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陛下早朝,莫要遲到了。」
「什麼,皇帝早朝?」
驚慌失措中,各官一邊狂奔一邊整理儀容。
職位高的得到的消息早,而且有車馬代步,將將趕得上,職位低的就慘了,進了皇極殿,皇帝已經百無聊賴地坐著了。
怪皇帝沒通知?
呵。
老老實實跪下,請罪:「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朕臨時起意,皆赦,入列吧,後面沒來的不用來了。」朱由檢沒有在意還有三成的人沒到。
被攔在外面的清流們臉色鐵青。
魏奸蒙蔽聖聽,隔絕言路不說,如今堂而皇之攔截朝臣上朝,實在是罪該萬死啊!
又能怎麼辦呢?
值守的衛士握著刀把子,凶神惡煞的,誰都不敢賭他們敢不敢殺人。
這可不是騙廷杖,打一次名聲大噪,腦袋掉了再大的名聲也是無用啊。
裡面的大臣也是無語的很,皇帝太隨意了,不好把握啊,以後可怎麼得了。
見禮結束,朝議開始。
「陛下。」御史李蕃出列,道:「臣彈劾瑞王,擾亂朝廷機構,干涉戶部政務。」
直擊要害,暴擊傷害溢出。
你要說藩王貪財好色,那都不是個事,因為這樣的藩王才是皇帝和朝廷的賢王,但你要說藩王干政……呵,往死里干!
朱由檢可不管那麼多,當即下令廠臣徹查處置。
魏忠賢領命。
臨時朝會就為了這事,朱由檢以為沒什麼事情了,卻不想兵科都給事中楊所修出列了。
他彈劾兵部尚書崔呈秀、工部尚書李養德、太僕寺少卿陳殷、巡撫延綏右僉都御史朱童蒙俱奪情,不符合制度。
朱由檢詫異地看了一眼魏忠賢,果然,九千歲臉色不太好。
你個楊所修都不知排名第幾的傢伙,居然敢彈劾咱家的「大兒」?
怕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崔呈秀出列,道:「臣請陛下放歸,以全孝道。」
朱由檢都不知道崔呈秀家死了誰,卻不耽誤他繼續演魏忠賢。
「國家事務繁多,軍事尤重,所謂忠孝兩難全,卿當為國效忠。內閣,議賞,余者三人一體如此辦理。」朱由檢說道。
首輔黃立極領命。
朱由檢看向楊所修,說道:「國家重臣,須臾不得離,豈可輕易詆毀?罰俸三月,小懲大誡。」
崔呈秀嘴角微微上揚,魏忠賢也是陰轉晴,但是看著楊所修的目光就是要刀人的樣子。
朱由檢嘖嘖稱奇,也不知道閹黨內訌還是楊所修想偷雞,亦或者是試探皇帝心意。
無所謂,讓他們自己先玩玩再說。
尚寶司司丞楊維垣出列,道:「啟奏陛下,臣有奏。」
「奏。」朱由檢說道。
楊維垣說道:「近日,吏部論革劉宇亮功名,並禁五代科舉,臣以為不妥。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若小過重懲,天下無人不自危……」
朱由檢看向魏忠賢,打了個眼神:你閹黨搞什麼呢?
一個內訌,一個給清流辯護,魏忠賢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一時忽略了皇帝的眼神。
當然,無需廠臣,自然有小弟辯論。
吏科都給事中陳爾翼出列,道:「陛下容稟,臣有話說。
國朝至今,舉人進士繁多而官位如故,不能安置,多有待職者,然偏遠窮困地區,主副官多有空缺,何故?皆如劉宇亮這般,貪安逸而懼險難。
授官不就,實乃抗拒王命,如此無君無父不忠不孝之輩,革除功名,永不敘用,理所應當。」
「臣以為……」楊維垣還想再說,皇帝已經起身,走了。
走了。
魏忠賢惡狠狠地瞪了諸臣一眼,追了上去。
這幫手下真是豬腦袋。
本來萬歲爺就不耐煩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所以故意遲通知清流,又以遲到為理由不讓進,結果呢?自己人囉哩吧嗦!
不錯,像楊所修、楊維垣都是閹黨,今日屬於內訌。
皇帝的心情其實不錯。
原以為九千歲一個眼神,麾下都是服服帖帖,沒想到也是各有小算盤的。
這說明什麼?
