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秦/王府。
雖還沒入冬,王府已經燒起地龍,室內溫暖如春。衛國公三公子鄧鋌來看兩個外甥,稻花和稻穗已經吃飽了奶,正睡的香甜。
鄧側妃心滿意足的捏了捏胖娃娃的鼻子,笑道:「可愛吧,像兩隻小豬似的。」
嬰兒在夢中蹙眉哼哼,揮著小拳頭要掙脫鄧側妃的手。
鄧側妃揪著不放,還咯咯笑道:「你聽這聲音,更像小豬哼哼了。」
鄧鋌不滿的拍開妹妹的手,低聲訓道:「都當娘了的人,還那麼任性貪玩,捏壞了怎麼辦?稻花是個女孩子,小心將來破了相,嫁不出去。」
&來的小郡主,還愁嫁嗎?」鄧側妃得意的說道:「怕什麼?兩個小傢伙壯實著呢,給他們偷偷減了藥,咳嗽反反覆覆不見好,才能將北元蠻女逼出王府。」
&啊,心也太狠了,對親生兒女動手,他們還小,萬一弄出個好歹……」鄧鋌有些猶豫,勸告妹妹,「以後別這樣了,孩子才是你一生的指望。」
鄧銘立刻翻了個白眼,「兩個奶娃子指望什麼?把北元蠻女弄出去難道是為了我自己?我自從生了孩子,腰圍足足胖了三圈!秦王還取笑我是唐朝楊貴妃再世呢!哼,我總得提防紅顏未老恩先斷吧。」
&還不了解秦王?他最喜歡看苗條細腰的女子,那北元蠻女瘦巴巴的,看起來像個風吹就倒的美人燈。秦王萬一對她的顏色動了心,兩人圓房,弄出個嫡子來,將來稻花稻穗怎麼辦?豈不是一輩子都是庶出的?」
鄧鋌說道:「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你瞧北元蠻女那瘦弱的模樣,每一天都在煎熬,遲早有一天鬱鬱而終,一副短命鬼的樣子。你是秦王一生所愛,又生下龍鳳胎,秦王妃的位置始終是你的。」
鄧銘扭了扭松垮垮的腰肢,昔日嬌俏的瓜子臉、細下巴已經長圓了,隱隱疊在脖子間成雙下巴,「三哥,從小到大,你何時見我有耐心?有仇必報,快意恩仇才是我所願。北元蠻女整日在王妃之位煎熬著,難道我背負側妃的位份就舒坦了?」
&前在閨中時,我還經常和母親嫂子們進宮拜見皇后娘娘,和公主皇子們一起玩耍,那時候多快活啊,我是衛國公嫡長女,誰都高看我一眼。可是現在呢?側妃之位雖說也入皇家的玉冊,掌著寶印,但是皇后娘娘不喜歡我,從來不宣我進宮,每次都是北元蠻女和秦王給皇上皇后請安。就連昔日一起玩的公主們也對我規避三尺,視而不見,如此奇恥大辱,我焉能不恨!」
其實鄧銘若和秦王在婚前沒搞出大肚子這種醜聞來,她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地步。但鄧銘從小驕縱慣了,遇到任何事都不覺得自己有錯,錯都是別人,凡是攔住她去路的人都該死。
鄧鋌也為妹妹不值,安慰道:「忍忍吧,如今最安全的方法就是耗死北元蠻女。」
鄧銘突然扭過身子,抓著鄧鋌的手,「哥哥,你最疼我了,不願見我痛苦是不是?反正北元蠻女已經被我弄到郊外田莊了,天高皇帝遠。你試著賄賂一下管理田莊的太監,要他暗中往蠻女的飯食里下毒,或者乾脆在蠻女的臥房裡放一把火燒死她,對!還是燒死比較好,一點證據都查不到,死無對證啊!」
沒想到妹妹居然這麼快動了殺心,鄧鋌頓時愣住了,沒反應過來。
鄧銘興奮的雙眼放光,方才沮喪忿忿不平的神色消失了,情不自禁的搓著手說道:「我覺得放火最好,馬上就是冬天了,冬天都要生爐子取暖,就說火盆里的火星崩出來點燃了地毯,在夢中就能把北元蠻女解決掉,大火燒去一切痕跡,也查不到我們頭上來。」
