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其所料,不到五天時間,來自於內務府的船隻就抵達了金山城。
而這個時候的城池,不過是剛搭地基。
令眾人驚喜的是,這次有三艘船抵達。
當下來大量的女人時,所有工人都沸騰了。
就連趙德柱則忍不住雀躍起來:
「章主事,你實在太夠意思了。」
章主事則微微一笑:「內務府體諒大家努力做事,故而招來一些女人。」
「有些寡婦什麼的,想必大家沒什麼意見吧!」
「自然!」趙德柱拍著胸脯道:「母豬賽貂蟬,只要是女的就行。」
章主事笑著點點頭,旋即在眾人的擁護下,進入雛形中的城池,觀察了一番點點頭道:「還不錯。」
「有干瓦匠的,所以就沒瞎耽誤!」趙德柱笑著。
章主事坐下,陶杯送上了熱水。
「這是大傢伙燒的,就幾個好的。」
「看來大傢伙倒是能自食其力。」
章主事沉吟了一會兒:「趙千戶,你覺得金山這裡怎樣?」
「土地肥沃,山林眾多,也沒北方那麼冷,像是在南方一樣。」
趙德柱如實道。
「那朝廷讓你們紮根呢?」
「啥?」趙德柱頭眼昏花,幾乎要倒下了,他帶著哭腔:「不是說三年嗎!」
「唉!」章主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哪有這麼容易?」
「內務府上下可捨不得金礦,也捨不得你們這群熟工啊!」
「可,不是說好了三年嗎!」趙德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都快沙啞了。
「放心,朝廷虧待不了你的!」
章主事笑著說道:「待這座城池興建起後,你將會擔任第一任鎮撫使,這可是正七品的官,在大明可是知縣老爺。」
這話一出趙德柱止涕了。
「另外,內務府這次運來了三百戶人家,其中還無丈夫的女子就有四百來人。」
「接下來兩年,內務府會運來三千戶人家,女子定占多數,絕對會滿足你們的。」
章主事輕聲說著:「再者說了,不還是有野人嗎?」
「娶野人的也有三五十人了吧?」
趙德柱悚然一驚。
就算是他再粗陋,也明白這是一種委宛的警告。
別看此時的金山遠在萬里之外,但內務府的目光卻緊緊盯著。
也對。
每個月開採數千兩黃金,誰又能不在意?
如今又遷移人過來,怕不是金礦會越采越多了。
章主事若無其事道:「這裡土地肥沃,與大明又有何不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嘛!」
「等到黃金開採多了,某就向內務府提議,運一些文人過來,叫你們子女讀書。」
「這裡也是大明的海外領土。」
「等人多了,朝廷怕不是會封藩國咯!」
趙德柱陪著笑,心思百轉千回。
一天的時間,一半的漢子都在殷勤地搭建房屋,在那些女子面前彰顯自己。
他們不是傻子,看到一男攜妻子,另外還帶著妹妹,或者姐姐,寡婦而來時,就立馬明白了意思。
待到黃昏時,所有人都有了暫居之地。
章主事則在篝火前,指著那些新來道:「大傢伙莫要欺負他們,日後他們也是你們的兄弟,都是一家的。」
「想必你們也看到了,有些女子未有丈夫,只要你們看上眼了,自然就可婚配。」
「但我醜話說到前,莫要強迫,不然大明律伺候。」
「沒娶到也別怕,下個月還有一批船,接下來幾個月也運人過來,都會有婆娘!」
這下,躁動立馬就按下不少。
在這個世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之前那些娶野女人的,都是礦工中的強人,頭目,如今都是漢人,倒是容易起心思。
聽說接下來還有,一時間讓不少血氣上涌的人靜下心來。
翌日,鬼哭狼嚎的一夜後,許多礦工帶著厚重的黑眼圈,邁入到了礦山中。
