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卓府。
同樣是在卓非凡的書房當中,都察院右派三人卓非凡、曾信、孫瑜三人再度聚在一起。
這一次三人不像上一次那樣感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渾身上下充滿著運籌帷幄的優越感。三人全都皺著眉頭,神色凝重不已。
孫瑜嘆息一聲道:「原本想派人去抓那江夏的兩個妻子來威脅他放了謝覃他們,結果去的幾個人全都死了。原本想要在天牢的牢飯里下毒滅了他們幾個的口,可是卻沒想到江夏突然趕到救下了譚向東。
如今譚向東被江夏帶到了豹房裡面關押,恐怕他熬不了多久就會把我們供出來的。」
「譚向東手裡有足下拉我們下馬的證據,這件事必須得小心處理啊,若是一個不慎恐怕就是萬劫不復。」曾信感嘆一聲,愁眉難以舒展。
卓非凡眼睛微微一眯道:「不行,不能讓江夏再繼續深挖下去了。再去找殺手,花再多銀子也必須把他殺了。」
「好。」孫瑜點了點頭。
大慈延福宮修建於成化年間,又因為廟中祭祀的是天、地、水三神,故而民間又將其稱為「三官廟」。
由於此廟香火鼎盛,所以廟外的壩子上有不少賣香燭元寶等祭祀用品的,也有不少賣小吃糕點的。當然,更多的還是一個個擺攤子算命的。
擺攤算命是一項成本小收益高的事兒,所需物品是一個人、一個布幡、一張桌子兩張凳子,稍微有點兒包裝意識的可能還會整一件道袍,把自己弄的仙風道骨一點兒。
這一天大慈延福宮外突然新來了一個年輕人擺算命攤子,一般來說做這一行的得年紀越大越吃香,很少有年輕人來做這一行。
但是這個年輕人不僅擺了攤子,並且還在布幡上寫著:「鐵口直斷。」這四個大字誰都會寫,沒什麼不同。但鐵口直斷旁邊還有數排小字:「因忠言逆耳,又因本人只說實話,故而說話難聽。爾等愛給銀子就給,不愛給銀子亦可不給。」
這擺攤子算命所謂何來?還不是為了賺銀子?居然還有人說是愛給銀子就給,不愛給銀子也可以不給的?
上午的時候沒什麼生意,所有算命的基本上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仙風道骨般的坐在位置上養著神。
而這個年輕人卻直接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微微還有呼嚕聲傳出來。
從表面上看他似乎是在打呼嚕,但實際上他的眼睛微微虛開有一條細縫,透過那條細縫他一直盯著右上方那個寫著「紫微斗數」四個大字的算命攤子。
那攤子上坐著的是一個瘦弱的中年男人,留著一撮十幾寸長的山羊鬍子,穿著白色黑領的道袍,看上去頗有那麼幾分世外高人的感覺。
年輕人知道,那中年男人就是千門之中提門的弟子。說到這裡相信不少人都已經猜了出來,這個年輕人就是江夏。
突然江夏趕緊眼前的視線一下被人遮住了,一個身材肥胖的年輕姑娘坐在江夏的攤子面前敲了敲大聲說道:「誒,算命的,你給我算算。」
江夏一下坐直身體,揉了揉眼睛道:「好,有什麼想問的你就問吧。」
那姑娘說道:「我聽人說這天底下的姑娘都分為兩種,一種是好看的,一種是難看的。你幫我看看,我究竟是屬於哪一種?」
江夏擺了擺手。
胖姑娘當即驚喜地說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用那麼庸俗的標準來衡量?」
江夏搖頭道:「不,你是二者的結合體,好難看。」
「你!」胖姑娘猛地拍了一下江夏的桌子,她「倏」地一下站起身來看著江夏看樣子估計是想要發火。江夏擺擺手道:「若是覺得不中聽可以直接離開,反正我這裡可以不用給銀子。」
胖姑娘突然解下腰間的錢袋子掏出一錠碎銀子扔到江夏的桌子上說道:「人家是女孩子,你說話不要這麼直接嘛?」
江夏看了那錠銀子一眼,然後忍不住說道:「姑娘,若是不甘如此形象那就聽在下一言。從明日起『搖頭閉嘴站起來』。」
那胖姑娘又坐回來,問道:「什麼叫搖頭閉嘴站起來?」
「就是別人叫你吃東西,你就搖頭。若是自己想吃東西,那就閉嘴。沒事的時候不要坐著,儘量站著。長期堅持,一年以後可見成效。」
「謝謝大師。」胖姑娘笑著離開了,臨走之前又給江夏放了一錠銀子。
周圍幾個看相的都驚呆了,他們坐半天都還沒有開張呢,憑什麼這小子一來就有生意,張著嘴巴百無禁忌的胡說八道竟然還賺了兩錠碎銀子?
