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膽子不小呀,敢私闖民宅!」冷靜下來的縣丞強迫自己儘可能語氣平穩。
一個是沒有功名的,什麼都不是白丁。
另一個,賤役捕快罷了。
這兩個人不足以威協他,那怕他犯下的事情很麻煩,但也不是這兩人可能搬倒他的。他是吏部有正式文書的縣丞,可不是那些低等吏員。
「夫亡,守三年。這才頭一年呀。」坐在那裡的王長禾開口了。
「本官只是關心民生,夜裡回家之前,看到有匪人在城中活動,尾隨而至。卻誰想,被匪人反咬一口。」縣丞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他相信這裡就算有十個捕快,也頂不上自己一個正八品官的證詞有用。
王長禾站起來走了幾步後又說道:「要說改嫁的話,守三年的時間不夠。這也就罷了,改嫁須交回娘家當初所有的陪嫁財物,再嫁也是由夫家來嫁。這個……,你壞了規矩。」
「本官作事,時刻謹記大明律條。」
趙大忍不住在笑了,他不是嘲笑王長禾想法有錯誤,而是在笑遇到這無恥的貨色,非要講什麼禮教,這番對話本身就是可笑的。
「聽說,你要整我?」王長禾站了起來,趙大直接就把刀鞘壓在縣丞的脖子上了。
「你敢!」縣丞一瞪趙大。
「為什麼不敢,本官帶人來捉姦不可以嗎?」又有一個人說話,只聽這聲音縣丞感覺自己已經死掉了,這位他太熟悉了,是楊主薄。
楊主薄從黑暗的角落出來,輕輕一抖身上的官服坐在王長禾剛才坐著的椅子上。
縣丞臉色蒼白,他知道僅這一條說要了他的命都不過份,按律姦夫最輕也要杖責八十。
「就是本官在浩然面前也要稱呼一聲公子的,聽聞你言辭侮辱王公子的老師,你想死呀。當然,本官給你定義的死法是,姦情暴露,亂棍打死!」
縣丞當場就給跪了,他知道這事情真的鬧大了。
要是楊主薄出面,加上衙門的三班衙役在一旁鼓動,這女子的夫家雖然已經死光。但還有同族,還有族老。這些人比律條可怕多了,把他和這女子亂棍打死,他也沒處說理去。更何況這女子肚子裡還有一個呢。
八品官,以前作班頭的害怕你這個八品官,但現在不害怕。打死你也可以上報說是捉姦了,這女子夫家的族裡還要送禮給自己,說自己打死了一個禍害。
縣丞依然不明白眼前的人是誰,但他更不明白,趙大為什麼就聽他的。
「這事說好辦,也好辦。衙門裡需要一個廚娘的,衣服寬一些也罷。說是長月遺腹也罷。這些都好辦!」楊主薄突然語風一轉:「這是一個機會,就看你懂不懂得把握了。你一隻小臭蟲,也敢翻弄權術,真是自尋死路!」
「救我!」縣丞跪在楊主薄面前。
楊主薄衝著王長禾點了點頭,示意接下來有他就足夠了,這種事情王長禾還是不要參與的好。王長禾一拱手,邁步出了這院子,還是披了上件巡衙衙役的衣服,在趙大的護送下往家裡走去。
跟上,趙大說道:「公子放心,他不敢有半點異心的。」
王長禾停下了腳步:「每個人都有好處,你沒有。那麼換個說法,我能為你作什麼,或者是你需要什麼?」
「公子有心了,在下什麼也不需要。衙役本就是賤籍,三代不准科考。想作官也不能,倒是那陸成,將來提一提或許對公子有用。」
「謝過了,這次你幫我,我記下了。」王長禾抱新一禮,趙大趕緊回禮。
在大明,不會說年齡之差,誰年長,誰年齡小,只會說身份。對於趙大這樣的人來說,在他自己眼中,他對王長禾來說能作一個跑腿就是福氣,王長禾才是真正的貴人,比起他來說那是天地之差。
別說是自己了,趙大認為楊主薄比起現在的王長禾都差一級呢。
趙大可以感覺到,把這事情告訴楊主薄的時候,楊主薄那臉上的反應,這就象是有一條大腿伸到了他的面前,他可以不顧一切的撲上去,用力抱住。
楊主薄是出自河東村,而且還是姓楊的。
在村里他是一個人物,可以楊府他一個小舉人罷了,登不得大場面。
王長禾回到府上,高英蘭還沒有睡。一直在等他回來。
「老爺!」高英蘭一邊幫著王長禾把披風解下來,一邊吩咐侍女去打熱水。然後才問道:「老爺的事情辦得如何?」
