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璐穎」手中的刀片準確無誤地從老頭的後背划過,登時鮮血崩流。
「哇啊!」郁特選慘叫一聲。
「郁璐穎」左右手齊動,右手剛劃開老人的皮肉,左手便穿過被割開的中山裝、內衣和翻飛的血肉創口,從裡面硬扯出……什么小物件來,隨後就地一個翻滾,滾到祭台的正下方。
由於空間狹小,肖堯顧忌郁特選,出劍不敢盡力,結果戳了個空。正在驚魂未定間,卻聽到郁特選、郁保祿和路濟亞三人一起驚叫,抬起頭來看時,卻見「郁璐穎」已經站了起來,並順手把「聖體光」抄在手中。
「把聖體放下!」郁保祿厲聲喝道。
「郁璐穎」並沒有理睬郁保祿,只是看向肖堯說到:「肖堯同學可真是狠心吶,人家剛把少女的初吻獻給了你,後腳你就要殺人家,嚶嚶嚶。」
那「嚶嚶嚶」三個字是用嘴按照標準發音念出來的。
肖堯毫不理會,凝神揮劍再刺,「郁璐穎」卻厲聲喝道:「別動!敢動一步,我就把這個東西毀掉!」
「郁璐穎」的一隻手已經搭在了「聖體光」的中心,放在那塊薄膜上:「看是你快還是我快?」
我活了這麼大,第一次看到有人拿麵餅當人質,肖堯想。
「肖堯不要動!」郁保祿的聲音竟然有一絲絲抖:「姑娘,不管你是誰,先把聖體放下,聖衣歸你了,我不要了。肖堯你聽我的,放她走。」
聖衣?就是她剛才從老爺子皮肉下面掏出來的物件?肖堯想,你擱這玩小宇宙爆發呢?
原來那個「聖衣」才是對方的真正目標嗎?
「郁璐穎」發出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我又不是傻的,挾持了人質當然要等安全了再放。」
肖堯:「……」
「你們的神現在在我手裡,你們相信祂能拯救全人類,可祂自己卻連從十字架上下來都做不到。」偽裝成郁璐穎的少女笑道:「祂能保護你們,讓shadow止步不前,卻會被一個女孩子輕易綁架,祂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刀片抵著聖體外面的那層薄膜,一點一點朝聖體室的門外退去:「我建議你們老實別動,我很尊重各路信仰的,不要逼我褻瀆神明哦。」
路濟亞、郁老爺子和郁保祿都瞪著被挾持的聖體,竟無一人敢動。
「郁璐穎」路過肖堯身邊時,也許是看穿了少年的蠢蠢欲動,特意補充了一句:「當然,除非肖堯同學和我一樣,都是偽慕道友,那他當然可以不顧聖體的安危,對我動手。」
肖堯:「……」
「郁璐穎」退到聖體室的門口時,朝著肖堯拋了個飛吻,就要跑路。
「等一等!」肖堯喊道。
「好噠。」那「郁璐穎」輕快地答應了一聲,居然停下了腳步。
「你到底是誰?」肖堯艱難地問道:「真的郁璐穎在哪?」
「郁璐穎」笑道:「來追我啊,只要你追到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不過,牠們,可不會傻傻地來追你的。」
少女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聖體室門外走廊盡頭,虎視眈眈的shadow大軍,舔了一下嘴唇。
然後,衝著另一個方向,撒腿就跑。
郁特選老頭子好像才剛剛回過神來:「快去追呀,聖衣不能落在壞人的手裡!」
「一定要把聖體救回來!」路濟亞叫道。
「爸爸,不行,」郁保祿緊張地說:「您沒有了聖衣,已經沒有了力量,肖堯小朋友再一走……」
shadow大軍就會把自己身後的這三人撕成碎片,肖堯在心裡默默幫郁保祿補完了後半句話。
「我老頭子已經沒用了,不要管我。」郁特選叫道:「聖衣,聖衣不能丟呀!」
失去了聖體的「聖體室」只不過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小房子罷了,已經徹底失去了庇護所的功能。
不,我不能離開,不能放任無辜者被陰影所吞噬。
可是那個「聖衣」,不管它究竟有什麼作用,既然它珍貴到郁特選要將它縫進皮下來保護,而敵人不惜製造這麼長的「影時間」,製造這麼大的陣仗也要奪取,顯然也不是輕易能夠放棄之物。
更重要的是,郁璐穎到底被那個假「郁璐穎」擄到哪裡去了?