鄧鋌忙擺手說道:「不行不行!上一次酒樓給北元世子和徐妙儀下毒,錦衣衛一直如跗骨之蛆般調查,雖說沒查到我們這裡,但以後行動要謹慎了。我聽說錦衣衛最近招募了許多暗探,涵蓋三教九流,連娼妓龜公都有錦衣衛的眼線,今時不同往日啊。」
鄧銘不屑一顧,「什麼錦衣衛、破衣衛。他們若真有本事,為何至今一點風聲都沒有呢?沒有什麼不能獵獲的獵物,只有實力不夠的獵人。上一次哥哥的人手太弱,才使得北元世子和徐妙儀破網而逃,現在對付一個風吹就倒的北元蠻女,哥哥將上次的人手加倍,肯定會成功的!」
鄧鋌遲疑的說道:「妹妹,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皇莊那邊的太監倒容易收買——大不了事成之後除之滅口,我就怕皇上皇后派錦衣衛挖地三尺般調查。我本以為蠻女的二哥承恩伯王金剛背叛大明,背信棄義,皇上遷怒蠻女,會廢秦王妃的位份,將蠻女罰沒成官奴呢。」
&是皇上皇后似乎對北元蠻女還不錯,真的把她當成了兒媳婦。前天皇后娘娘還賜給皇莊上好的紅籮炭和大毛衣服等物,皇后娘娘如此態度,宗人府也不敢怠慢蠻女,皇莊裡一應物件都選了上好的送去,從不敢剋扣什麼。連宗人府都如此,伺候的宮女太監們就更不敢捧高踩低,作踐蠻女了。所以這蠻女沒那麼好對付,妹妹莫要輕舉妄動,乾脆熬死她。」
鄧銘覺得哥哥說的有理,但到底心有不甘,「萬一她總是不死呢?」
鄧鋌說道:「大明和北元是暫時表面和平,誰都不服誰,皇上是開國明君,豈能坐視西北被北元所占?北元狼子野心,總想反攻中原。兩國之間遲早開始大戰,一旦開戰,秦王妃必定更加煎熬,到時候我們再用點手段,將她逼死。」
鄧銘盼著趕緊打仗,「上次王金剛和北元世子逃出京城,還俘虜了徐妙儀當人質,要是我,早就派兵踏平草原。可皇上沒發兵征討北元,縮頭烏龜似的太能忍了。」
鄧鋌大驚:「大膽!皇上是真龍天子,你怎可如此詆毀皇上!」
&了好了,我就是氣糊塗了,口不擇言,以後不會再說了。」鄧銘暗道,皇上若是烏龜,丈夫秦王是王八兒子,兩個孩子就是王八孫子了。
鄧鋌說道:「龍鳳胎難得,你把兩個孩子養好,別再打孩子的主意了,將來王妃的位置肯定是你的。」
鄧銘哦了一聲,「知道了,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小傢伙,我心疼著呢。只是——哥哥,那個徐妙儀著實討厭,她以前欺負我,你和她比武,她卻使詐贏了你,還對我們兄妹百般侮辱,我生孩子時那麼痛苦,她還端著千金大小姐的身份不肯幫忙。」
&仇加舊仇,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們現在不敢立刻對北元蠻女動手,動動嘴皮子,傳些謠言,敗壞徐妙儀的名聲,令她將來嫁不出去,或者自降身份嫁給販夫走卒也行啊,反正總得找個人出出窩囊氣吧。」
鄧鋌問道:「傳謠?什麼謠言?」
鄧銘冷笑道:「哼,徐妙儀被北元世子綁去當人質這事唄。就說徐妙儀已經失貞了,在路上輪流伺候北元世子和王金剛,連娼妓都不如。反正北元都是蠻人,看到漂亮大姑娘那忍得住呢,我看這事說不定是真的。」
鄧鋌捂著鄧銘的嘴,「妹妹,我以後叫你祖宗好不好?求求你了,你可以造別人的謠言,就唯獨不能動北元世子和徐妙儀啊!」
