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有人會不明白,處理屍體如此大事,很明顯應該交由自己的人做才最保險,為什麼崔瓜瓜一定要交給馮媽媽做這件事?
這恐怕就是權貴門閥後代,和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其中不同的地方。
崔瓜瓜雖然紈絝,庸碌。但從小生活在權貴家庭,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學會了很多與權術有關的東西。
崔瓜瓜把屍體交給馮媽媽處理,處理好了,馮媽媽就是他的幫凶,決計不會把他的事再抖露出去。
處理不好,崔瓜瓜也大可把所有罪名都推脫到馮媽媽身上。就說是她逼良為娼不遂,最後痛下殺手,殺了馬家四姐妹。反正已經死無對證,要怎麼說還不是他崔瓜瓜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
但如果是將屍體交給自己的人處理,處理好了還沒事兒,但若是處理不好,那順藤摸瓜之下自己就可能會被牽扯出來。
所以,這也是一種謀略。
處理完一切善後的事以後,時間已經過了正午。
崔瓜瓜確定自己已經毀滅了一切證據後,這才放心帶人回了家。
他前腳剛進家門,後腳崔府管家就急急忙忙地跑來,對著崔瓜瓜道:「少爺,老爺讓你立刻去書房見他。」
崔瓜瓜心中「咯噔」了一下,心想自家老爹不可能如此神通廣大吧,剛剛才發生的事,他就已經知道了?按理說,他這個時候不應該是剛下早朝沒多久嗎?
崔瓜瓜對著管家問道:「知道我爹叫我有什麼事嗎?」
「回少爺,小的不清楚。不過老樣子老爺挺搞笑,應該是好事兒。」管家回答。
聽了管家的話,崔瓜瓜這才鬆了口氣,點了點頭後對管家說道:「我先回房去換身衣服,換完馬上去見爹。」
「是,那小的先去給老爺稟報一聲。」說完,管家退了下去。
崔瓜瓜在自己房裡換了一身衣服以後,很快走到崔政義的書房門口。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因為崔政義很討厭家裡的人衣冠不整。
確認沒有問題了,崔瓜瓜敲了敲房門,叫了聲:「爹,是我。」
「進來吧。」房裡傳出崔政義頗具威嚴的聲音。
崔瓜瓜一聽,心中頓時鬆了口氣。他知道自家老爹的習慣,若是自己犯了錯,要進書房受責罰,那他應該是叫「滾進來」而不會是「進來吧」。
「是。」崔瓜瓜應了一聲後,推開房門進去。
到了書房裡面,崔瓜瓜有板有眼的對崔政義行了一禮,道了聲:「孩兒參見爹。」
崔政義點點頭,伸手指了一下書桌前面的一張椅子,道:「坐吧。」
「是。」崔瓜瓜走過去坐下。
崔政義問道:「知道我叫你進來幹什麼嗎?」
崔瓜瓜微微一愣,搖頭道:「孩兒不知。」
「所為兩件事,你須得銘記於心。」
「是,爹爹請講。」
「所為一,便是你進講武堂一事。此事你切記要認真對待,萬不可掉以輕心。你不學無術,科舉入仕這一途就不用再想了。我們崔家如此大的家業,未來必須得有個人能來支撐,這個人便是你。
講武堂是你唯一進入仕途的機會,只要你從講武堂順利畢業,爹就放你先去地方部隊歷練三年。然後再把你調回兵部任職,接著從兵部一步步提拔起來,最多等你四十歲,你就能坐上三品大員的位置。能成三品大員,基本上支撐起崔家就算是沒問題了。
所為二,便是在進入講武堂之前,你必須得恪守言行,萬不可再生事端。你也知道,你妹妹馬上就要嫁於當今皇上,成為皇后了。此時朝廷上上下下必定都盯著我們,只要我們犯一點兒錯,被人抓住一點兒把柄,那你妹妹和皇上的事恐怕就會出現波折。
你已是及冠之人,你妹妹和皇上的事對我們崔家究竟有多麼重要,相信你是明白的。所以這兩件事,你萬要銘記,可否明白?」
崔瓜瓜聽完崔政義的話以後,頓時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他昨天知道這個消息以後,心中想到的全是自己家的榮耀和風光,自己將會如何如何飛黃騰達。
如今聽了崔政義的話,崔瓜瓜才想起來。有一種情緒叫做妒忌,自己家如今就快一飛沖天了,平日裡和自己家政見不合的那些大臣,恐怕一定都期盼著自己妹妹在成為皇后之前自己家出點兒什麼事。
想到這裡,崔瓜瓜就想起了自己上午做的事,臉色一下變得慘白。
崔政義見崔瓜瓜那副模樣,忍不住問道:「你這是怎麼?莫非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了?」
「啊?」崔瓜瓜趕緊搖頭,道:「沒有,沒有沒有。孩兒只是……只是感染了風寒,所以身體不適而已。」
「你感染風寒了嗎?」崔政義連忙起身,走到崔瓜瓜面前,伸手摸了摸崔瓜瓜的額頭。
溫度正常,不過崔政義還是說道:「那你先回房歇著吧,一會兒我讓人請大夫來給你瞧瞧。」
「是,那孩兒先告退了,爹。」崔瓜瓜起身道。
「嗯,去吧。」崔政義擺了擺手。
等到崔瓜瓜出了書房,崔政義也立刻走出書房。守在門外的管家立刻走到崔政義旁邊,崔政義道:「你去查一查,看看今天一上午的時間大少爺都去了哪些地方,都做了些什麼事。」
「是。小的立刻去辦。」管家應道。
再說月醉樓這邊,馮媽媽對於崔瓜瓜的心思,心中其實也猜測到了那麼一兩分。但她更加看中的,還有這裡面的利益。
在京師開青樓、賭場這一類的產業,黑白兩道需要打點的地方太多太多,若是有一個地方沒有打點到位,恐怕生意都會不得安寧。
但要是有個大人物震場,那就不一樣了。當朝二品大員家的公子,未來皇后的親哥哥。京師之中比這尊佛還要大的,有幾個?