肖堯閉了閉雙眼,試圖從視網膜上的那些雜亂的光點中定位郁璐穎的位置,可他卻什麼也沒能找到。
damn!
「是不是等郁神父回來了,」肖堯沒有回頭,問身後的三人:「他就可以把麵餅轉化為新的聖體了?——至少可以讓這裡重新變得安全。」
「是可以,」郁保祿的聲音回答道:「可是首先要有無酵餅和全套的彌撒器具。」
「其次需要做一整台彌撒,很花時間的。」路濟亞補充道。
「倒也還好,」郁特選的聲音說:「用最簡化的流程,最快的語速,說不定10分鐘可以做完。」
「波哥,波哥,你能聽到嗎?」肖堯舉起了通訊器,放在了嘴邊。
通訊器里傳來的唯有一片寂靜。
「媽的,他們出什麼事了?還是說……」肖堯氣急敗壞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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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海岸這邊,沈婕恢復一些以後,用郁波的通訊器聯絡上帶魚,和郁波一起搭乘海馬去到帶魚的戰艦上稍事休息。
「你們怎麼都衣不遮體的?」郁波一看到晏笑的樣子(晏笑背對著他),慌忙自己捂住了雙眼。
帶魚毫不在意地拉過郁波的手,重重握了幾下:「在大海里,衣服只是男子漢的障礙和阻力而已。」
「穿的跟澡堂子裡似的,頂個雞冠子,你還真覺得自己是老船長了?」沈婕鄙夷地繞過了帶魚,撕開身上的紅披風,分了三分之一披在晏笑的身上——她總算不用一直占著兩隻手了。
「這不是雞冠子好吧!」帶魚端不住,現了原型:「你就是這麼和救命恩人說話的嗎?」
「那你想讓我怎麼樣?」
「這還用說,」晏笑幽幽道:「當然是以身相——」
「好你個小晏笑,當心我撕爛你的嘴。」沈婕笑罵道。
「過年了,不好瞎講八講的啊。」帶魚忙說。
「這條船是你的堡壘嗎?」眼睛終於獲得自由的郁波坐了下來,又在四下張望。
「沒錯,黑帆號是我的戰車,可惜它上不了岸。」
「那你為什麼要把用海馬拉著的船叫作戰車?」沈婕吐槽道。
「為什麼不叫帶魚號?」晏笑接道。
不待帶魚說話,他身上的通訊器響了起來:「波哥,我找到大羊了,沈婕怎麼樣?」
好像是肖堯的聲音。
帶魚靈活地躲開了沈婕伸過來索取通訊器的手,顧自回答道:「沈婕沒事了,我是帶魚,波哥休息一下也應該沒事。」
「讓我跟舅舅說句話吧。」通訊器里傳來了女孩的聲音。
帶魚看著沈婕,做了一個「這不怪我」的表情,將通訊器遞給了郁波。
郁波擺了擺手,拿出自己的通訊器,可是兩個人的通訊器里都沒再傳出聲音。
「怎麼回事?壞了?」郁波擺弄著通訊器,但除了一些雜音以外別無收穫。
「總不可能兩個一起壞了。」沈婕緊張起來,她從帶魚手裡奪過通訊器,起身舉著,四處走動,就好像找手機信號一樣。
郁波試了一下和帶魚的通訊器聯絡,一切正常,眉頭越發皺緊。
「不行,沒時間休息了,我得回去看看。」最後,他決定道。
「我和你一起去。」沈婕上前一步。
「我——也去?」帶魚猶豫著,看看晏笑,又看看沈婕。
郁波擺擺手道:「你的戰車也上不了岸,就留在這裡吧,我們能有個接應,你也能照顧好晏笑。」
「好,保持聯繫。」帶魚似乎鬆了一口氣。
「郁神父,你還行嗎?裡面到底什麼情況?肖堯和郁璐穎到底怎麼了?」沈婕赤著雙腳,緊緊裹著郁波的紅色大氅,跟在他的身後。
「我沒有什麼大礙,都只是輕傷而已,」郁波溫柔地回答,阻止了少女試圖攙扶他的動作:「只是剛才使用堡壘過度,暫時無法進行召喚戰鬥了而已。」
「可能你還不夠熟練,」沈婕說:「剛剛覺醒堡壘的人是這樣的,我那時候也出現過這種情況。」
「就跟遊戲裡沒藍了差不多吧。」郁波微笑道。
「沒藍還是小事,」沈婕心有餘悸地說:「總比超載強。」
「總之,只要到了聖體室,大家就都安全了。」郁波道。
「iesu聖體會保護我們的,是嗎?」少女用天真爛漫的語氣說:「就像在上次影時間的時候,你送肖堯的聖心像也保護了我們那樣。」
「of course he will.」郁波道。
二人剛進聖愛大酒店的大門,就看到肖堯身穿鎧甲,手提劍盾跑了出來:「郁神父?親愛的?你沒事吧,你們看見郁璐穎了嗎?」
