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綰再次醒來的時候,聞到的是一股子刺鼻的胭脂味,她背部的傷口已然收拾妥當了。
只看到眼前有一個半老徐娘,笑眯眯的看著顧綰。
「這張府的人四處尋常一位女子,聽說那女子背上受了傷,卻也不知道是不是夫人您啊?」
「你是錦衣衛的人?」
半老徐娘搖了搖頭對著顧綰說道:「什麼錦衣衛,你這個不懂事的丫頭,說了那個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竟然還倒貼,如今知道還是這青樓的姐妹好吧?」
顧綰有些呆愣,這半老徐娘微微嘆了口氣,對著顧綰說道:「你還是死心吧,既然入了這紅塵,便不要妄想能幹乾淨淨的出去了。」
此時一位小丫頭從門外進來了,端著一碗藥,放在了床頭。
「姑娘,喝藥了。」
顧綰端起來藥,
「姑娘只管好生呆著,媽媽是個好人,你只要知錯能改,便不會有什麼大事。」
顧綰聽出了這小丫頭的意思。
恐怕此時這運城上下,是絕對不會有人能出去了。
顧綰沉沉的睡去,當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現那位半老徐娘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似乎和白日的那位媽媽判若兩人,
「運城已然韃子全然控制了,恐怕是一隻蒼蠅都放不出去了,此時大明的軍隊全部都集中於河套,眼看就要將河套收復,但是如果這俺答徹底占領運城恐怕運城以南數百里的國土都要淪陷,那河套的軍隊恐怕也只能有去無回。
顧綰頓時心中一驚,這運城雖然並不是大明的軍事重鎮,可是一旦被俺答占領,陝西全景恐怕都會任由俺答鐵騎馳騁了。
「既然你們早就知道這張家和俺答有所牽扯,為什麼及時告之。」
半老徐娘眉頭皺起,開口說道:「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唯有夫人親自到河套去告訴曾銑,運城方才有一線生機。」
「這是為何?」
「河套收復已然勝利在望,誰會相信運城這個地方竟然會出現這樣的事情,而且如果夫人落入了俺答的手中,那將會是我們大明朝的恥辱。」
顧綰沉默。
「我該怎麼出去。」
「夫人放心,我們自有辦法。」
後來顧綰才知道,所謂的辦法,竟然如此的殘忍。
幾日之後,運城爆了瘟疫,是那種妓女這種特殊人群最容易爆的瘟疫。
顧綰被人餵食了一種藥,顧綰渾身上下開始起痘渾身奇癢無比。
運城死了很多人,有很多都是運城的兵丁,這倒是讓那位本來心中有鬼的縣令大人越擔心了起來,連忙吩咐將所有的瘟疫的人送出去。
這俺答和漢人不同,很多漢人的瘟疫到了俺答這裡都會造成大面積的死亡。
就這樣顧綰和一種感染了這種病的妓女們,出了城門,顧綰此時的容貌就算是她自己估計也認不出來,滿臉疤痕,傴僂的身姿,頭甚至都花白了。
誰會看出來現在這個又老又丑的妓女會是那位名滿天下的如是夫人。
顧綰身上披著一身破舊的衣物。
那些出來護送的兵丁,自然是離她們遠遠地,送到城外十里處,便直接離開了。
有很多人走著走著就死掉了,顧綰帶著一些口糧,在茫茫的戈壁灘行走。
這運城到河套若是騎馬也要三四日,若是走路騎馬也得半月。
而且這段路上並沒有多少落腳的地方,所以顧綰必須要弄到一匹馬。可是在這茫茫戈壁上,又到哪裡去找馬匹。
顧綰走了三日,身上的糧草已然用盡了,身子極度虛弱。
在她以為自己就要死去的時候,有一堆商旅路過這荒蕪的隔壁。
看到了一個可憐的女人捲縮在雪地上,此時又開始下雪,顧綰已然睡了過去,若是再晚一些,恐怕性命就交代在這裡了。
顧綰迷迷糊糊中感覺到嘴邊一陣溫熱,似乎有人在餵她喝水。
顧綰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子,這女子面容深刻,看著倒不像是漢人,這女子看到顧綰醒了之後,便開口說道:「這麼冷的天氣,你一個重病的女子怎麼出現在這種地方,若是被吃人的韃子看到了,可不得一刀給殺了。」
顧綰還有些迷糊,此時一個看著很年輕的異族男子從一旁走過來,看到了顧綰那張異常恐怖的臉,頓時嚇了一跳,趕忙說道:「你說你救這麼一個醜八怪幹什麼,這女人一看就是得了髒病,真是噁心。」
這些話聽著分外難聽,顧綰倒是沒有心思和這位爭吵,此時她只想要找個地方休息一番。
「多謝姑娘相救,我有非常緊急的事情要去河套,不知道可否借我一匹馬?」
這馬匹在大明朝可是相當值錢的東西,這個商隊從中原到西域走了這麼多趟,最大的財產就是那幾匹馬了,此時如何能借給這位明顯職業不太光彩的女子。
女子搖了搖頭。
顧綰還要說話,卻被方才說風涼話的男子踢到了地上。
顧綰頓時覺得身上一陣疼痛,這地上都是砂石,這馬車還在行走,顧綰的後背一片火辣辣的。
那姑娘趕忙跳了下來,將顧綰扶了起來,對著那年輕男子說道:「邱寒,你這是幹什麼?她是個病人。」
那個叫做邱寒的男子冷笑道:「這個女子得了這樣的病,能是什麼好人?反正我是不想要和她坐在同一輛馬車上。」
顧綰頓時有些生氣,可是此時她並沒有立場生氣。
「那我們讓她坐在後面的驢車上,如何?」
「哼!這人冷笑了一聲,沒有在說話。」
女子扶著顧綰到了最後面那兩裝滿了牛糞的驢車,這牛糞在西北可是最好的燃料,顧綰身上的味道似乎也並沒有比這牛糞要好上多少。
顧綰雖然心裡難受,可是此時卻也不是計較這件事情的時候,她對著那個女子說道:「多謝姑娘,以後我定然厚報,不知姑娘的名字。」
「我叫秀珠,我的義父是這個商隊的領頭人,方才那個男子是我義父的日子,他脾氣不好,你不要在意,還有你說什麼報答,你這樣的處境還如何報答,若真要報答,那你就好好活著吧,我們會路過離河套很近的一個地方,到時候放在在哪兒下去,主要那個地方正在打仗,我們也不敢去。」
「多謝。」
顧綰對著秀珠行了一個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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