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齊王朱存樺,正帶著自己的首相顧源,在蓬來城內巡查。
偌大的齊國,經過多年的發展,已經有兩府,七縣。
分別是齊都臨淄,以及根本的即墨、琅琊兩縣,其為臨淄府,設府尹,屬於京畿。
滅亡蘇祿國而設府峒島縣,東島縣,以及一些群島,則為西海府。
在蓬來金礦發掘後,附近又發現了許多的銀礦、鐵礦、煤礦,這些都是齊國急需的礦產,則立馬設立蓬來府,下轄蓬來、成山二縣。
七縣之地中,西海府合計五萬民眾,臨淄府則有近十萬,而發展不過兩年的蓬來府,則急劇增加到了兩萬。
齊國的人口一躍至十七萬,而且增長的速度不斷加快,從內地和秦國的移民不斷增多,料想不用十年功夫,五十萬可望。
之所以發展迅速,莫過於齊國貴乏資本和民力,允許海外和大明及屬國商賈包山開採金礦。
交上一筆萬塊銀圓的授權費後,就可以隨意尋找山林開採,如果是金礦,只需要上交一半的黃金即可。
即使齊國把握了最富的那部分金礦,但對於商人們來說,其中的利潤不可小覷。
如此一來,天南海北的商人們齊聚一堂,由東印度的豪商,也有呂宋,秦國,乃至於廣東、福建的商人過來。
或三五成群或單打獨鬥,可以說乾的熱火朝天。
而有鑑於齊國人力貴乏,他們除了自己去其他島國購買奴隸還,還經常從本國轉運民夫過來。
畢竟奴隸桀驁不馴,還聽不懂話,哪有老鄉好用。
金礦,銀礦,能夠換銀圓,煤礦,石灰礦,可以輸送到齊國,怎麼也不會虧,只會是賺多賺少而已。
「顧卿開發之策,已然見效。」
齊王望著絡繹不絕出城的車隊,忍不住感慨道:「金礦雖然賺錢,但有舍有得,用一半的黃金換取了移民,要用大量的糧食賣得黃金,真正捨出去的不不過兩三成。」
「值了。」
「金礦開採,人吃馬嚼,耗費頗多,而且礦場不定,有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只有專門做金礦的生意,讓這群商人們將黃金留在齊國,才是可期的。」
顧源略略地句僂著腰,駝背絲毫不影響其說話,臉上帶著飛揚的色彩:「臣之所以讓殿下設兩縣,就是看到蓬來府之潛力。」
「待到明年,來開金礦的會更多,也會帶來更多的工人,到時候拉攏其人在我齊國,授田授宅,誰不樂之?」
「齊國的田也不太夠了。」
齊王猶豫了下:「若是一味授田,怕是有失體面,對百姓們來說也不太公平。」
顧源眉頭一蹙。
齊王說出這種話,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但他當政多年,已非吳下阿蒙,政治水平高了不少,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大概。
齊國的利益與齊王的利益並不是等同的。
例如礦場,這種山澤之利,本就是齊王的財產,如果是在大明,必須要繳納授權費,並且納高額稅利給皇帝。
而像金礦銀礦這種,更是只有皇帝才能專采,如今屬於大大的讓利了。
同時,授田宅也侵害了齊王的利益。
軍隊花費大力氣捕抓了野奴開荒,土地全部被授予了移民,要知道這些土地理論上都是齊王的。
偌大的齊國,就是大明皇帝分封給齊王的,無論是人還是地。
在大明,皇帝或許無法用權力來決定全國所有的土地,但齊王卻可以。
長時間的讓利,已經讓齊王不滿了。
畢竟齊國日新月異,雖然算不上什麼龐然大物,但也抵得上內地一府之地,是時候收割了。
換句話來說,委屈齊王多年,該讓他享受享受了。
畢竟齊王才二十一歲,年輕的很。
首相再厲害,也不是一國之君的對手。
顧源心思一轉,隨口道:「藩廷每年開荒數萬畝,耗費極多,平白讓人倒是說不過去。」