「倒是一個有趣的開頭,我倒是發現了。越是大官越是和氣,越是小官這脾氣越是大。今個叫縣丞給罵了,還說我的老師教得我不知禮。」聽到這話,高英蘭怒了。王長禾的老師是誰,自然就是自己的父親。
高拱什麼身份,那怕是致仕了也不是一個小小八品縣丞敢點評的。
沒等高英蘭發火,王長禾又笑著說道:「楊主薄認為,這位縣丞大人書還是沒讀好,這會正在教他禮字怎麼寫呢?」
「啊!」高英蘭被這急轉彎弄暈了,想明白之後捂著嘴輕笑著。並且小聲問道:「老爺以為,這一次可以順利的過關嗎?如果他們反擊,老爺想過應對之策嗎?」
「說錯了,這不是交手,而是純粹的偷襲。在對方絲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以雷霆之勢突然出手,一擊得手之後我們這些人全部閃開,他們想反擊的話,接招的就是上面的大人物,這些人不是他們有資格反擊的。但眼下,只差一個合適的案子了。」
洗過臉,用了些點心。
「夫人呀,想不想名滿天下?」一邊享受著丫環按摩著頭部,一邊吃著小點心的王長禾突然來了一句。
高英蘭手一抖,繡針刺在指頭上,驚訝的看著王長禾。
「世人都知道,古有蔡文姬、卓文君名滿大漢天下,再有上官婉兒留名青史,後有李清照詩詞無雙。那麼大明什麼?那些艷詞俗曲的煙花之作嗎?」王長禾的話對於高英蘭是有著巨大的殺傷性的。
說到才女,高英蘭敢和眼下大明天下所有女子一比高下。
縱然不能拿到第一,也穩進前十。
「盛唐長孫皇后有《女則》卻沒有流傳下來,為什麼?因為那些文字並不是被女子所喜歡,後宮之中,女人們爭的是什麼?自然就是爭了一個萬歲的寵愛。」
「老爺你想作什麼?」高英蘭可以感覺到王長禾那野心勃勃的氣勢。
「本老爺有兩部書,一部寫的是世家興衰,足以流傳萬年的曠世巨著。另一部嘛,估計作女子的肯定人手一本,比那長恨歌有趣多了。講的內容就是兩個詞,宮斗、爭寵!」說到這裡,王長禾話峰一轉:「當然,寫的時候要注意,模糊朝代的觀念,別讓人找了你我的麻煩。」
「老爺,你很閒呀。馬上要大考了,自然要精心與四書五經!」
王長禾笑了:「四書五經只是用來考試的,官場之上還有一本書,叫厚黑學。說這些沒用,來呀,筆墨侍候。」
說是反對,可是高英蘭還是坐在桌前。
「話說……」王長禾講的是白話文,而高英蘭寫的卻是真正的大明書寫體,就是古文了。這就是由王長禾來講故事,高英蘭整理成書,用詞上也多有斟酌。
第一章節講完,高英蘭拿過一張空白的紙:「老爺,這書何名?」
「書名嘛!叫《金玉緣》或者《金陵十二釵》。」
高英蘭默默的寫著這兩個名字,借問書名來壓抑自己內心的激動,自己的夫君果真是大才子,這開篇就足見功底。這要真正問世了,不知道會驚了多少人。
高英蘭沒有讓王長禾再講第二章節,僅這一個章節她就打算好好的潤色一下,儘可能用最唯美,最華麗的用詞把這個故事講了出來。
王長禾坐在一旁看著自己的夫人高英蘭一字一句的精心研究著文章。
想來也是,大明這個時代沒有半點娛樂的東西,到了晚上只能是發呆了。
當然,還可以造人。
「夫人,你記得我曾經作過的一首詩嗎?我說是為我自己所寫的,就在歸燕樓的牆上?」
高英蘭自然是知道,她還專門派人去看過,也抄了一份,當下背出:秀水明山抱復回,風流文采勝蓬萊……
「其實,這首詩是用在這故事當中的,你真以為你夫君是天才呀,一口氣作出那麼多詩詞來都不用想。其實是事先作好,在用的時候正好用上罷了。記下這詩,這故事當有許多詩詞還沒有想好,慢慢來吧。」
高英蘭把那一首寫在了紙上。
正寫著,門上傳來了啪啪的拍門聲,高英蘭臉色當下就沉下來了,誰這麼沒有規矩,先不說這個時間來打擾,驚了她與王長禾的雅興,就這樣拍門就是大失禮。
鶯兒過去開門,沒等斥責就見雀兒沖了進來:「少爺,大事定了。」
「別急,慢慢說!」王長禾心中雖喜,但還沒到激動的地步。
「少爺,趙班頭就在門外,他說縣丞報上了一個案子……」雀兒不會說了,急的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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