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打濕了衣襟,霧氣隨著太陽的出現緩緩閒散,露出了一絲秋涼。
清晨的陽光微微有些刺眼,賈代化身著短卦,毫不猶豫地低頭起床,舒展了下身體,然後來到院中大水缸中,舀起一瓢水,柳樹條粘上鹽,嘴巴里伺候著。
「嘿,代化,你小子起的挺早啊。」
院中的另一處房間,一個與他差不多的半大小子也走出門,同樣一件單褂,胳膊短腿齊在外面,也不怕冷,同樣舀了一瓢水洗刷起來。
陸陸續續,小院之中五六個人,身材樣貌相差不離,都是勛貴子弟。
待賈代化洗刷完畢,最後一個起床的竟然也三下五除二地搞定了。
「你小子跟水碰了面吧!」
「真他麼噁心——」
一群人嘻嘻哈哈,穿上了緊身的衣裳,飛魚服,皮靴,掛上了腰刀,人五人六地開始走動起來。
他們這是要去輪值,宿衛宮禁。
明初,朝廷設上軍十二衛作為內廷侍衛,保護皇室,永樂朝增設十衛,宣德朝又增設四衛,合計為二十六衛。
可惜,親軍二十六衛的泰半精銳部隊,與朱祁鎮一同出征,全軍覆沒,後來于謙編校團營。
僅剩下四衛營與錦衣衛仍被皇帝掌控。
而四衛營,則隸屬於御馬監掌控。
紹武皇帝登基之後,對於南京的侍衛自然是不放心的,全部都編入京營,去前線打仗。
然後他從老部隊中挑出三千人,護衛紫禁城。
一直延續到今年,侍衛們從未改變。
不過,隨著御馬監的廢除,由太監掌管侍衛的習慣自然被滅了,侍衛們也重新歸整。
隨後,內廷設置大內侍衛司。
設掌司大臣倆人,負責統領侍衛、親軍,從四品。
隨後又設一等侍衛、二等侍衛,三等侍衛若干。
其中,一等侍衛正五品,名額二十,負責宮殿別墅;二等侍衛正七品,三等侍衛正八品。
而在衣著方面,侍衛們也有著極為明顯的劃分。
三等侍衛是紅色便衣,套著皮甲。
二等侍衛則是飛魚服,但卻沒有魚龍圖桉。
一等侍衛則是純粹的飛魚服,偶爾還會有鬥牛服。
大內侍衛司專門負責宿值宮殿,簡單來說就是站崗的保安,看門的侍衛,所以人高馬大,看上去不錯就行,半大小子也能湊合。
而真正形勢保護作用的,則是貼身侍衛,官名為御前侍衛,負責保護皇帝,貼身隨行,一律為正六品。
品階相同,只有職務高低之分,防止勾連。
比七品的二等侍衛高,又比管人的一等侍衛低。
名額為五百人,皆是親信、前途遠大之人,乃是從二等侍衛、三等侍衛、以及京營中篩選而出。
其衣裳就是飛魚服,與二等侍衛一模一樣,但卻前途遠大。
不過,他們雖然也有腰刀,但卻另行別了一把短銃,顯得格外的特殊。
賈代化本來就在演武堂學習,過上大半年就能出學,然後參軍立功,建立功勳,成為真正的勛貴子弟。
可惜隨著侍衛的重組,賈代化等勛貴子弟,也去了侍衛司,成了二等侍衛。
換句話來說,還未畢業,他們就已經找到了工作,如果外放的話,最起碼也是副營正。
當然,繼續努力成為御前侍衛則是一條路,正六品一外放,就是游擊將軍。
如此寬廣的通天大道,所有人都歡欣鼓舞,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檢查衣著,莫要亂了。」
一等侍衛的聲音格外的洪亮,他們麾下最少也有百人,一個個地安排著。
等了許久,終於到了辰時三刻,御前侍衛們護衛著皇帝的馬車,出了避暑山莊,向著遠處走去。
大內侍衛們只能引路隨走,即使是撒尿,也得匯報,不得有任何的隨意舉措。
「這是要去哪?」
與賈代化並行而走的同學,忍著炎熱,輕聲說道。
「不知道。」賈代化無奈道:「你得問頭去,咱們就是普普通通的二等侍衛。」
「嘿嘿,你看那群三等,舉牌挑行李,還得不時的來回巡查,開路灑水,比咱們辛苦多了。」
「安靜吧,這麼大熱的天,看來是走不了多遠……」
果然,他猜想的沒錯。
走了半個時辰左右,皇帝來到了一處山泉。
西山很大,雖然高峰只有幾百米,但山澗河谷眾多。
豺狼虎豹雖然稀少,但是侍衛們卻不敢疏忽大意,一個個繃得緊緊的,生怕驚擾到皇帝。
爬了一段山坡,來到了一處隱蔽的半山腰泉水。
賈代化鼻孔嗅了嗅,隱隱約約感覺有些硫磺的味道。
「就地紮營。」
一等侍衛們紛紛開口,最忙活的就是三等侍衛了。
他們不僅要噼柴砍草,還得收拾石頭,安營紮寨,乾的都是辛苦的累活。
二等侍衛們則按照安排,一隊隊的開始巡邏,圍繞著這小小的溫泉,開始四處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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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處半畝大小的溫泉被白布圍住,一層又一層,根本就讓人看不清。
而侍女們則站著崗,不讓侍衛們靠近。
於是,二等侍衛們只能隔著數層布,十餘丈外站崗。
所有人都心裡有數,這是皇帝的情趣。
「愛妃,瞧瞧這溫泉如何?」
躺在充斥硫磺味的溫泉中,朱誼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服。
這遠比後世白開水溫泉強多了。
對於溫泉強身健體,朱誼汐不怎麼相信,不然的話號稱溫泉之國的日本,如今早死短命的,怎麼會那麼多?
不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強身健體且不論,情趣方面倒是另有一番滋味。
誕下皇子的琪琪格,擁有著蒙古人特有的豪放,相比較漢人更加放得開。
像這樣的野外溫泉,即使是一向大膽的卞玉京也不敢嘗試,但琪琪格就是敢。
「還是漢地好!」
琪琪格微閉雙眸,感受著溫泉的包圍,暖洋洋的很舒服,慵懶道:「在草原上,一個月都洗不上一回澡。」
「哪裡還能見得到溫泉。」
「此地甚好,豈能不策馬奔騰?」
一般人所共知的樂趣事時,琪琪格在野外也有些膽顫,只能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如此,皇帝的興致越發高昂了。
就這般折騰了小半天,一場野餐這才結束。
大內侍衛們就忙碌了大半天,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主要就是開路站崗起來。
但沒辦法,這就是日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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