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讓開——」
本就稀疏的街道,此時更是寥寥。
不過片刻,戰馬就停在了府衙。
衙門前,大量的兵卒聚集,拱衛著,面色緊張。
「任將軍,頭領等著您呢!」
任繼光剛至,親衛就直接將他帶入府邸。
「好!」任繼光不顧疲倦,大跨步隨去,心中焦急萬分。
作為荊州防禦使,他手底下只有六千兵馬,而老回回馬守應,則有一萬餘人,還是走南闖北的老營。
一旦馬守應病故,且不提這萬人他能否管住,就言語,在岳州虎視眈眈的張獻忠,他根本抵擋不住。
想到這個嚴重的後果,他不由得大為驚恐。
不一會兒,他就可以帶到了病房,充滿草藥味。
床榻上,老回回面容憔悴,消瘦,不斷地咳嗽著,聲音聽起來就極為難受。
房間內的眾人,全都凝神摒氣,不敢有絲毫的打擾。
「榮光,你來了!」
老回回抬起頭,看著遠道而來的任繼光,露出一絲笑容。
「您病了,我早就應該來。」任繼光忙開口道。
「征戰了一輩子,身體早就虧空,如今能死在床榻,已經算是福氣了。」
老回回如同老風箱一般,劇烈的喘著氣,歇一會兒,才回道。
任繼光皺起眉頭,貼近些許:「您怕是不知曉,西王宣揚,將要去巴蜀建立功業,數十萬大軍虎視眈眈,荊州危在旦夕。」
「呼呼呼——」
老回回喘息粗氣,道:「我聽說了。」
「他去往巴蜀,必然還要借道荊州,你是怕來了招架不住。」
「亦或者,是擔心他兼併了我的部眾。」
「沒錯!」任繼光點點頭,滿臉沉重:「若是荊州有所閃失,我不好向順王交代。」
「呵呵!」
老回回輕笑一聲,道:「人死如燈滅,管不了身後事了。」
「闖王與西王之爭,隨他們去吧!」
說著,任繼光就被趕出。
出了府衙,任繼光百感交集。
春雨絲絲拂面,寒風呼嘯,身上的棉袍再厚,也阻止不了進風,他儘量的伸縮,惆悵道:
「此時的榆林,想必是大雪封山了吧!」
身處異鄉,對於回到關中的同僚,他是萬分的羨慕。
南方雖好,但到底不是故鄉。
他的軍營在城外,城內則是老回回的地盤,互不干擾。
「駕——」
冷雨撲面,也無法消散他的愁緒。
數百親衛緊緊跟隨,一刻也不敢放鬆。
忽然,泥濘的大地震動起來,數百戰馬呼嘯而至,一瞬間將他們包圍起來。
任繼光勒馬而停,目視這群突如其來的兵馬,沉聲道:「你們是誰?」
「繼光兄,好久不見,連我也認不出來了?」
眾騎中,突然走出一人,身材挺拔,唇紅齒白,面容俊逸,穿著白甲,仿若畫中走出來的人物。
任繼光猛然一驚:「怎麼會,李定國,你怎麼在荊州?」
「老回回?不可能!」
「哈哈哈哈!」
李定國握著長矛,大笑道:「老回回一向兩不相幫,自不會找他。」
「你們占據了承天府?」
任繼光眯著眼睛猜道。
「八九不離十了!」
李定國點點頭,隨即道:「任繼光,你與我同為老鄉,我也不欺負你,單對單。」
「你若是贏了,自然就可以走。」
任繼光面色凝重。
對於李定國,他也早有耳聞。
崇禎十四年,其假冒差官,輕騎二十人,奪占襄陽,明督師大學士楊嗣昌所儲軍資十餘萬,皆為所得。
由此,張獻忠由敗轉勝,氣勢如虹。
「好!」
任繼光無奈應下,他看著眼前的小將,不由道:「若是死在鼎鼎大名的『小尉遲』手裡,咱死而無憾。」
因為敢打敢拼,李定國被稱作「小尉遲」、「萬人敵」。
「在下也是如此。」
李定國抱拳,瀟灑的笑道。
胯下的戰馬噴著熱氣,打著響鼻,顯然是戰意盎然。
兩人互相凝視,觀察破綻。
「呼,李定國,俺要殺了你——」
卻說,任繼光觀察良久,並未發覺其破綻,心裡暗道一聲晦氣,無奈,只能先聲奪人,怒吼一聲。
李定國聞言,大笑道:「任將軍,李某的腦袋就在這,快些來取。」
說著,雙腿夾馬,也跑將起來。
「咔嚓——」
一個來回,不分勝負,兵器互相摩擦,迸發出刺耳的磨損聲。
「好!」
李定國越發的興奮起來,他揉了揉手腕,道:「任將軍果然名不虛傳。」
「哼!你也不錯。」
任繼光手腕顫抖著,回應道。
「繼續——」
李定國此時搶先一步,手中長矛閃爍著寒光。
任繼光頭皮發麻,強忍著心悸,騎馬而去。
「噔——」
兩馬一瞬間錯開,只見任繼光手中,已經沒有了武器。
「我輸了!」
任繼光坦然地說道:「你殺了我吧,我是不會背叛順王的。」
「我何時說要取你的性命?」
李定國饒有興致地看著,輕笑道:「任將軍,你只需要勸說貴軍投降即可,我也不會強逼您投降的。」
任繼光為之一愣,不由得問道:「貴軍來了多少人?」
「就在你的眼前!」
李定國毫不猶豫道:「還有兵馬正在趕來,不過老回回的麾下,泰半已經被勸服,貴軍再投降,荊州易手就在今日。」
「好手段!」
任繼光苦笑:「看來,我今日離營,也是您的籌劃。」
「沒錯!」李定國笑道:「你若是長久的待在軍營,可不好拿下。」
「心服口服!」
任繼光無奈點頭。
隨即,李定國憑藉數百騎,收服六千闖軍。
翌日,老回回病逝,麾下兵馬齊聲投靠西軍。
湖廣瞬間大動盪。
張獻忠幾日後,來到荊州。
「定國,做的不錯。」
張獻忠滿意地點點頭,道:「荊州一下,夷陵道近在咫尺,咱們建功入蜀的通道,也就正式暢通了。」
「這是孩兒應該做的。」李定國拱手謙虛道。
「父王,拿下荊州之後,咱們何不索性拿下襄陽?獨占湖廣?」
孫可望站出來,沉聲道:「湖廣富足,不亞於巴蜀,勾連兩廣,東去江南,何必西進呢?」
「你懂什麼!」
張獻忠聞言,立馬反駁道:「湖廣這地界,四處都是明軍,哪能安心建業?」
「李自成有了關中,某占據巴蜀,待時局一變,效漢高祖,順理成章地取下江山。」
「我還未見,能夠在湖廣統一天下的,當年,也只有個陳友諒,還是個無信無義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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