鄧銘問道:「為何?哥哥怕了?」
鄧鋌說道:「我就問你一句,全金陵城有誰知道北元世子和王金剛綁架了徐妙儀?」
鄧銘說道:「哥哥和我。皇上皇后,錦衣衛,魏國公徐達,還有曹國公李文忠,嗯,或許燕王朱棣也知道。」
鄧鋌鬆了一口氣,「好,你不算太蠢。既然如此,一旦徐妙儀失身北元世子的謠言傳出去,皇上皇后、錦衣衛、魏國公徐達、還有曹國公李文忠不會說出半句,那麼他們一旦調查謠言來源,一定會覺得傳謠之人就是製造了酒樓下毒,殺人滅口的幕後真兇。因為只有幕後真兇才知道當晚北元世子和徐妙儀在一起啊!」
&們順藤摸瓜,錦衣衛的暗探又那麼厲害,肯定會查到我們鄧家頭上。」
聽完哥哥的分析,鄧銘嚇出一身冷汗,「這……謠言無影無蹤,怎麼可能就查到咱們頭上來?即使查到咱們,也沒有證據啊,哥哥被錦衣衛嚇破膽了吧。」
鄧鋌也抹去額頭的冷汗,說道:「正如你所說,全京城的人知道我們兄妹和徐妙儀有過衝突,甚至動過刀劍,到時候即使沒有傳謠的證據,我們一定會被坐實傳謠的。魏國公是咱們爹爹厲害,他不會放過我們的,到時候妹妹連側妃位都可能保不住,背負口舌的壞名聲,即使熬死了北元蠻女,你也不能翻身當秦王妃的。」
一聽說當不了秦王妃,鄧銘立刻歇了傳謠的心思,嘆道:「又被徐妙儀這個小賤人逃過了,真是福大命大,下一次機會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鄧鋌說道:「妹妹放心,徐妙儀行事大膽魯莽,肯定有機會的。」
入夜,鄧銘等來了從宗人府歸來的丈夫秦王。給秦王寬衣時,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酒味,鄧銘立刻翻臉質問道:「一身酒氣!從哪個酒肆勾欄里粘上的?」
秦王有些微醺,樂呵呵的將鄧銘摟在懷裡,「晚上我陪著父皇吃飯,父皇說天冷,賜了一壺溫好的花雕酒,給我暖身。」
言罷,秦王解開了鄧銘的衣帶,雙手往她的腰身探去,低聲道:「以前孩子總是夜哭,我們都不曾好生睡過,把那個掃把星趕走後,孩子們果然都好了,今晚早些歇著吧……花雕酒里泡著人參鹿茸,我抱娘子上榻……」
鄧銘臉色緋紅,腰都軟了,嘴裡卻說道:「你不是嫌棄我胖了嗎,還抱得動?哼,外頭那麼多瘦美人,你找她們去呀!」
秦王笑著抱起了鄧銘,「我只喜歡你,無關胖瘦。你若苗條婀娜,我就喜歡輕飄飄的、如漢宮飛燕般的你;你若飽滿豐碩,我便一騎紅塵妃子笑,喜歡胖敦敦唐宮楊玉環般的你,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紫鳳放嬌銜楚佩,赤鱗狂舞撥湘弦,芙蓉帳晃到半夜才停歇。
秦王心滿意足,沉沉睡去,聽著丈夫綿長的呼吸聲,鄧銘盯著芙蓉帳難以入眠,或許是地龍燒的太熱,她總覺得心裡有一股邪火越來越烈,難以控制。
她披衣起床,將寫著王音奴生辰八字的小人扔進火盆。
木頭小人很快化為灰燼。鄧銘心頭的火不僅沒有滅,反而越燒越猛,她捏緊了拳頭,不行,即使沒有哥哥的幫忙,我也要燒死這個北元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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