肖堯一邊說,一邊冒冒失失地上來就要擁抱沈婕,後者卻後退兩步躲開,淡淡地說:「我沒事,這都多虧了波哥還有帶魚他們。」
郁波見肖堯想抱沈婕,微微蹙了蹙眉頭。
少年有些尷尬,嘴上卻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我現在要帶小沈回聖體室,」郁波說:「郁璐穎怎麼了?」
「郁璐穎把聖體搶走了!」肖堯一跺腳道:「還把聖衣也搶走了,我不知道她是叛變了還是冒充的還是被奪舍了,總之看見她一定要小心!」
「你說什麼?」郁波大驚失色道:「穎穎她?聖體被搶走了?那聖體室豈不是完犢子了?你就這麼一個人跑出來?那爸爸他們……」
「沒事~」肖堯告訴郁波:「邱逸婷覺醒堡壘了,超猛的,保護她自己和剩下兩個人綽綽有餘,你就放心好啦~」
「邱逸婷?」郁波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那個教名為「路濟亞」的女孩,因為所有人都喊她路濟亞,自己反而對她的學名生疏了:「她這麼快的嗎?」
「是啊,這種算是超級潛能者了吧?」肖堯說:「時間緊迫,我不能和你多說了,咱們得趕緊去把郁璐穎找出來,不能讓她帶著聖衣逃了!」
「不行,」郁波道:「我得去聖體室看一下我父親的情況。」
「那我先跟肖堯去追。」沈婕站在了肖堯身旁。
「你重傷初愈,不能戰鬥,跟著肖堯反而是累贅——」
「波哥,我可以的,」沈婕溫和地提出:「我感覺我已經恢復一大半了,我和他一起去吧?」
郁波還在猶豫,想說你連一件蔽體的衣服都沒有,肖堯已經一把抓起了沈婕的手:「沒時間耽擱了!」
說著,便帶著沈婕往自助食堂的方向跑去了。
「小心行事,注意安全,不要冒進,保持聯絡!」郁波一愣,衝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喊道。
肖堯沒什麼反應,倒是沈婕回過頭來,沖自己擺了擺手。
郁波心下有些不安,自言自語道:「這小子今天怎麼說話語氣怪怪的?」
來不及多想,郁波匆匆地趕回了2樓自己的預留房間,拿出了一個手提箱,裡面是做彌撒用的全套物件——香爐啊,鈴鐺啊,無酵餅啊,聖杯啊,十字架啊,彌撒經書啊,聖水啊,葡萄酒啊,不一而足。
他的思路很清爽,路濟亞剛剛覺醒,她的堡壘就算再強,也難以持久,就和自己一樣,不能太過指望。
眼下還是先去聖體室,抓緊做一台戰地彌撒,用新的聖體把庇護結界重新豎起來才是正經。
郁波一手提箱,一手端槍,朝聖體室一路小跑而去。說也奇怪,這一路上不管是去二樓,還是往聖體室而去,都幾乎沒碰上什麼shadow,簡直是暢通無比。
只有在接近聖體室時,才遭遇了小貓兩三隻。
「帶魚帶魚,這裡是肖堯。」肖堯的聲音從通訊器里傳了出來。
……
「帶魚,謹慎一點。」郁波說。
「得令!雅虎~~~~~~」
郁波放下了通訊器,抬頭卻見到……
神父大人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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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能感應到郁璐穎的位置嗎?」沈婕身上的紅色大氅差一點就要滑下來,她趕緊伸手將它重新裹好,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
「帶魚帶魚,這裡是肖堯。」肖堯沒有理會沈婕的問題,只是對著通訊器說道。
「肖堯老大哥,您的船長隨時候命!」通訊器里傳來了帶魚那玩世不恭的聲音。
「看到有人從酒店裡跑出去嗎?」肖堯問。
「上一個從酒店裡往外跑的人是郁神父,把嫂子給救回去了,再之後就沒看到有人出來了。」帶魚匯報道。
「嫂子?」郁波在頻道中插嘴道:「肖堯你沒和小沈分手啊?」
「分了分了,」肖堯不耐煩地說。
沈婕看了他一眼。
「帶魚你聽好了,」肖堯繼續下命令道:「看到可疑目標先開火後提問,尤其是郁璐穎,格殺勿論。」
