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遠的草原因為沾染了黃河的水汽,更有陰山阻擋西伯利亞的寒流,故而更適合耕地。
出現在朱誼汐眼前的,就是一片遼闊無際的小麥,宛若青黃色紗帳,讓人迷離。
不遠處,一群綿羊在旁啃食草地,牧羊犬則警惕地四逛,碰到想要啃食小麥的綿羊,則進行驅趕。
同時,高崗上類似於藏獒的蒙古獒犬,則警惕地四望著。
陰山的阻隔,讓九原府的空氣柔和了許多。
朱誼汐對於白色的牧羊犬很熟悉,因為這是他從歐洲引進過來的,專門負責放牧工作,是牧民的好幫手。
而蒙古獒犬,則更類似警衛,能與狼搏鬥。
之所以引進牧羊犬,就是為了解放牧民的繁瑣放牧工作。
草原和高原之所以盛行農奴制,就是因為生產力不達標,鐵器什麼的不提,普通的牧民日常放牧,還得面對野獸的襲擊,可謂是極其勞累。
牧羊犬看著不重要,但卻是能輕易的解放數個生產力,讓草原自牧農自給自足。
以部落氏族為中心,散成了家庭為中心,百戶制才能落地紮根。
綏遠巡撫亦步亦趨地跟在皇帝身後,他瞥到了玉米和苜宿草,立馬笑著奉承道:
「陛下,新作物對於草原來說改變甚大,玉米產量比小麥高,更耐寒,牧民們尤喜歡種,但小麥價更高些……」
「合理安排即可,強制推行怕是生怨氣呢!」
朱誼汐隨口道,似乎是人的歲數大了,他對於某些事也沒太強求。
「好東西,大家就會去做,不好的就會排斥,官府要順勢而為,草原不同往常!」
這些年,草原上推行了不少的政策。
苜宿,玉米,番薯,甜菜,廣泛推動種植。
新馬種,駱駝,白豬,細絨羊等,也在讓牧民們養育。
成功了不少,失敗的也有。
例如白豬,草原物資匱乏,根本就容不下吃雜食的豬,棄養了有許多。
駱駝也是,雖然能產奶、產絨,但吃得多,代步又不如蒙古馬,實在是性比價低,只有阿拉善等半戈壁的環境下,駱駝才繁衍開來。
「綏遠多少人?」
忽然,皇帝看向了藍色的天空。
「稟陛下,約莫五十萬,其中蒙古人二十萬,漢人三十萬……」
「哈哈哈!」朱誼汐忍不住笑出聲來。
綏遠、察哈爾、科爾沁三地,綏遠的漢人比例是最高的。
他扭頭,又看向了遠處緩緩而來的喇嘛,其人是綏遠地區的呼圖克圖大喇嘛,統率整個綏遠的寺廟宗教。
二十萬蒙人,寺廟三百座,喇嘛的數量超過四千人,人人想要過上舒服的生活而不願意努力。
相較於漢地,草原的賦稅是最輕的,每千畝草場繳羊一隻,實在是輕徭薄賦,所以余錢都供奉給了喇嘛們。
「走吧,見見呼圖克圖!」
朱誼汐笑著,腳步輕盈。
綏遠的農、牧業發展還算可以,但最為迅速的,莫過於採礦業了。
煤礦,銅礦,鉛礦,錫礦,金銀等礦不斷被開採,吸引了大量的蒙人、漢人前來,尤其是愛好冒險的山西人尤多。
上萬人忙碌在採礦之中,持續十餘年的採礦,綏遠的漢人怎能不多?
皇商對於採礦業幾乎是壟斷經營的,只有一些小縫隙留給本土勢力,故而朱誼汐對綏遠的經濟一清二楚。
納稅一百三十萬,農、牧不過四五十萬,餘下的都是礦場和林地,水運資源罷了。
相較於察哈爾只能放牧,綏遠因為採礦業已經風生水起了。
他在綏遠待了幾日,領略了草原風采,見識到了草原安穩,心中鬆了口氣,就轉而向南,去向了大同。
然後過了雁門關,直入太原。
暫住在一位皇商家中幾日。然後又馬不停蹄過了黃河,去向了關中陝西。
剛踏入關中,一路上百姓雀躍,歡呼聲不止,士紳官吏更是與之榮焉,熱情異常。
朱誼汐晃過神來:「這是鄉梓啊!」
大明的帝鄉只有一個,那就是鳳陽。
但對於紹武新朝來說,文武勛貴們泰半出自陝西,多少勛貴的祖籍在陝省?