章主事則難得地去向礦山。
「主事,一開始是露天礦,隨便挖一鏟子就有黃金,還有狗頭金,後面慢慢就沒了,只能到山裡挖。」
趙德柱介紹著:「挖到礦石後,就進行煅燒,需要大量的木材,所以每天有兩百來人專門負責砍柴。」
黑咕隆隆的礦洞,透著涼風,讓人不寒而慄。
他踏步瀏覽一番後,見到幾隻老鼠,忍不住驚叫起來:「怎麼還有這玩意?」
「大傢伙養的。」趙德柱笑道:「在這礦山,什麼都活不了,就這老鼠還在,一旦碰到什麼塌方,老鼠總是第一個跑的。」
「大傢伙就養老鼠,防止遭遇塌方。」
「好,確實是瑞獸。」贊了一句,章主事迫不及待地離開了礦洞。
到了中午,吃著米飯以及肉食,章主事才感嘆道:「當初運了一年的糧食,才讓你們這自給自足,開闢了多少地?」
「大概三千畝。」
趙德柱沉聲道:「這裡缺牛,純靠人力,攏共才兩千人,我還得安排五百來人抽空種地,實際上挖礦的只有千人。」
「尋常我們會拿鹽去找野人換取肉食,畜養一些雞鴨,勉強能填飽肚子。」
「牛嗎?」章主事點點頭:「等我下次來,會帶牛羊過來的。」
「糧食不用擔心,下個月抵達的船隻會運五千石糧食過來,足夠你們吃上小半年了。」
倆人聊著天,章主事看到遠處插著羽毛且和善的野人,忍不住問道:
「可抓這些野人奴隸起來?」
「桀驁難訓!」趙德柱搖頭:「就算是抓到了,寧死不生。」
「況且,咱們附近的野人成千上萬,要是得知了奴隸的事,雖然不屬於同一個部落,但敵意就會有。」
「別想開礦了。」
「那就可惜了!」
章主事嘆道。
回到暫居屋,一旁的小吏則走上前:「主事,碎金比昨夜多了不少。」
「哼,回不去了,要黃金幹嘛?」
章主事冷笑道:「昨夜趙德柱怕是透露個乾淨,當初就是找了一群單身漢過來,如今有了女人能安家,自然是怕了。」
「您是說他們怕私藏黃金,娶不到婆娘?」
「沒錯!」章主事笑道:「我這次帶來不少的布,糖,鞋等吃喝玩意,都是賣給他們的。」
「可,我就只收銀圓,黃金拿不出手,又帶不回去,只能放回去。」
「您這招實在是高,按照老規矩,這次能扣下兩千兩。」
小吏眯著眼睛道。
「哈哈哈!」章主事輕笑:「一群泥腿子,跟我斗,早著呢!」
晚上,章主事重新任命了負責審案的通判,負責物資的主薄。
而趙德柱這個千戶,依舊負責開礦和指揮武力,權力縮水了一半。
不過,位於北美的定居點,卻日益壯大。
……
松江府,平安船場。
一大早,薄霧還未散盡,就有許多的船隻停泊在造船場的碼頭,許多裹著綢衣的商人們則喋喋不休地嘮叨起價格。
作為船場的大掌柜,郭遜則是毫不厭煩地進行講價,然後一刀刀地挨住唾沫,將價格儘可能地望上抬。
待太陽懸掛在空中時,早有兩艘海船停泊在船場,進行著修理。
郭遜瞧著敲敲打打,在船上晃悠的如同猿猴一般的工人,忍不住搖頭得意。
這兩艘船隻要大修三天,他就能賺五十塊,何其舒坦。
坐在躺椅上,感受著陽光曬下來的溫暖,春日的濕寒似乎都已經遠去了。
遠處,木匠們丈量著尺寸,準備對船隻的甲板,或者船面,船底進行修補。
一些大漢則光著膀子,拿著大鐵鍬,在船底剷除那些黏糊且具有韌性的藤壺。
它們蠶食在船底,是船長們最厭惡的存在,一不小心就會讓船底大漏,失去一船的物資。
剷除之後,則自有人塗上桐油,對藤壺再次附著進行阻礙。
但往往不到半年工夫,船底又會布滿藤壺,而如果不塗,一個月就滿了。
半大小子們則拿著木桶,揮舞著豬鬢刷,不斷擦洗著甲板和船艙。
所有人都在忙碌。
「掌柜的,咱們人手不夠了!」
這時候,管家則跑過來。
「繼續招人,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有的是。」
郭遜懶散道:「別擋著我曬太陽。」