沈婕又看了他一眼。
「什麼鬼啊!」帶魚對命令提出了質疑。
「現在的郁璐穎要麼叛變了,要麼是敵人冒充的,她剛從我們這裡搶走了兩樣重要的聖物。」肖堯向帶魚解釋道。
「那也不能格殺勿論,」郁波再次插嘴道:「萬一是真的大羊怎麼辦?」
「大羊?」肖堯說:「真的大羊會往酒店外面沖嗎?」
「帶魚,」郁波繼續干擾著肖堯的指揮權:「謹慎一點。」
「得令!」帶魚發出一陣鬼叫:「雅虎~~~~」
「啊。」沈婕趔趄了一下,用指尖的小小火焰照明,低頭看去,只見鮮血汩汩地從腳趾頭的趾縫裡流了出來。
見肖堯不為所動,只是拿著手電筒不停地繼續搜索,沈婕終於憋不住了。
「肖堯,」沈婕停住了自己的腳步:「我剛才,差一點死掉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啊。」肖堯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我那時候無數次期盼你來救我,可是最後救我性命的卻是別人,還有別人,你有什麼想解釋的嗎?你到底在幹什麼?」沈婕的聲音有一點點抖。
此時此刻,「肖堯」正背對著沈婕,她的眼珠子轉了轉,嘴角微微上揚。
「要作要吵架的話,」「肖堯」用不耐煩的語氣說:「可不可以先等正事做完了。看看你的周圍,我們的世界危在旦夕,我一直覺得你是識大體的人,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快跟上吧。」
肖堯推開了廚房的門,見沈婕依然站在原地不肯走,停下腳步,嘆了一口氣說:「我在保護郁璐穎,還有她的家人,我現在很後悔,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沈婕依然站在原地,微微低著頭,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綠油油的黑暗中,肖堯不太看得清女孩子的表情。
「這其實就是一個,你和郁璐穎同時掉到水裡,我先救誰的問題,」肖堯解釋道:「我不會先救你也不會先救她,我只會先救離我最近的那個人,這是理性的選擇,你能明白嗎?」
「肖堯,」少女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等今天這一切結束了,我想回家去了。」
「是分手的意思嗎?」肖堯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任何驚訝和波瀾,好像在談論一件無所謂的事情。
沈婕哪裡知道,「肖堯」的心裡正在暗暗竊喜?
「我是不會和你分手的,」沈婕搖搖頭,拼命忍著奪目而出的淚花:「只是,我不能再……」
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廚房裡忽然傳出了一陣轟隆的巨響。
像是什麼鐵門倒了下來,沈婕想。
「誰?!」肖堯大喝一聲,左手舉手電,右手提起了劍。
沈婕的手上燃起了一陣火焰,透過焰心,她看到郁璐穎站在廚房裡面,滿身都是冰渣子,右手提著一把斧子,瑟瑟發抖。
你別說,還蠻像恐怖片場景的。
肖堯拔劍,厲聲喝道:「你給我把聖體、聖衣都交出來!你到底要幹什麼?老實交代!」
「我到底要幹什麼?我才想問你到底要幹什麼,你為什麼要騙我?!」渾身掛滿冰渣的運動服少女一手凝結起寒冰,另一手持冰斧,直直地指向了肖堯。
沈婕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手心的火焰燒得更猛烈了起來。
——分割線——
此時此刻,另一邊。
聖體室內,郁波正手持雙管獵槍指向肖堯:「說!你是不是冒牌貨!」
「我怎麼成了冒牌貨?!那個才是冒牌貨!」肖堯暴跳如雷:「你居然讓冒牌貨把沈婕給帶走了?!等等,我要怎麼知道你真是郁神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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