崇禎末年的西賊、闖賊,包括後來統一天下的朱誼汐,也是陝西人。
陝西,又何曾不是帝鄉?
一瞬間,朱誼汐心神一動:「何不在陝北修一條鐵路?」
此時的陝西有一條陝甘鐵路,西安直達嘉峪關,已經修了五六年時間,長達兩千餘里。
損耗錢財近千萬塊。
而預計中,其將修到安西的烏魯木齊和伊犁去,以如今的速度,還得要五六年才成。
這條鐵路對於陝西的促進是肉眼可見的。
人工、鐵軌、枕木,乃至於鋪下的碎石頭,都極大的激發了陝西的消費,引領這片土地復興。
陝西巡撫寸步不離,堆著笑容:
「陛下,聽聞您老歸鄉,闔省歡騰,隔三差五的就有人在鬧市放鞭炮著,官道上百姓更是主動清掃撒水……」
「嗯!」對於這些好聽的話,朱誼汐是左耳進右耳出,渾不在意。
什麼簞食壺漿,攜老扶幼一類的,他是丁點不信。
普通人忙活著一日三餐就用盡全力了,哪能主動放棄工作去掃街的?
對於陝省百姓而言,他這個皇帝不過是炫耀的資本罷了。
紹武皇帝何曾給陝西百姓發錢了?
官道,鐵路什麼的,太空了,沒有發錢實惠。
朱誼汐也懶得追究那些虛名,他直接道:「紹武初年,陝省闔省百姓有近四百萬,漢中就占了一小半,陝北更是十室九空,如今怎樣了?」
「稟陛下,陝西如今有口千萬,翻了一番多,陝北的榆林、延安、平涼等府,也有了兩百來萬,恢復地甚好!」
八百里秦川,看上去能養活不少人,實際上經過上千年的持續開發,水土流失的厲害,千萬人已經是很大的負擔了。
心中想著,朱誼汐口中就說出了計劃:「安西乏人,伊犁府都只有十來萬人,那裡迫切地需要移民實疆。」
「陛下?」陝西巡撫驚了,您老不是吧,剛回來就把老家人往外坑。
「十年內,一百萬!」朱誼汐伸出一根手指:「這是我對於陝西的要求。」
「與其讓大家擁擠在缺水的關中,還不如去安西快活的過日子。」
言罷,皇帝熱情地招呼著本地的士紳,態度親近。
抵達西安時,他首先去祭拜了下歷代秦王廟。
甚至他的支系,郃陽王一脈,也單獨擁有著闊氣的偏殿。
朱誼汐以皇帝之尊,自然也是無法免俗,需要一一祭拜。
最後,朱誼汐並沒有直接去那秦王宮歇息,而是去了自己曾經暫居的小雜院。
這裡被人看管得嚴密,甚至修繕一新,讓人難以辨認。
朱誼汐眉頭一皺,甚是不喜,好好的房子修什麼?
深井被花石砌圍起來,宛若花壇一般。
破舊且大洞的院門,已經成了銅釘紅漆之樣。
他坐在井口旁,低頭看著深邃的井水,忍不住浮想聯翩:「當初如果不去借糧,當初如果能救孫傳庭的話,是不是科舉變樣了?」
這時候,耳旁傳來了一聲犬吠。
朱誼汐回過神來,抱起了這隻小黃狗。
這是大黃的七八代後裔了,也是最像它的樣子,性格活潑不如其平穩。
在那個餓殍千里,飢眼望人的時期,只有大黃長陪身邊,聊以慰藉。
即使再餓,他也從來沒想過吃掉這個同伴。
多年過去,物是人非了!
待了一刻鐘,朱誼汐回過神來,踏上了馬車,直通秦王宮。
行進在這王城中,朱誼汐也是頗有感觸。
當年,他不就是給秦王朱存極匯報工作,借了一石糧嗎?
現在想想,其摳門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秦王?如今成了秦國,也不算是絕嗣了,還能光宗耀祖呢!」
躺在軟榻上,朱誼汐感覺了疲倦。
長達數月的路途,著實折磨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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