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世祖 第862章 遲早要完

    第862章 遲早要完

    俄羅斯人的到來,在奉京城並未掀起波瀾,但卻給予了滿清極大的安全感。

    無他,俄羅斯的商隊帶來了三萬斤火藥,也就是五百來桶火藥。

    對於滿清來說,制約他們戰鬥力的是火藥和鎧甲,火藥的充裕足以讓他們以大凌小,占據優勢。

    巴爾古津等殖民據點被占後,俄羅斯人其實也想反擊過,但地理因素的存在,再加上財政的制約,讓他們不得不選擇屈服。

    俄羅斯人需要貂皮來轉售,緩解財政;滿清需要鐵器、火藥滿足戰爭。

    兩者關係迅速升溫。

    而在大明拿下西域後,俄羅斯人反而成了主動的一方,他們迫切地想要制衡明軍腳步,而滿清則是其中重要一環。

    可以想像到,隨著大明越來越強勢,兩者的關係將會不斷發展,甚至結為同盟也不下話下。

    夜深人靜,范文程則與洪承疇見面。

    「彥演,你覺得我們能拿下漠北諸部嗎?」

    范文程倒了杯茶水。

    「能。」洪承疇抬起頭,果斷道:「漠北諸部本就是囊中之物。」

    「可是,明軍不會善罷甘休。」

    范文程臉上爬起來愁緒:「你我都知道,漠北地方貧瘠,鐵礦近無,維持著奉京城艱難異常。」

    「如今一旦拿下漠北,明人必然不會放過,到時候朝廷定然是難定居築城了。」

    「最後像那些蒙古人,四處遊牧,茹毛飲血,想要茶而不得,受商人欺凌——」

    范文程嘆道:「別看我手中的瓷器粗糙,但就算是我家,也難尋一整套茶具了,孫輩甚至只能用陶器來飲茶。」

    洪承疇沉默了。

    漠北的貧瘠,並不是說說而已。

    往日民窯燒制的瓷器,就算是下人也隨手一扔了事,如今在草原上卻價值千金。

    易碎的瓷器,商賈們不願意運送,也經常被打碎,更別說還隔著漠北,自然就價格奇高。

    沒有鐵礦,農具,武器就無法鍛造;沒有茶,油膩的肉食,奶製品能齁死人,讓人生病。

    糧食備受珍惜,無法釀酒;布匹稀缺,貴族們只能以毛氈披身,蓬頭垢面。

    奉京城如今雖然維持的不錯,但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再繼續下去,滿清朝廷徹底地遊牧化並不遠矣。

    一如當年的元廷,退還草原數十年,中央集權很快就退化,甚至連成吉思汗的千戶制都無法維持,徹底封建領主化。

    而如今,滿清的這種趨勢非常明顯。

    「幾年前,那些八旗貴族為了所謂的彌補元氣,主張瓜分了布里亞特蒙古,草場、牧民全部被瓜分,朝廷雖然占據大頭,但八旗卻吃下不小。」

    范文程述說著,他臉上泛起憂慮:「幾年下來,這群貴族們擁有了自己的部民,雖然現如今還很聽話,但今後呢?」

    「就如你所想,將整個扎薩克部、土謝圖汗部吞併,那麼如此遼闊的草原,朝廷必然無法直轄——」

    洪承疇恍然,陡然一驚:「你是說,這會又是一場分封?」

    「沒錯。」范文程眯著眼:「貴族們必然要求瓜分部眾,而皇帝和朝廷難違眾意,也鞭長莫及……」

    洪承疇接著話往下說:「為了酬謝功勞,徹底的鯨吞漠北諸部,與其讓原有的貴族占據,還不如讓八旗們統治——」

    說到這裡,他徹底明白了:「如果這般做,這是重走蒙古帝國的老路。」

    「沒錯。」范文程言簡意賅道:「當代還無事,三五載,十來年,下一代後,八旗貴族們必然離心離德,朝廷不戰自潰——」

    「那,不出兵?」洪承疇試探道。

    「不出兵,那車臣汗部豈不是白吞併了?訓練多年了八旗貴族們,豈不是怨恨四起?」

    范文程輕笑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咯。」

    好傢夥,洪承疇算是徹底明了。

    把整個漠北吞併了,除非能迅速的整合實力,再次南下中原,不然的話這個大清,遲早要完。

    亦或者說,等順治啥時候歸西,這朝廷就會玩完。

    甚至等不到那個時候,在吞併漠北諸部後,八旗貴族和蒙古貴族將會實力暴漲,一旦聯合起來,顛覆朝廷只是等閒。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興致索然起來,渾身似乎都沒有什麼力道了。