「而且人多眼雜,讓一些陌生人倒是不妥。」
「殿下,臣之意,臨淄府乃京畿重地,藩廷心腹,不可再授田,可在蓬來府授田宅,過上幾年之後,不再授田,而是賤賣……」
「甚好!」齊王點頭笑道。
臨淄府位於這座大島的西南面,臨海平原,港灣,開發多年,已經是最為繁華的地帶。
得其利,齊王也就滿足了。
他雖然貪,但卻不傻,發展與享受是可以並進的。
之前讓利太多,如今收回了些,已經足夠了。
見到齊王滿足,顧源鬆了口氣,繼續道:「殿下,如今我齊國與那西夷交往過密,其人竟然想要傳教……」
「不可。」齊王聞言,冷笑道:「如今諸民稍安,該是儒道大昌之時,何來西教逞威風?」
「據我所知,陛下所言語的東方教區,可沒說在我齊國傳教?就算是傳教,那也是耶穌會,我國主教也是由我任命,荷蘭人算什麼東西?」
齊國新建,與秦國一樣,民間許多人的心思是不平靜的,所以大量的寺廟興建起來,寄託其人的思鄉之情。
就連道教,也來了不少人。
這多虧了皇帝的藩國禮包,儒、道、釋,三家齊備,道館、寺廟、學堂,迅速地安撫了民心。
至於在大明遍及天下的祠堂,也只有一些官員們才會去弄。
甚至,為了儘快的建立統治秩序,從思想到行為上,完全按照朱子理學模式來弄。
因為這是教化上最有效的方式。
大明所謂的秦學,那是建立在理學之上的,而齊國卻是連理學都沒有,所以落後的朱子理學,反而一開始就在齊國紮根,很深。
某種意義上來說,到了極端水平。
這般情況下,反對西夷傳教的想法自然是普遍的。
就像是如今的朝鮮、日本兩國,即使知曉耶穌會的妥協政策,但對其依舊抗拒。
朝鮮只允許耶穌會在通商的永宗島傳教,日本則只允許在長崎城內傳教,一舉一動都受到監控。
「殿下,臣以為可在垌島、東台二縣傳教,畢竟那裡是和平教勢力極大……」
顧源輕聲道。
西海府乃是滅了蘇祿國所建,但其卻早在兩三百年前就接受了和平教的洗禮。
雖然此時的和平教很是隨和,而且妥協性強,但到底不如儒家那麼好拿捏,即使齊王被尊稱為蘇丹。
所以對於西海府,齊國上下不斷地使勁,力求其被同化,但時間太短,見效甚微。
「你是說,讓兩教衝突?」
齊王眯著眼睛:「或者,借著荷蘭人的力量?」
荷屬東印度就在旁邊不遠,其傳教的話,必然是進行較力,借其力量對抗和平教。
等到他們兩敗俱傷,藩廷插手就合適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齊王點頭:「不過,咱們要將那《古蘭經》、《聖經》給弄成漢字版……」
蘇祿國信仰的和平教,用的自然就是阿拉伯文字,雖然只是掌握在阿訇手裡,但也是個隱患。
重新編寫,不僅可以灌輸漢字,更是可以篡改一些不利的方面。
畢竟普通的底層百姓,有幾個認識字的?
君臣二人達成了共識。
……
秦國,河內。
時值雨季,天空中烏雲不定,一天功夫能下三四場雨,街道上人們戴著斗笠,只有那些略微有錢的,則持著雨傘,
「您請,五十枚,鐵錢!」
牛車停在面前的悅來客棧前,幌子被濕透耷拉著,不過巨大的招牌卻很是顯眼。
韓林剛掀開車簾,就看到車夫結巴地說著這幾個字,非常繞口,有一股彆扭味。
顯然,他是個秦國本土人。
「太貴了,四十枚行不?」
「不,行的。」車夫搖搖頭,臉上很是堅決。
「罷了。」韓林從懷中掏出八枚銅錢,放置其手。
後者歡天喜地的離去。
他搖搖頭,拎著行禮入了客棧。
在秦國,施行的是銀—銅—鐵模式。
即,一枚銅錢兌五枚鐵錢,一銀圓底一千銅錢,五千鐵錢。
真沒辦法,誰讓秦國缺銅、銀。
所以只能鍛造鐵錢來活躍經濟。
只不過鐵錢廉價,無論是民間還是官方,更喜歡銅錢,所以實際是一銅兌八鐵。