現在就幹掉魏忠賢,只要赦免黨羽,屁事都不會有。
就像漢末,王允幹掉了董卓,本來可以力挽狂瀾的,非要和協從死磕,結果把自己玩死了。
朱由檢的處境比漢獻帝劉協強很多,魏忠賢也不是董卓,即便把五虎五彪一併幹掉也不會有後遺症。
說到底,崇禎還是太謹慎了些。
各自退朝,楊維垣回到了家,劉宇亮迎了過來,迫不及待地問道:「斗樞兄,怎麼樣?」
楊維垣搖頭回道:「陛下不歡而去,未做裁決,只怕改不了結果了。」
「啊~」劉宇亮一屁股癱倒在地,臉色慘白。
完了。
削籍革職不怕,連功名都取消了,再無復起的機會,加上子孫五代不得科舉……誰還帶他玩啊。
楊維垣扶起劉宇亮,說道:「閹黨把持朝政,陛下也是身不由己,待剷除魏閹,自會平反。」
「對,對,都是魏閹,陛下肯定會為我平冤昭雪的。」劉宇亮眼睛一亮,重新找到了奮鬥的動力。
「陛下已經掌握了御馬監,建了羽林衛,薊遼有孫承宗,南京有曹化淳,軍力在手,魏閹危在旦夕而不自知,必將貽笑天下。」楊維垣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努力說服自己。
就他的觀察,皇帝掌控軍力,實際已經坐穩了皇位,之所以留著魏忠賢……大概是感覺羽翼未豐吧。
這就是他替劉宇亮出頭的根本原因。
說起來,他和劉宇亮同年,座師都是東林大佬錢士升,只是楊維垣為了往上爬投了魏忠賢,如今他判斷魏閹要倒台,自然要換立場。
恰好劉宇亮求到了他身上,楊維垣便決定借這塊跳板投入東林黨的懷抱。
楊所修的打算差不多,只是他沒機會投入東林懷抱,只能努力和閹黨做切割,並且想撈個「倒閹先鋒」的名號。
不得不說,聰明的人很多。
但是,朱常浩就顯得很蠢。
當宗人府、御史台、禮部、錦衣衛四部門聯袂上門的時候,朱常浩正在禮佛,聽到錦衣衛番子上門的稟報,當即暴跳如雷,大喝道:「好膽,膽敢欺負皇親,打出去!」
親王囂張跋扈,底下人可不敢,卻也把住門口不讓進。
「來啊,殺進去!」錦衣衛千戶吳里平抽刀怒吼。
一二把手吃掛落、挨罰款,底下人的能好過?
都是一肚子氣。
見錦衣衛番子玩真的,王府下人慫了,慌不迭讓開了路。
到了後面,御史賈繼春大喝道:「聖旨到,瑞王朱常洛接旨。」
朱常浩又驚又怒,卻不敢違抗,老實聽了。
核心意思:罰俸三年,留下在京財產即刻就國,剝奪一半爵田。
「閹賊,欺人太甚!」朱常浩倏地站了起來,氣的渾身發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打人的衝動。
「本王不過去戶部索要該要的,怎麼就是干政了?實在欺人太甚!
來人,備車,本王要進宮,要問皇帝,這天下到底還是不是姓朱的天下!」朱常浩怒吼道。
朱常浩二十五歲尚未結婚,為了籌備婚禮,他天天去戶部鬧,索要結婚錢。
戶部無奈,給了十八萬兩,這傢伙全藏在宮中,說不夠置辦禮服,接著鬧。
貪鄙至此,皇帝能見他才怪。
得到匯報,朱由檢輕描淡寫道:「抗旨不尊,由錦衣衛監押就藩,嚴禁出王府,嚴禁干涉地方事務。」
朱常浩聽到第二份聖旨,肺都氣炸了,剛要開口怒罵,卻被錦衣衛拖走了。
九千歲的指示很明確:皇帝不待見瑞王,留他在京財產,送他滾蛋。
朱常浩只進不出的性子,多年積蓄的四十五萬銀子以及田莊、店鋪、住宅,全部成了皇帝的囊中之物。
當收到銀子的時候,朱由檢不得不感慨宗室藩王之肥。
這還是沒就藩的,想哪些做了多年土霸王的,得有多少錢?
打發了朱常浩,小賺了一筆,朱由檢的心情沒有好轉。
實在是宗室的問題太大了。
因為太祖世代供養的政策,宗室世代傳承,如今人口已經超過了一百三十萬,所需俸祿超過兩千五百萬石。
這個數額,已經超過了糧稅總額。
當然,朝廷不可能把錢糧都用在這方面,都是能拖則拖,拖不了打發一點,即便如此,一年也要白白扔出幾百萬石糧食和百萬兩銀子。
這麼多錢糧養了一群豬!
假如把這麼多錢糧給孫承宗,信不信立刻就能把建虜干碎?
所以崇禎末年的各路反王擒獲藩王,不是蒸就是煮,實在是太可恨了。
「來人。」朱由檢叫道。
張永新進來,俯首聽令。
「降旨,召周王、唐王入京。」朱由檢說道。
張永新立刻去告訴司禮監。
諸王之中,也就周王和唐王爭氣些,朱由檢打算從二王入手,逐步解決宗室問題。
沒辦法一下子停了俸祿。
普通人發達了,不理自家親戚,最多被鄉里鄉親罵,皇帝這麼粗暴,是要被天下人罵的。
即便有背鍋俠,朱由檢也只能暫時先糊弄著,免得諸王聯合宗室造反。
如今可沒有王守仁,更組織不起八萬平叛大軍,到時候遼東、西南、加一二不那麼蠢的反王以及即將爆發的陝西叛亂,皇位就不知道是誰的了。
說到底,還是手裡沒兵,而沒兵,歸根結底還是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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