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廠督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人心

    草原上的風呼呼吹過，帶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幾處殘破倒塌的蒙古包，被摧毀的木架，鍋盆器物等散落一地，還有幾縷在試圖復燃的殘煙敗火……連養馬圈裡的畜生也不時發出低低的哀吟……

    魏麒麟看著眼前的景象，似乎想到了大明的國門如果被攻破以後，得有多少人家，變成眼前的慘況。

    所以，有一些事情，他必須得做，而且責無旁貸。

    「天啊！我怎麼這麼可憐……我還有兩個孩子怎麼辦……」一個蒙古婦人在那裡哭天喊地，他的丈夫莫名其妙被森歐德的扈從殺死。

    「長生天……你也帶走我吧……」

    這位蒙古婦女守著地上死去的丈夫，鼻子一把淚一把，旁邊站著兩個泣不成聲的孩子。

    「娘！你不要哭了……」一個孩子吸著鼻子，淚巴巴看著自己的母親。

    蒙古婦女心裡一頓，又是一陣大喊：「我可憐的孩子啊，咱們以後可怎麼辦啊……」

    兩個孩子看著自己媽媽嚎啕大哭，鼻頭一酸又哭了起來。

    這時一雙大大的手，擦了擦旁邊兩個孩子的淚痕，給了他倆一碗熱飯。

    「謝謝烏力罕叔叔！」兩個孩子擦著眼淚，感激得望著烏力罕。

    其中一個孩子把熱飯遞給自己的母親：「娘，你別哭了，吃點東西吧……」

    「我不吃他家的東西！你倆也不能吃！」蒙古婦女大喊一聲。

    她看了看這碗熱騰騰的羊雜燴，一把將其推到地上，並奪去另一個孩子手中的碗，一併扔了出去，熱騰騰的羊雜燴灑在地上，冒著熱氣。

    兩個孩子嚇得哇哇大哭，不知道母親為什要這麼做。

    豆大的淚珠也從這位蒙古婦女的小眼睛中翻滾而出，她惡狠狠地看著烏力罕。

    「你這是幹什麼？你丈夫死了，我們大家都很悲痛！難道是我殺了他嗎？」烏力罕一臉無辜地質問道。

    「不是你殺的，也跟你家脫不了干係！你們要是不去惹森歐德，我丈夫能死嗎？！」

    烏力罕沒有說話。

    「我丈夫他犯了什麼錯要死在這裡…留下我們孤兒寡母…」蒙古婦女每個休止的哭哭啼啼。

    烏力罕也瞧不下去，只好勉強安慰道：「森歐德是逼婚，我們也沒辦法……」

    蒙古婦女眼睛一瞪：「難道我的丈夫就應該因為你們家的事白白死掉嗎？！」

    說完，哇的一聲撲倒在自己丈夫屍體上：「你死得好不值啊……就這麼白白沒了性命……」

    這時，有四五個蒙古人聞聲紛紛走過來指責：

    「都是你們家，你們家給我們帶來了災難……」

    「我們的損失怎麼辦？」

    烏力罕被說的面紅耳赤，然後將腦袋深深埋在胸口。

    這時有人看不過眼，出來喊道：「這件事的根源是森歐德那個大惡人！你們怎麼能把責任推給無辜的人！」

    有人聽了也應道：「虧得我們還是蒙古的血性漢子！遇到這事不想著報仇！反而遷怒給同樣受傷害的人！真是丟人現眼！你們有本事找森歐德他們家橫去啊。」

    遠處另一位失去丈夫的蒙古婦女，扭過頭朝這邊看了一眼，又轉身趴在丈夫身上哭起來……她雖然沒有遷怒烏力罕一家，但一時間也難以從喪夫之痛中走出來。

    這時有人走過來道：「好了，大伙兒都能理解你們的難過！可這件事跟人家烏力罕無關，你們幾個還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吧！」

