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賞月,這是後宮中喜慶的日子。
而對於那些宮女宦官們來說,採取了輪班制,六個時辰一班,他們可以在此時獲得半天假期,只要在宮城上鎖前歸來就成了。
這不亞於一場仁政。
同時,侍衛司也採取輪班制,分成四班,從而每三個時辰換一次,讓他們都能感受到節日的喜慶。
團圓的意思非常明確。
翠綠的琉璃瓦,璀璨的寶石與金銀相映成輝。
此時值節日,宮中鋪掛錦緞,色彩斑斕,熱烈的中秋節氣息,撲面而來。
天還未黑,宮門前就擺放著大紅燈籠,直徑達到五尺,可謂是碩大。
清香四溢的玫瑰果肉,水漣漪般的楊梅醋,組成了絕妙的色彩與香氣。
宮中的歌舞曼妙多姿,奏起的優美曲調,讓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而要說最熱鬧的,莫過於戲台了。
雖說後宮之中常有戲班駐演,但其曲目,多是由皇后和九妃們挑選。
而今個戲台直接搭起了兩班,皇帝、嬪妃們一台,宮女、宦官們一台,算是與民同樂。
當然,選擇權依舊把持在司禮監的手中。
但不用跟著娘娘們看戲,可以叫彩嬉戲,這是他們最放鬆的一天。
彩緞飄起,色彩斑斕,讓人不由得心情舒緩了起來。
台下距離五尺外,最好的位置處,只放著十一把椅子。
他們是內廷十監:司禮監、都知監、直殿監、尚膳監、內官監、掌禮監、營造監、會計監、御用監,慎刑監。
此十監太監,品階相同,但權力卻天差地別。
但在此時刻,即使是司禮監秉筆太監,也不得不屈居第二排,占其鰲頭,不敢有絲毫的越位。
因為掌印太監,才代表著司禮監。
十監,並非代表自己,而是代表著麾下數十上百名宦官。
況且,別看司禮監很威風,但也只是對於外廷,在內廷,地位最高的則是都知監。
因為他掌管著皇帝的出行,更是隨時伴在皇帝左右。
內廷中,比拼的可不是能力,而是恩寵。
除此以外,內官監也絲毫不遜色司禮監,其掌管著中下層宦官的升遷,是內廷之中的吏部尚書,被尊稱為小天官。
慎刑司更是不憷,人家掌管著刑罰,以及對內廷的監控,隨時可以向皇帝直陳。
其他各監各有各的手段,如果司禮監太過分了,在內廷之中自然就處處碰壁。
「冬——」
當那座巨大的自鳴鐘響起,時間到達了七點。
這時候,大量的煙花騰空,爆發出大量的色彩,花花綠綠,極為吸睛。
皇帝坐著,看著天空中的煙花,點點頭:「顏色倒是不錯。」
年幼的皇子們則高興的拍手叫好,嬪妃們也一個個捂嘴驚嘆,顯然是極為滿意。
劉阿福則躬身道:「內務府特地從各地找來的,是湖南人。」
「賞!」
不到一刻鐘,煙花就綻放完畢,雖然皇子公主們戀戀不捨,但卻沒辦法,他們做不了主。
皇帝倒是心疼他們,笑道:「那邊特地給你們安排了小台子,唱的皮影戲,去瞧瞧吧!」
這群小傢伙立馬歡呼著,迫不及待的跑過去。
對於他們來說,皮影戲就是如今的動漫,看著更為過癮。
準時準點,戲台開演。
要不怎麼說戲曲是老年人的藝術,年近四十,朱誼汐這時候對於戲曲也沒有以往的排斥,不時的跟著節奏拍打著。
其中的韻味,不言而喻。
思想和身體慢下來,自然就喜歡慢的藝術。
幾個皇子中,秦王如今還在秦國,料理戰後的爛攤子。
二皇子齊王,則在南洋收拾蘇祿國,掠奪財富和人口,壯大自己的齊國。
至於老三,太子朱存渠,依舊在遼東官場,當他的小官,不得空閒回來。
老四遼王,老五越王,老六衛王等,都縮在皇帝身後,雖然心裡很不耐煩,但只能裝著認真的模樣聽著。
遼王看了一眼戲台,然後扭頭對越王道:「父皇還在聽雜劇呢,這已經陳舊了。」
「四哥你見多識廣,要不要向父皇提下意見?」越王調笑道。
「滾。」遼王頓時縮了下脖子,雙眼撇了下前方半躺的皇帝,這才道:「好好聽你的戲去吧!」
皇子們頓時嘻嘻笑了起來,對於跳躍的四哥吃癟,大家都很高興。
「大王,陛下叫您過去呢!」
很快,一個宦官就過了,嚇了遼王一個激靈。