但這群秦國人聰明,一眼就能認出外人,付出鐵錢也就罷了,一旦出銅錢,必然按照明面上的兌換來。
當然了,銅圓,銀毫也是收的,不過韓林怕其找不開罷了。
韓林步入客棧,其風格與大明無異。
一間房包三餐,一日得費一銀毫。
在大明來說甚是便宜,但在秦國卻是昂貴了。
「我這銀毫可不好拿。」韓林排出銀毫,目視掌柜道:「你這是占我一百枚鐵錢的便宜,得再加壺酒,而且還得有肉。」
銅圓自動上浮兩成,這比銅錢可多許多,自然不能輕易了放過。
「客官,您放心,一定,一定!」
掌柜的心痛不已,只能應下。
一個青菜豆腐,一碟小魚,外加一碗粗米飯,以及一壺米酒,算是齊活。
韓林坐在桌上吃著,他看著上菜的小二,隨手就是一枚銅錢賞賜。
後者抿著嘴,眼眸中滿是欣喜,但卻一副瞭然:「客官,您是有什麼想問的嗎?」
「聽說秦國糧食由王室掌控?」
「客官想要販糧?」小二輕笑道:「您倒是來晚了,如今滿大秦,只有三家糧商,基本是秦王和高官們的囊中之物。」
「如今怕是連殘羹都吃不上了。」
聽到這話,韓林並不氣餒。
因為秦國的出口中,雖然有香料、絹布等特產,但大頭卻是糧食。
如此龐大的利潤,自然被覬覦,專賣也是應有的結果。
據傳,秦國一年兜售雲南、廣西,海南,廣東,呂宋等地的糧食,就超過了百萬石。
即使按照一石糧五毫來算,也是五十萬塊銀圓,對於缺銅少銀的秦國來說,著實解了不少渴。
「秦國可有什麼好玩意?」
「這我可就不知道,大明跟秦國畢竟不同。」小二無奈道:「我要是知道了,早就去鎮南關兜售了,賺了大錢。」
在陸地上,秦國與雲南、廣西接壤,交通條件便捷,交往頻繁,廣西段計有「三關」「百隘」。
其中鎮南關、平而關、水口關最為有名。
秦國是藩國,自然對大明貿易渴望,大明對親兒子也開放,允許在三關設立榷場,收稅交易。
在這三關,無論是珍珠瑪瑙,還是象牙犀角,哪怕是鐵,鹽,火藥,都可以兜售,約束極少,不會像蒙古那樣有限制。
韓林無奈,只能讓其介紹起河內城。
「客官,河內如今有三十萬人,附近的御軍就有五六萬,每天人來奔往,是大秦一等一的大城,每天流動的銅錢海子去了……」
聽完了介紹,肚子也填飽了,韓林這才出了客棧,尋找商機。
不過,他還是找了兩個嚮導帶路。
沿街而動,因為是王公貴族們的消費,所以各色商鋪齊全,商品應有盡有。
只是北貨更貴了些。
至於南貨,沿街商販叫賣,此起彼落。
無論是招牌還是幌子,都是漢字,讓人極為親切,彷若在大明一般。
他在外城轉悠了一圈,然後又在城外的村子裡張望著。
這時候,他發覺,秦國的水牛很是普遍,每個村子裡都有許多的牛,適合其生長。
當然,牛筋,牛皮昂貴,也是軍用物資,他是不敢涉足的。
但牛角多呀!
在兩廣,雲貴,以及湖廣地區,習慣用牛角製造樂器。
更別提了,可以作軍號,牛角梳、刀鞘,甚至可以辟邪鎮宅。
當然了,牛角更是一種藥材,各種藥鋪都是要收的。
頑童隨意拿牛角打鬧,顯然不知其價值。
也對,這玩意太多了,不值錢。
似乎靠近河內,村落之中竟然有一個學堂,一些孩童在搖頭晃腦的讀書,朗讀著略顯走調的官話。
授課內容,無外乎三字經、百家姓了。
有嚮導,語言不同解決了,於是韓林在村中五枚銅錢收一支牛角,受到了廣泛的歡迎。
一下子就得了二十來支合格的牛角。
如果回到廣州,一支牛角可得一銀毫,翻了二十倍。
忽然,有個漢子偷偷摸地道:「犀牛角收不收?」
韓林臉上浮現巨大的驚喜。
犀牛角價值極高,一兩可比十兩黃金。
如果是真的,這一趟就賺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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