    他一把年紀了,如今能夠支持他繼續做事的,莫過於一條路走到黑罷了。

    但如今,就算他想破腦袋,也覺得不可能繼續入主中原。

    亦或者說,即使是在崇禎朝,但凡朝廷用心些,滿清根本就無法入關,只能成為蘚疥之疾,頂多一個北元第二罷了。

    這時候入關,太難了……

    「范先生,我算是明白了諸葛亮的難處。」洪承疇唉聲嘆氣了幾句,一屁股坐在火炕上,他扭過頭道:

    「天意難為,大勢難擋,機關算盡也是無用功罷了——」

    言罷,洪承疇告辭而去。

    待他剛出門,就聞聽消息:

    祖大壽病逝了……

    洪承疇腳步驟停,他回首看著范文程腳步匆匆而出,互相看了一眼,並肩向著皇宮而去。

    祖大壽雖然一直被軟禁在家中,但其子、孫,侄子,都是漢八旗之中的幹將,總兵、參將不少。

    其作為漢軍的代表人物,可就生起不少的波瀾。

    范文程甚至有一種秋風蕭瑟之感。

    祖大壽的死去,意味著明將的凋零,滿清想要像之前那樣補充人才的情況,今後不會再有了。

    而此時,在遼東省,已然是大雪初化了,萬物復甦的季節。

    瀋陽府,長安縣。

    靶場中,忽然「嗖」的一聲,一支硬木箭向箭靶射出,這支箭大約飛出十來丈,就掉落在雜草叢中,離箭靶還有三、四丈距離。

    弓臂在手,曹璽還能感覺到弓弦「嗡嗡」的顫響,卻聽身後「嗤」的一笑,回首而望,只見好友李士枕的笑臉。

    後者也毫無忌諱地大笑之:「完璧,你怎麼箭術還無精進?」

    「此事非一時一日之功可成,你莫要笑我。」

    曹璽憤憤道:「要不咱們比一場,我讓你三箭。」

    「罷了,我這細胳膊細腿的,絕難抵得過你。」

    李士楨搖搖頭,故作瀟灑道:「做官,就得是提筆桿子。」

    曹璽氣急,追了上去。

    倆人昔日作為漢八旗,被豪格出賣留在瀋陽被俘,成為了俘虜。


    隨後則編入軍中,成了待歸。

    本以為這輩子只能如此,誰知道否極泰來,最後竟然因為學問之故,成了官身,從小吏做到了如今縣六房書辦。

    大明治下,縣一級以知縣為主,正七品,隨後以教諭(學)、通判(監察,訴訟)、縣丞(副手)分管,從七品。

    而長安縣共有七房,吏、戶、禮、兵、刑、工、承發七房,各房以書辦為首,為正九品,合十來個人不等的典吏。

    典吏是有編制,但沒有入流,一般也是由他們之中提拔人手為書辦。

    別看七房多,在京畿,大部分的縣除了六房以外,還有糧房、鹽房、庫房、招房、柬房以及承發、戶總、科稅、河道等十房。

    加在一起,甚至達到了十六房。

    正九品的書辦,對於二人來說,可謂是極其重要的起點,從戴罪之人,變為官身啊!