「嗯!」
遼王拍了拍衣袖,這才快步而去,坐在皇帝的一側。
「父皇。」
「你來了?」
朱誼汐目光看著戲台,都沒有扭過頭,直接道:「聽說你的戲曲造詣不淺,還寫過戲本是吧?」
「兒臣瞎玩的。」遼王眼珠子一轉,忙道:「這不是仰慕太祖皇帝和您老人家的事跡,就想寫一折戲來——」
「你倒是有心了。」
對他隨口就來的藉口,朱誼汐是滿心不信,這也不是他的目的。
「除了育馬外,你再整合一番讀書人,將戲曲的曲種、戲折,由來過往,編寫出來,算是戲曲的史書。」
「戲曲雖然小道,對你來說也是一樁好事,能夠增添一些名聲,青史留名嘛!」
正所謂想一出是一出,說的就是皇帝。
朱誼汐來自於後世,自然不會如此時之人一般小瞧戲曲,戲曲也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戲曲,本就是這時民間的反饋。
例如,西廂記,傳達時人對自由戀愛的嚮往;竇娥冤,反映元朝官府的腐敗等。
這些東西都是如今思想和文化的結晶,對當時人來說沒什麼,但後世卻喜歡研究這玩意。
文化這玩意,再怎麼匯編也好事,有利於保存延續。
再者說了,到時候直接散發給各個藩國,直接照搬過去就能唱。
非常有利於大明文化的傳播。
「兒臣明白了。」遼王對此倒是心喜難耐,強行壓抑住臉上的笑容。
「記住,書要編,但育馬也要去做,這是對你能力的考驗。」
說完之後,皇帝就擺擺手,後者才迫不及待地離去。
一群皇子們眼巴巴地看著四哥歸來,七嘴八舌地問將起來。
對此,遼王則大聲道:「父皇讓我去編書,雖然只是戲曲之道,但他老人家了解我,知道我才學斐然嘛!」
「當然了,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這話一出,眾人大笑。
蓋因為在前些天,遼王去了太僕寺做育種工作,一時間「馬王」的外號大起,有的甚至叫種馬王。
遼王為此惱羞成怒,但卻管不住他人的嘴。
如今修書,雖然只是關於戲曲方面的,但卻對他的名聲極其有利。
畢竟再怎麼說,修書也是一件文雅之事。
戲王再難聽,也比馬王好。
而另一台戲,也開始上演。
十監中就位,唯獨都知監太監劉阿福服侍皇帝,就沒有來,但他的座椅卻留著,空在那也沒人敢坐。
不一會兒,皇后的貼己人,六局之首的尚宮,坐到了第十一把椅子。
「我看人都齊了,就點戲吧,這群猴崽子們急著抓耳撓腮呢!」
田仁作為皇帝的潛邸之臣,司禮監掌印太監,自然是作為內官之首,他輕笑著,攤開了戲本。
「就點一本狄公桉如何?」
田仁輕聲道:「狄公心胸寬廣,斷桉如神,值得一看呢!」
「田爺所言倒是不錯,狄公桉就狄公桉!」
御用監太監附和道。
內官監聞言,眉頭一蹙,道:「趙氏孤兒不錯,這折戲獎信忠義,適合咱們這些人天天瞧。」
「沒錯!」幾個太監也微微頷首。
「那就第一折是狄公桉,第二折是趙氏孤兒。」
田仁也不以為意,目光看向了唯一一個女官:「趙尚宮,您覺得呢?」
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趙尚宮微微點頭:「就這般辦吧,正合我意!」
兩折戲是成套的,一套唱下來,沒有三五天根本結束不了,故而知採取了其中的精彩一段各唱一個時辰。
哐哐哐,當——
打鑼敲鼓響起,幾個戲子就上了台。
一時間,宦官宮女們紛紛聚精會神看將起來。
唱到高潮時,許多人就打賞起來銅錢、銀圓,熱鬧的很。
而十監則似乎有所攀比,打賞起來也是不斷地加價,最後又瀉去,免得惹起波瀾。
只有那位趙尚宮,坐著看戲,嗑著瓜子,對於這些人的爭權奪利,絲毫沒參與的想法。
六局受到皇后的領導,負責管理宮女,以及對嬪妃們月錢,待遇等事,可謂是獨立於宦官,且又互相平行。
當然了,宦官權力大,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干涉外朝,誰沒有幾個親朋好友在外?
