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書房裡的高聲對喝顯然也是引起了這幾個護衛家丁的注意。
「都看什麼?還不快去幹活!老爺的事情,用不著你們擔心!」一旁的司恩不知何時走到了秦俠身邊,高聲喝罵,倒是將一干人都轟走了。
唯獨張鎮卻是拋下了一桿木棍,快步走到了秦俠身前一丈之地,隨後道:「老爺,俺不是要打架的。是俺爹說,老爺要的那個……吃……吃……」
「是齒輪?」秦俠喜色不掩。
張鎮狠狠點頭:「對對,俺爹說的,就是老爺說的這個……齒輪!俺爹說,做好了!」
「哈哈哈哈!」秦俠縱聲大笑:「好!張鎮你有福分了!又能有肉吃了!」
張鎮頓時抬起頭憨笑道:「老爺要解俺的禁令?」
「老爺要賞你爹銀子!司恩,傳我令,做出齒輪,獎鐵匠張丑驢銀五十兩!其餘人的賞格,依老爺我之前所言,都下發出去!」秦俠說罷,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緊跟著快步跑進了匠作大院裡頭。
原地上,張鎮還是發呆著。
直到司恩走過來,拿著五十兩椅子笑眯眯地看著張鎮道:「傻小子,愣著什麼?還不拿著銀子找你爹討賞去!到時候,想吃肉想吃酒,都有!」
……
等張鎮歡天喜地拿了銀子跑了,司恩這才肉疼了起來。
司恩不像其他入宮的閹人,滿眼珠子都是銀錢的事情。他比宮人要強很多,入宮之前有個遺腹子。心中有了希望,自然不像其他太監一個勁摟錢,以防晚景難過。故而司恩滿心思都指望著秦俠能夠早登太子之位,這份誠意實打實的足,也克制自己,不給秦俠壞事。
旁人看秦俠在戶部惹得風雲變色,在府內眾人膜拜。只有司恩才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能夠感受到秦俠身受了多少壓力。
不說戶部里那些司恩不太知曉的恩怨。就說府內,買下左近三處院落,一口氣又招攬了三個大工,十來個小工,算上親屬,讓秦府一口氣累積有了上百口人的規模。
這些事情坐下來,流水的銀子花出去,卻一分進項都沒有。更是有了上百口人每日等著將秦俠的積蓄吃空。
偏偏,這一百口人做的事情仿佛什麼效果都沒有,盟友來了,更是一頓冷嘲熱諷,一點都不好看。似乎就連傅淑訓派來的盟友也覺得秦俠拖後腿,毫無作用。
也唯有司恩才知道,秦俠這些天來不知多少個日夜挑燈夜戰,為匠作大院描畫圖紙,更是耗費成堆成堆的紙張,不知廢了多少心血。
想到這裡,司恩微微一嘆。
聽到潭溪山,秦俠抬頭看去,看著司恩疲倦難掩的神色,想到司恩這些時日的辛苦,心中一嘆,面上卻是笑道:「大伴,可是家中快入不敷出了?」
司恩慌忙道:「太子爺絕無需要擔心此處……」
「我當然不需要擔心!」秦曉抬手壓下,笑著道:「可還記得上次我拿走的那一百兩銀子?我在賭坊里全部押了。這會兒,該有個千把兩的賺頭。唔,我拿的是曹化雨家的牌子,這錢拿出來,應是沒人敢查。」
聽太子爺如此說,司恩目瞪口呆,臉上愁色煙消雲散。
見此,秦俠只是笑道:「好了,大伴,拿我筆墨來把。我要寫信。喔,對了,備白紙三疊吧。少了估計不夠用。」
司恩聽聞,心疼太子爺操勞,但一想到自己心中那點小小的麻煩被太子爺隨手就化解了,頓時興高采烈,打算給秦俠忙完了就立刻去賭坊里拿銀子!
……
澄清坊往西走出不遠就到了幾乎緊挨著的南熏坊東頭。
南熏坊位置優異,從出了朝會的正陽門往東一路走去就到了。
再往東往北走,在位於東江米巷東北盡頭,靠近台基廠的地方,這裡就是戶部尚書傅淑訓的家宅了。
回到府中的傅如圭與余青幾乎沒怎麼休息安靜喘氣一會兒,便見到了傅淑訓。
於是,幾乎余怒未消的余青便添油加醋地將秦府里的見聞一樁樁一件件的道了出來。
「秦俠那廝治家無方,我與傅兄方一進門,便慘遭惡僕噬客。官宦之中,誰能有聞?我私下稍一詢問,這才得知,原來秦俠府中已經到了寸步不敢離家的地步。外間擔憂襲擾,便以為惡霸青皮上門滋事。」
「那秦俠端得是惹得天怒人怨,左右近鄰無不惡之,幾乎是眾叛親離吶。最為關鍵還是……秦俠賬冊,無一查出。整個秦府,只有秦俠一人可查賬冊,連一個賬房也未收納入門。我聽聞過秦俠有珠算之能,可再能耐,一人能濟得甚事?」
「最後,傅兄勸慰,我好心不計前嫌,問計與他,還想聽聽有何可以幫襯。卻不料,一聽戶部之策,秦俠竟是開了潑天之口,張口就要大司農上策六十萬兩。這這這……如此戲耍於我,豈能再留秦府?聽此狂徒大言欺人?」
……
傅淑訓安安靜靜聽余青說完。
余青雖然說得頗為情緒化,添油加醋了不少主觀判斷。但總歸還是將事情的關鍵點給說了出來。
聽完這些,傅淑訓也是微微心沉,倒是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眸光微動,於是看向傅如圭道:「那秦俠,的確如此說了?無賴鬧事,無人算賬,戶部上報六十萬兩之策?」
傅淑訓將關鍵之點摘了出來,讓傅如圭無從避讓,想了想,緩緩頷首道:「秦俠小兄弟的確是說了這些事情。」
傅淑訓緩緩頷首,揮退兩人,陷入了沉思。
余青本以為傅淑訓會震怒一場,然後狠狠收拾一頓秦俠。現在見了傅淑訓如此模樣,也頓時清醒了過來。收拾了秦俠又能如何?除了給余青出一口惡氣以外,平白耗費了自己人的精力。
一念及此,余青微微有些茫然,內心更是低落了起來。
當晚,余青的小院中便迎來了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客人。
「不必憂慮。大司農連費繼宗大人都見了。」孔田輕聲笑著:「余主事又何必再執著?」
余青剛剛想說的話忽然間說不出口了,看向黑漆漆的夜色,一咬牙,側身一讓,將孔田放了進來。
兩人悄悄進了書房,余青還未開口,邊聽孔田道:「今日秦府遭遇,孔某聽聞,也是驚訝不已呀。余主事何不想想,與此輩並肩,有何既然不仁……余主事便是不義,那又如何?」
「可是……」余青心中動搖了,隨即忽然道:「南……南郎中?」
「不錯……今日南雲吉郎中,應該也在王侍郎府上品茶了。嘖嘖,武夷山九龍窠的大紅袍……價等黃金吶……」
聽到此處,余青沉默良久,乾澀一聲道:「若大司農遠遁,我在戶部,又還能留下如何位置?」
孔田微微一笑道:「雲南司主事這般關鍵的職司自然是再難留下。可外放江南州郡,或為知府,或入戶部分司,都是大有裨益之位吶。」
見孔田開出籌碼,余主事象徵性地掙扎了一下,最終緩緩頷首。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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