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的顏色變幻莫測,兩個女子的皮膚,也在不同的時刻、籠罩著不同的光彩。不遠處的話筒後面,駐唱歌手正唱著情歌,撩-撥著夜色燈火下的男女。
在這樣的場合,孫靜穿得很清涼,身材十分性-感,高煦與她說話的時候,也儘量避免盯著她。並非他不敢看,當年在皇宮裡什麼綺麗的場面沒見過?實在是顧及妙錦的感受。
就像先前、兩人在車上的時候,高煦便故意說了點孫靜的壞話,說她在外面沒少玩。實際上,他根本不在乎孫靜的私-生活。
杯盞交錯之間,三人一邊喝一邊聊,起初言語都還算講究有分寸。後來又上了幾瓶干紅,喝點有點醉、酒精終於讓他們都更隨便了。
隔壁座的幾個衣冠整齊的男女,這會兒也開始動手動腳、勾肩搭背。高煦當然沒有那樣,他還很清醒。
「你覺得,男女之間,會有簡單的友情嗎?」孫靜拿起醒酒壺,給妙錦面前的玻璃杯倒酒。
妙錦微笑著,輕緩地說道:「怕是難免有些許曖-昧。」
高煦忍不住勸道:「酒差不多就行了,要不喝點水?」
孫靜轉頭道:「你放心,今晚就算要你送,不是還有小婉在嗎?沾不上你。」
高煦面露尷尬,隨口笑道:「孫總說哪兒去了,你要找個男人,那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孫靜帶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傲氣,頓時讓高煦想到了她在公司的神態。她拿手撐著下巴,盯著高煦道:「你說得對!」
她的頭往下一垂,又抬了起來,說道:「我要找的話,能找到更英俊更有趣的男人。」
高煦覺得她的目光有些挑釁的意思,但他也不必在意,他的心態早就比較淡定了。
孫靜又搖晃著頭說道:「但是說句實話,有時候也感覺自己很累。你剛做助理的時候,怎麼說呢,好像人很可靠,還能抵擋誘-惑。男人是什麼樣,我不是不知道,你這樣的人特別少,不好-色……」
「噗!」高煦忽然把嘴裡的冰水噴了,忙拿出手帕道,「不好意思,因為第一次有人這麼評價我,一時有點激動。」
妙錦也笑著看他。
孫靜本來就有點醉了,對這樣的失態不以為然,她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那時我不知道你有小婉,傳言你離婚了。不過以為你就一個辦事員,想著不合適。現在你有錢有事業,卻也有韋家小姐這樣的女朋友。所以我們都不用想太多,就是同事、曾經的同事,不可能有別的問題。」
妙錦道:「或許,孫姐還是想要個長期伴侶。」
孫靜的眼睛看著天花板,想了一會兒,看著妙錦:「現在大多時間我挺開心的,不過想到以後有皺紋了、身材走樣,還有人願意陪我嗎?心裡就偶爾有點慌。」
「無論男女,到了一定年齡,都難免有點慌。」高煦道。
妙錦輕輕拿起酒杯,「願孫姐早日遇見良人。」
「叮」地一聲清脆的玻璃杯碰撞聲,孫靜笑道:「隨緣。」她仰頭喝了一口,放下酒杯道,「我結過婚,其實吧,這東西就算得到了,也不一定靠得上。沒得到的時候,憧憬太好而已。」
幾個人各自喝著酒和冰水,沉默了一陣。這樣的時候,一般高煦會傾聽歌手唱歌,也不必強行去找話題。
但這時他才恍然道,「剛才唱歌的人呢,什麼時候走掉的?」
妙錦道:「應該去休息了,一直唱嗓子受不了吧。」
孫靜笑道:「劉剛,你為我們倆唱一首?」
高煦忙擺手道:「算了,要美女唱,才能賞心悅目。」
孫靜哼哼道:「你這算是歧視女性麼?」
「可別給我戴帽子。」高煦用玩笑的口氣道。
妙錦卻笑盈盈地說:「那邊正好有一張琵琶。」
孫靜高興道:「喲,劉剛還是個多才多藝的人呀,今天你得讓我見識一下。」
妙錦也慫恿道:「沒事,別緊張。」她頓了頓笑道,「要他給別人表演,那真是不容易。」
「我想想唱什麼。」高煦不再推辭,既然妙錦想聽。
他心裡早已想到唱什麼了,因為現代歌曲只有一首是他特別熟悉的。很多年前的第一世、他的女友最喜歡的一首歌,他為之專門練習過,每到ktv那樣的地方必唱,唱過太多遍了,後來腦海中也偶爾會迴響起來。只不過臨時他得回憶一下歌詞。
過了一會兒,高煦便起身道:「那麼,在下嫌丑了。」