所以馮媽媽知道自己在冒風險,但是她知道,這個風險一旦冒成功了,等待自己的就會是數不盡的榮華富貴。
故而馮媽媽最終還是答應了替崔瓜瓜處理屍體。
這大白天的處理屍體太危險,所以這種事都是等到晚上才做。
如同崔瓜瓜所說,馮媽媽一個開青樓的人,逼良為娼,濫用死刑,致人死亡的事沒少做,所以棄屍對於她來說,也是駕輕就熟的事。
馮媽媽先將馬大丫,馬二丫,馬四丫三人的屍體放到了後院的小黑屋中,準備等到了晚上就去棄屍。
這小黑屋就是她平日裡給新買來不聽話的姑娘上私刑的地方,所以屋裡昏暗潮濕,充滿了惡臭味。
兩個馮媽媽的心腹下屬將三姐妹的屍體扔到屋裡後趕緊離開了。
昏昏暗暗的房間內,只有屋頂幾處破陋的地方有光線射進來。那其中一道光線,恰好射在了馬大丫的臉上。
已經死過去的人,還會流淚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那麼如此反證,會流淚的人,肯定就不會是死人了。
馬大丫眼角不斷有眼淚落下,隨後確定門口的人已經離開以後,她這才睜開了眼睛。
馬家四姐妹的父親,從小學的便是一身硬氣功。但凡是懂點兒武術的人都明白,硬氣功就是將一口真氣沉丹田,然後四散全身,含於舌下。每至受到擊打時,便閉氣蓄力,以硬抗擊打。
馬家四姐妹的其餘三人都學藝不精,所以沒能學得硬氣功。但是馬大丫不一定,她從小跟著父親走南闖北,雖然功夫不高,但多多少少還是懂得一些的。
在崔瓜瓜對她下手的時候,馬大丫便是含了一口真氣在舌下,閉氣裝死。
崔瓜瓜的種種安排,和衙差、老鴇的對話,她都聽的一清二楚。
馬大丫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然後慢慢睜開眼睛。她爬起身來看了看身旁二丫和四丫已經冰冷的屍體,馬大丫壓著聲音痛哭叫著:「二妹,四妹……」
馬大丫痛哭了好一會兒,最後她一把擦乾了眼淚,目光堅定地說道:「二妹,四妹,你們放心,你們和三妹的仇,我一定會替你們報的。」
說完,馬大丫走到小黑屋的門口看了看。
因為覺得屋子裡面放的只是三具屍體,所以小黑屋外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並且屋子也沒鎖。
馬大丫透過門縫看了看,發現門外沒有人。她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拉開房門走出去。
月醉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馬大丫也不知道該怎麼走才能走出去,她沿著一條道路往前走著,沒走兩步就聽見有人喝道:「站住!」
馬大丫心中一涼,轉頭回去。
只見一個穿著光鮮,妝容精緻的女人站在身後,女人道:「你是剛才的丫頭?」
馬大丫一聽,連忙點頭道:「是,昨兒馮媽媽才買的我。」
那女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馬大丫,然後走到她的面前,低下頭俯在馬大丫的耳朵旁邊說道:「我看你不是什麼丫頭,而是被買來的姑娘吧?怎麼?想要逃跑?」
馬大丫大驚,臉色蒼白地看向女人,她右手拳頭捏緊準備出手將這女人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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