止王庸只跟一個化勁高手交過手,那就是魚老。而當時魚老一人大戰王庸、張道陵兩人,兀自行有餘力。
要不是王庸福至心靈,用出一招天外飛仙式的劍法逼退魚老,挾持了鄭容。恐怕王庸跟張道陵已經被魚老殺了。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當時的王庸不過堪堪暗勁二重,現在的王庸,經過眾多功法積累已經達到了暗勁三重,而且還有一招捨身技。再跟魚老交手,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暗勁三個境界,從一到二,再到三,最根本的就是暗勁質量的變化。
王庸歷經幾次生死,又經過兩次造化洪爐拳意淬鍊,暗勁質量早就達到了可以外放的程度。
方才王庸打出去的那一記凌空暗勁,實際便是這種累積的體現。上次南韓跟金基龍決戰結束,王庸就已經心有感應,覺得已經觸摸到了暗勁三重的門檻。
如今卻是水到渠成,臨陣突破成功。
一向以暗勁質量著稱的王庸,即便只是臨陣突破,也擁有強悍的戰鬥力,不輸於暗勁三重的老手。
所以王庸才有膽說這種話,有膽取船越義真項上人頭!
「嘿!口氣不小!很快你就會知道你這話是多麼的無知!」船越義真氣到發笑,忽然雙腳一頓,發出爆炸般的響聲,整個人撲向王庸。
手刀,當身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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