    那位婦女一聽，頓時怒了：「你死過丈夫嗎？如果沒有死過，就沒資格來指責我，我一個女人還有兩個孩子，丈夫死了，你讓我該怎麼過？」

    「難道我們就該遭受這些嗎？！我們都該死嗎！」其他人應道。

    勸解的人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烏力罕低頭不語，心中五味雜陳……

    這幾個人越吵越亂……心中怒恨噴薄而出，都把烏力罕當成發泄對象。烏力罕被這些人七嘴八舌說得一個腦袋兩個大，反而覺得真是自己害了他們一樣，愧疚的只差把腦袋埋到胸口裡面，任他們抽打……

    這時魏麒麟走了過來，看到這種景象，嘆了幾口氣。

    畢竟人家遭了這麼大災難，心中的怨氣總要發泄一點。

    可這時突然有人抽出了刀子，竟要刺向烏力罕。

    魏麒麟一驚！這幫蒙古人衝動起來真不是吹的！刀都用上了！這還了得？

    魏麒麟趕緊大喊一聲：「把刀放下！」

    炸雷一般的巨吼，讓他們打了個激靈。

    這些蒙古人一看，是打死森歐德的那位猛人，紛紛嚇得連退幾步，不敢說話。

    魏麒麟走過來高聲道：「森歐德是出了名的惡人！今天他要娶塔娜，明天就不會娶你們的閨女？」

    「娶了又怎樣？只是嫁個閨女，有什麼大不了……幹嘛要惹怒他，傷害大家！」一個男子喊了一聲。

    魏麒麟頓時覺得自己就像對牛彈琴，火氣噌噌噌的就竄上來了，嚇得眾人紛紛後退。

    「我說你們，真不知好歹！他要霸占你媳婦呢？！你從嗎？！就算不霸占你媳婦，他要來霸占你們的羊，你們的馬，你們的財物呢？！」

    這群蒙古人一聽，都知道森歐德確實是什麼都能做出來的人，紛紛低下腦袋無言以對。

    烏力罕此時的自責漸漸消去了一些，但他知道這件事是畢竟是因自己家而起。有幾戶人家因此都無法繼續生活了，這種責任自己不擔誰擔呢？況且阿古拉已經死掉，自己已經是這個家裡輩分最高的了。

    烏力罕走過來拍了拍魏麒麟的肩膀：「巴圖兄弟，多謝你剛才替我解圍。可是這件事，我還是要擔當一些，畢竟是因為我家才引發的這場災難！」

    魏麒麟點點頭，拍了拍烏力罕的肩膀：「你比你哥強多了！」

    烏力罕走到眾人面前放大嗓門道：「眾位，發生今天的事我也很悲痛，我哥哥還有大娃和小五子，也因為這件事情走了。我跟你們一樣，都是受害者！」

    眾人一頓唏噓。

    烏力罕又道：「但這件事，終歸是我家引起的。我烏力罕深感愧疚，可是無論怎麼做，死掉的幾位親人也不能活過來。我能做的只有變賣家產，賠償你們！請大家見諒……」

    眾人聽到這裡紛紛低下頭議論起來，有人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阿古拉可是出了名的摳門，你是他弟弟，我們怎麼知道你不會和他一樣？你叫我們如何相信你！」

    魏麒麟一聽，頓時大怒，拔刀而問：「你們這些人，怎麼這麼得寸進尺，你們想要多少錢？！」

    「我們不是貪多貪少，只是怕他跟阿古拉一樣，口頭答應下來，過了幾天這件事就沒音兒了……」一個顫抖的嗓子喊了出來。

    「是啊，是啊，誰不知道阿古拉的為人，他還欠我我們家錢呢！」

    「他還欠我們家一頭羊……」

    眾人紛紛說起阿古拉的吝嗇。

    烏力罕清了清嗓子喊道：「眾位，我哥欠下的我來還！請你們相信我。我會變賣所有家產，絕對不會虧欠你們！你們要是不信，我可以立下字據！」

    烏力罕說完，拿出紙寫了一張字據出來，眾人不語。

    魏麒麟看到這裡，也開始敬佩起烏力罕的擔當精神。這個人雖然格局不太大，可做事讓人放心，魏麒麟心裡想著，便離開人群去了毯帳，畢竟他還有自己的事要辦。

    外面的事，交給烏力罕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