江夏也沒管身旁的那些相師,他將銀子一收繼續趴在桌子上睡覺。
剛剛將頭放下去,又有一個瘦弱的男子走過來坐在江夏面前。男子頭上帶著士子巾,很明顯是個讀書人。他開口說道:「大師,方才你給那位姑娘所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我覺得大師果然不愧對『鐵口直斷』這四個字。在下也有一事不明想向大師請教。」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江夏直接說道。
男子也沒介意,當即壓低聲音道:「大師,我有一同窗好友桃花運強盛無比,每隔一段時日就會有女子與他相戀。在下不明,我和他差不多年歲,為何就無此運勢?還請大師指點迷津。」
江夏看了男子一眼後幽幽站起身來,他拉著男子走到廟旁的一口井那裡指了指井水。
男子當即做出恍然狀道:「我明白了大師,大師的意思是要我心如井水一般純淨是嗎?」
江夏眉頭一皺,沒好氣地說道:「井水可以照出你的樣子,我的意思是讓你自己照照你自己的樣子,看你長的」
男子微微一愣,江夏自顧自地走回了攤子。
旁邊看相的相師們這下都偷偷地笑了,心中暗想這回你肯定白忙活了吧,人家指定一文錢都不會給你,恐怕還會掀了你的攤子。
哪裡知道那男子站在井水旁邊愣了一會兒突然一下跑回來走到江夏的攤子前面,他放下一錠銀子道:「大師說的對,我文采不如人,長相不如人,實在不應該胡思亂想。從今日起我會專心讀書,不會再想入非非了,多謝大師指點。」
男子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周圍的相師這才全都傻了眼,這樣也行?
江夏將銀子一收徹底沒了睡覺的興致,他稍稍端正身子目不斜視。沒想到一會兒又是一名男子跑了過來,他到江夏面前一坐,一臉沮喪地說道:「大師,我有一個煩惱。」
「說吧。」江夏點頭道。
「我喜歡上了王府家的小姐,不過我的家境沒有王家小姐的家境好,所以我沒敢去提親,你說我該怎麼辦?」
江夏伸出手去道:「給我五十文錢。」
男子愣愣地掏了一串銅錢給他,江夏帶著男子走到那「紫微斗數」的攤子旁邊。那裡是個賣酒的攤子。
江夏故意拉男子走過來實際是看見了有個人突然坐到了那「紫微斗數」提門弟子面前,那人偷偷地看了江夏一眼後低聲道:「上次雙倍的價錢,還是那個人。」
那提門弟子搖了搖頭,伸出四根手指頭道:「至少四倍的價錢,否則我們不會再出手了。那人身邊那麼的多高手,我們上次就損失了兩個地級的高手。」
「你這是坐地起價!」男子皺眉道。
「我是坐地起價,但若是你落地還錢我們就要一拍兩散。」說完,提門弟子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男子最後沒有辦法了,只好點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老規矩,先付一半定金。」
「明天給你。」
說完,那男子起身離開。
江夏從身旁的酒攤子裡面拿出兩壺酒,然後手在瓶口旋了旋道:「這酒已經被我做了法,你全部喝完以後就會有勇氣去找那王家小姐了,只要你開口提親,他爹一定會答應你。」
說完,江夏擺擺手道:「我一天只算三卦,這最後一卦不收銀子,有緣再會。」
說完,他拿著布幡離開,桌子和凳子都沒有收。
跟著那男子一路走,江夏最終跟到了孫府的後門,見到男子進去以後江夏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轉到前門去找了一個路人問道:「請問你知不知道這家是什麼人的府邸?」
「這家?不就是都察院孫大人的府邸嗎?」
「都察院?」江夏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到了豹房,江夏故意站在譚向東所住的房門口對朱厚照說道:「皇上,這樣恐怕不好吧,貪墨鹽稅稅銀的是謝覃、譚向東他們,我們為什麼還要誅他們九族?」
「都察院說按照大明律法應當如此處置,這也是以儆效尤,警告其他地方的官員不要在鹽稅上打主意。」朱厚照道。
「唉太殘忍了。」江夏一臉不忍地搖搖頭。
突然門一下打開,譚向東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道:「皇上,微臣知罪了。微臣招認,參與此事的還有其他人,求皇上放微臣一馬。」
江夏和朱厚照相互對看了一眼,二人都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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