妙錦掩嘴笑了起來,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高煦走了過去,把牆上的琵琶取了下來,試了兩下弦,然後來到話筒後面。只有他的兩個女伴在看著他,人們沒怎麼留意,別的只有一兩個人轉頭看了一眼。
他開始彈前奏,用琵琶的弦聲、演奏現代風格的曲子,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這夜我又再獨對,夜半無人的空氣。穿起你的毛衣,重演某天的好戲……」起手這一段調子有點低沉,粵語歌詞,而且這首歌的咬字有點難。好在高煦曾經非常熟悉,唱得沒什麼大問題,情緒也盡力融入意境了。
對於此時的人們來說,這是一首新歌。果然很快就有酒吧的顧客轉頭過來,留意到了他。
高煦穿著皮鞋、深色正裝外套,白色里襯的衣領敞著、直到鎖骨下方,他的頭髮也不長不短很整齊,顯然不是酒吧的歌手,而是一個顧客。幾個女客被吸引了注意力,久久地瞧著這邊傾聽。所以看反響,他唱得應該還可以。
如今的高煦,大多時候已是很沉穩收斂的人,所以唱到那句「將肌膚緊貼你,將身軀交予你」的時候,孫靜的神情有點動容,目光露出酒精醞-釀下的迷離。高煦看在眼裡,忽然覺得孫靜聽得懂粵語。
而妙錦聽不懂,高煦當然清楚。以前的皇宮裡,小荷是潮州人,但平時她只說京師官話。只有高煦能聽懂小荷偶然間的方言。
「讓唇在無味的衣領上,笑說最愛你的氣味……」高煦一邊對著話筒唱,一邊看著妙錦。妙錦聽不懂,臉上帶著微笑。但高煦倒把自己給感動了。
現在他已經記不清、那時女友的相貌,除了空洞的回憶什麼也沒留下,但他想起了妙錦親筆寫的那本書。陳舊發黃的紙張,在他年邁的時候時常放在枕邊。腦海中的記憶幻想不斷閃過,他的情緒變得尤其投入,陶醉在了自己的心情中。
一曲罷,周圍響起了一陣稀疏的掌聲。高煦向觀眾行個禮,然後把琵琶放回原處,回到了位置上。
妙錦看著他說道:「沒想到,你唱得挺好聽。」
「那就好。」高煦笑道。
孫靜神情異樣地打量著他,勉強地笑了一下,沒有吭聲。
「你怎麼會粵語,跟小荷學的?」妙錦問道。
高煦搖頭道:「說來話長,回去了給你說。」
孫靜忽然說道:「要不今天就這樣吧,我去買單。」
高煦道:「我在這邊安家了,地主之誼,你懂的。」
孫靜收起錢包:「那好吧,我也不想太要強,要占點你們男士的福利。」
高煦把錢付了,然後拿起手機在網上找了類似代駕的服務。三人繼續在酒桌邊坐著喝水,等著開車的人過來。
這時孫靜才說道:「我沒聽過那首歌。」
「嗯……」高煦應了一聲,不解釋。這個時代的東西太豐富了,有一首歌沒聽過,十分正常。孫靜只要不問歌名,高煦就不必解釋什麼。
妙錦果然說聽不懂歌詞,於是高煦要了紙筆,把歌詞寫下來給她。
此時夜色已深,駕駛服務的人打電話來了。三人走出酒吧,先讓孫靜回酒店,然後高煦與妙錦回家。
妙錦坐到客廳的椅子上,拿出了先前寫的歌詞,忽然說道:「這首歌不屬於這個世界,上次你說過,那時好像有個女友?」
高煦倒了兩杯水過來,坐到旁邊點頭道:「我起初接觸賭-博,就是因為她爹治病要錢,我想走捷徑。這首歌是她最喜歡的,我不知道唱過多少遍了。」
妙錦的情緒有點低落,「顯然路沒走對,之後她怎麼辦的?」
高煦道:「另外找了個有錢的人,不過有錢好像也沒治好她爹,而我則繼續賭-博,上不了岸。」
妙錦沒再說什麼。
高煦瞧著她,主動說道:「時間很神奇,我剛才在酒吧彈唱那會兒,自然會想起她,心裡卻完全沒有感受。」
妙錦似笑非笑地搖頭道:「我看你那一刻挺深情的嘛。」
「那是因為想起了你的書,親筆寫的那本。」高煦道。
他看了一眼妙錦手上的歌詞,又道:「毛衣與古籍,究竟有多少不同?」
妙錦立刻轉頭看著他,情緒似乎有點失控,「這一次,我不會早死那麼久了。」
「好。」高煦笑道。不過妙錦比他小十多歲,正常來看、也不會再發生同樣的情況。
妙錦輕輕靠著他,「你根本不是孫靜說的那種人,但我知道,她為什麼會說你不好-色。」
高煦隨口嘆道:「時代變了,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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