「去柜上支點錢吧!記住了,最近是旺季,多招點人。」
「是!」
這時候,又一艘船抵達了船場。
其懸掛的白帆讓他眼前一亮,郭遜迫不及待地上前等候。
臨近一瞧,果然是大生意。
帆布破了好幾個大洞,不能用了。
甲板髒兮兮的,幾個洞極其顯眼,露出等級的木刺。
那血腥味,即使經過了反覆沖刷,依舊濃郁。
當然,令人注意到的是,兩側的船舷上,數門火炮偃旗息鼓,散發著濃厚的火藥味。
其中一門直接炸膛,不能再用。
朝廷頒布的規矩,內河不允許搭載火炮,而海船搭載的火炮,數量不得超過十二門。
並且每一門火炮,必須登記造冊,即使炸膛了也必須記錄下來。
當然,朝廷之所以如此大方,莫過於這種火炮只是弗朗機炮,而非紅衣大炮,不具有太大的威脅。
海上的威脅,不及陸地半分。
當然了,無論是朝廷或者民間的造船場,火炮都徵收昂貴的稅。
價值一百塊的鐵炮,其稅能達四十塊。
而且,戰時,朝廷還能無代價徵召商船進行剿匪。
不過,郭遜私底下推測,朝廷之所以允許船隻安裝火炮,甚至售賣火炮,最大的理由則是巴達維亞兜售火炮。
這錢總不可能都讓荷蘭人賺去。
「修起來要多久?」
只問時間,而沒有問價格,一看就是肥羊。
郭遜笑眯了眼:「客官您這船兩千料,一看就是跑遠海的,只要十天就好。」
「太長了,我還有一批貨等著要裝呢!」船長毫不猶豫道:「需要多少錢三天能修好。」
「一百塊。」
郭遜獅子大開口。
這讓幾個水手們怒了,太貴了,不符合市價。
「行!」船長咬著牙道:「三天後我來找你,修不好,有你好果子吃!」
「客官,您這火炮是不是要換了?」
郭遜陪笑道。
「怎麼?」
「我有門路,專門給水師造炮的,一門火炮只要五十塊!」
「多少斤的?」
「八百斤。」
「價格倒是可以!」船長點點頭。
片刻後,郭遜就帶著船長去了遠處的火炮場,買了一座五百斤的弗朗機炮。
驢車送上門,甚至送了十斤火藥。
收了中人費,郭遜笑的牙花子都露出來了。
而私底下,他對於炮場才是羨慕嫉妒。
一斤鐵十文,八百斤也不過八塊銀圓。
但造成了火炮卻高達五十塊,其間的利差難以想像。
辛辛苦苦修幾天船,淨利潤還比不上一門炮錢。
「還得是內務府的皇商舒服,躺著賺錢!」
不遠處,金山炮場,已經是熱火朝天的景象。
掌柜在門外躬身而迎,良久才等到了一輛馬車。
「陳主事,您受累了!」
相貌堂堂的文官剛下車,一旁的馬蹄聲就停下,一個武官靈活的翻身下馬。
「衛經歷,您騎術了得!」
「別廢話,去看看炮吧!」衛彰隨口道。
一旁的陳主事則搖搖頭:「走吧!」
掌柜則站在兩人身後。
這次水師採購火炮,對於各大炮場來說可是大生意。
與尋常朝廷兵馬採購軍械司不同,水師船艦上的火炮自有特殊性,所以尋民間而採購。
當然主要是軍械司規模龐大,懶得擴大衙門專門給水師鑄炮。
而各大炮場又隸屬於內務府,皇商經營,也算是朝廷自己人,採購就順理成章了。
「您瞧,這是咱們炮場參考荷蘭人多重炮而鑄,其重達五千斤,可射發二十五斤重的炮彈,射程達一千五百步。」
掌柜的介紹著紅衣火炮,笑容滿面:「售價只要兩百塊,還附增三十斤火藥。」
「不夠!」衛彰搖頭道:「我聽說,在巴達維亞,我聽說其國有個阿米莉亞號,三千料的船,其共有五十七門炮,光是五六千斤的重炮就有四門。」
「如今,荷蘭人的夾板巨艦,更是裝備了三十磅,也就是三十斤左右的巨炮。」
「歐洲的戰艦,輕重炮少則二三十門,多則百來門,朝廷難敵也。」
「三十斤的炮彈?」掌柜的一驚:「那豈不是七八千斤的重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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