    奔赴縣衙後,知縣長話短說,直言道:「一年一度的省試將來,爾等多做準備吧……」

    言罷,就直接離去。

    曹璽與李士楨嘆了口氣,只能罷了。

    自從官吏分流後,雖然胥吏之患不絕於耳,在朝野之間大為盛行,但實際上,這玩意隨著主客形勢而易之。

    州縣官之所以倚重書吏,其實說白了就是想通過他們定期收取各種法外的孝敬,從而對胥吏為患就睜隻眼閉隻眼。

    但實際上,只要知縣如同海瑞一般清廉如水,胥吏就如同泥巴,隨其拿捏,根本就翻不起風浪來。

    「士楨,這活越來越難咯。」

    曹璽嘆了口氣,知縣老爺懶政,累得是他們這群人,背鍋的也是他們。

    「吏員總是沒前途的。」

    李士楨忽然抬起頭:「完壁,你想參加省試嗎?」

    「難道你想?」曹璽一驚。

    「沒錯,我想,不過我想考的是科舉。」李士楨認真道:「如今吏也是民戶,也能參加科舉。」

    「哪怕是秀才,前途比咱們如今強太多。」

    說著,他激動起來:「遼東文風不盛,相較於關內三五里一私塾,在遼東百里都不一定有教書先生。」

    「秀才,舉人,哪怕是舉人,也能直授知縣,這可是知縣啊!」

    「我明白。」曹璽點頭:「吉林那裡只要是舉人就直授知縣,遼東誰不知道?」

    吉林將軍雖然駐紮在吉林城,但這些年卻一直沒有白待,勤懇地開荒,種地,移民,建造新城。

    言罷,待心情平緩後,倆人才出了縣城。

    此時的長安縣外,土地泥濘,雜草叢生,零零散散地見到一些土地被翻,露出草根。

    「長安縣有土地一萬三千頃,這是在戶房記錄的,大都是朝廷分配在遼東的勛田。」

    李士楨隨口就來:「當初朝廷在關內,是一畝置換三畝,所以那些士兵們不得不出關,但受限於人手不足,種下糧食的土地只有五千頃。」

    一旁的曹璽則苦笑道:「去年秋末徵發徭役來修河渠,好傢夥,所有的壯丁加一起,才三千來人。」

    「修了三十里就作罷了。」

    遼東這些年來,雖然不斷地出台措施鼓勵移民,但實際上人力匱乏的境況從未改變。

    保守估計,如今遼東全省人口,還未至兩百萬。

    平均每府不過二十來萬,到各縣就更少了。

    「希望今個這位錦國公府,能好伺候些……」

    倆人對視一眼,騎著馬就向東而去。

    很快,長安縣以東二十來里的一處平原上,就見到幾個身著勁服,渾身散發著殺氣的男人,臨河而望。

    在他們身後,幾匹神俊的馬兒在低頭吃草。

    「這裡可都是上好的水澆地——」

    曹璽為之咋舌,搖頭笑道。

    「嘿,關鍵還是這個位置。」李士楨低頭道:「這裡去往瀋陽極近,不過五十來里,貼近官道,臨近河水。」

    「錦國公府的人是真會選位置。」

    似乎是見到二人的皂袍,幾人紛紛靠攏。

    「你們是長安縣的?」

    「在下是長安縣戶房書辦(我是禮房書吏)——」

    「怎麼來了兩個?」為首一人擺擺手:「無所謂了,這裡我很滿意,救選這裡吧!」

    說著,就打來了一張戶部的文書。

    李士楨打眼一瞧,只見其上書:

    奉陛下之命,今錦國公,李諱定國,立下卓越之功,故加賜其地五十頃,位遼東省,瀋陽府,長安縣境內,不得有誤——

    很明顯,後面的長安縣等字,是遼東巡撫衙門填寫,加蓋了章。

    按照慣例,這五十頃是在關內的數,但關內已經不再賜地了,所以挪到關外,那就是翻三倍。

    那就是一百五十頃,即一萬五千畝地,這是一筆龐大數字。

    而這伙錦國公府的人,則憑藉著長安縣內四個字,尋覓到了這樣的無主之地。

    地形平坦,臨近官道,靠近河流,澇旱無憂,眼光確實不錯。

    「自然如此。」李士楨別無二意,他也根本沒有想與錦國公府作對的意思。

    言罷,他在地契上填上自己的名字,再補上知縣的名字。

    隨後,他從馬背上拎起知縣碩大的官印,直接就蓋上。

    「很好。」來人很滿意其果決,直接扔出一袋錢來:「一點小意思,請笑納。」

    李士楨一摸索,約莫十來塊銀圓,還算不錯,沒白跑一趟。

    留著他們在原地欣賞風景,李士楨帶著曹璽離去。

    路上,曹璽驚嘆:「這科舉,得忙活多少年,才能有這一百五十頃地?」

    「戰功,才是最讓人發家致富的好門路。」

    倆人將地契、官印送歸,直接就下了衙。

    宅中飲酒未半,就有幾個闖了進來:

    「李書辦,這蒲河畔的田,我們張家可是巴望了許久,怎麼今日就舍了去?」

    膀大腰圓的管家厲聲道:「是瞧不起我們伯爵府嗎?」

    李士楨一愣,破口笑道:「灶台上的鍋灰黑了你的心,你只是知道土地被人看上了,那你可知是誰家?」

    「誰家?那也要講究個先來後到不是。」

    「錦國公府,你去找吧!」

    一時間,滿遠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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