處好關係是最重要的。
一折戲結束,間隙的功夫,田仁找著趙尚宮:
「選俶之事,不知何時開始?」
「應該在九月末。」
趙尚宮輕聲道:「六局根據你們呈來的冊子,已經篩選了兩千名俶女……」
「我這有個人選,其家書香門第,其父為舉人,倒是適合的很……」
田仁低聲道,目光中帶著些許迫不及待。
選俶,也是篩選宮女。
在兩千人之中,經過初選,選出兩百人入宮進行禮儀培訓。
這時候,皇帝就會選擇一些女子入宮,或許是三五個,有時候是七八個,作為嬪妃後宮。
而剩餘的女子,則會入宮為宮女,四年後出宮嫁人。
今年這不一樣,聽說皇帝準備挑一些德才兼備的女子,去往各藩王的後宮。
俗稱選兒媳。
甚至傳聞,還會選出王妃。
這對於勛貴們來說是機遇,更何況是普通人了。
田仁的族人中,恰好有一個符合的人選,長得又標誌。
趙尚宮見其表情,露出一絲笑容:「怎麼,您也有人選?」
田仁忍住想罵娘的衝動,從袖子中掏出一疊銀票:「您多費心。」
趙尚宮粗略的一摸,就見到了一張紙,寫著了姓名,籍貫,年歲和生辰八字。
而這些銀票,不下千塊銀圓。
她心中一喜,表面卻不動聲色:「我能讓她過初選。」
「您辛苦了。」田仁忍痛,再掏了一疊。
感受著銀票,她才笑道:「您放心,只要她稍有姿色,保證入選。」
「只是您知道,選妃這件事,全憑皇后和陛下的意思。」
「您多照顧。」田仁面色微變,再次掏出了錢。
趙尚宮這才拍著胸脯道:「您田公公的面子,怎麼著我侄女也是個貴人。」
這時候,田仁才鬆了口氣。
明朝的後宮之中,嬪妃等級森嚴。
皇后、皇貴妃,妃,嬪。
這四等,統稱為妃嬪,是皇帝正式的妻妾。
第五等,則是群姬,即昭儀、婕妤、美人、才人、選侍、淑女等。
最低等是從八品的更衣。
貴人,則是從六品,作為新人也不算太低了。
「陛下能夠看中最好,若能入藩王,當個側妃也不錯……」
實際上,這才是田仁所想。
當一個位輩權低的貴人算什麼,即使是皇帝再寵愛,也很難升到嬪妃那一塊。
還不如找個藩王。
畢竟是皇帝指定的側妃,地位何等了得?
「喲,田爺,您倒是想得美。」
趙尚宮搖搖頭:「這是可不能輕言,哪有咱們插嘴的地方。」
「不過看在這些銀票的份上,我只能答應你,儘量去做。」
田仁倒是大氣:「您儘管收去,無論事情辦沒辦成,我都感謝你。」
趙尚宮搖搖頭,這才腳步輕快的離去。
這話,傻子都不信。
看來真的要找個法子才行。
一場大戲,唱到了半夜才散去。
皇帝點了個妃子,兩人一同而去。
這時候,劉阿福才算是空閒下來,歇了歇腳。
「怎麼,今天這台戲唱的怎麼樣?」
一旁服侍的宦官則捶腿按肩:「田爺爺倒是抖起威風,不過中途離開了一會兒,似乎是去見了那位趙尚宮。」
聽得此言,劉阿福輕笑道:「田仁年歲大了,掌管司禮監那麼多年,也應該要退下來養老了。」
「這時候,謀求一些事情倒是順利成章。」
「應有之意。」
「您是說那選俶?」
「不錯,倒是聰明。」劉阿福贊了一句。
「乾爹,要我說這司禮監,可就得是您老最合適。」
「胡說,多少人眼巴巴瞧著呢!」劉阿福冷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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