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最後一個太子 第二十一章:宣南坊里

    席斌發誓,那一刻起,他熱愛上了這個集體。而那一刻起的境況,成了他一生銘記的時刻。西元1644年,大明二七六年的二月二十,陸軍醫院裡一片安靜。

    這樣的安靜少了幾分平和,多了幾分熱情。

    這種熱情,緣自台階之上,高高站立的那個男子。他年輕而朝氣蓬勃,富有激情與熱切的感染力,他張開了口,說出了這一段傳言後世的宣言。

    「朕知道。知道有人會疑惑,疑惑我們是堂堂陸軍醫院醫師。領高達至少二兩銀子的月俸,受軍士尊敬,得皇帝信重。怎麼突然間好好的就要走出富麗堂皇的屋舍,離開鮮亮乾淨的醫院,走上街頭,深入巷裡,去為臭不可聞,污濁滿身的泥腿子診治呢?」

    角落裡,席斌不安地扭動了一下。這是他一直以來最深切的惶恐,他不明白,為何這明顯造價昂貴,所費頗多的軍隊醫院卻需要如此低廉地向百姓開放。而現在,他的皇帝陛下似乎要給出答案了。

    「但朕同樣知道,有的人註定不會滿足於區區衣食無憂,註定會去思考自己存在此世間的意義。註定去會想,作為一名醫者,他的使命,他的職責,他的道德位於何方!」朱慈烺的聲音鏗鏘有力,更是藏著沛然正氣。

    庭中,孔洛靈目光忽然間濕潤了下來。

    他是陸軍醫院之中的少數。他原本出身曲阜孔府,是偏支之中的一個大家閨秀。只可惜,清軍來襲,曲阜孔府也遭到大難。清軍殺來,遍地生靈塗炭,孔洛靈也被擄掠到清軍之中。雖然萬分僥倖之中,孔洛靈捱到了皇家近衛軍團擊敗阿巴泰,得以救出孔洛靈。可孔府眾人皆言他已然被賊所害,顯然是不想認這個可能被百般折辱過的女子回家就。

    悲憤之下,孔洛靈就此從軍,加入到了隨軍醫院之中。因為她世子,既是聰慧又勤奮,短短兩年,孔洛靈就已然出師,成了軍中最年輕的女醫生。

    成為正式的醫生,孔洛靈每月二兩銀子,加上繁多的津貼,別說一個人吃喝不愁,就是在這帝都,亦是有望能買房買奴,生活滋潤。

    但孔洛靈並未就此滿足,而是分外想要證明給當初孔家那些拋棄他的長輩看:女子不是失了節,沒了男人看著,就沒了意義!

    「我中華世界,曾經盛行一種說法:士農工商。醫工為末流,不為社會主流。故而,縱然名醫當世,聲望傳言千里,依舊不得為達官貴人所逼,猶如奴僕。」朱慈烺話語低沉,轉而,悄然亢奮道:「但朕卻認為,職業無分貴賤,只是蒼天於眾生之分工不同。我中華醫者,一向以『仁愛世人,赤誠濟世』為宗旨。醫術,一樣是仁術。一樣是我聖人所言,通往仁義大道的一條道路。而朕,一樣會給與醫者尊嚴,給與醫者應有的尊重!」

    孔洛靈豁然開朗,目光徒然大亮。隊列前方,吳又可、龔居中、李中梓以及無數被朱慈烺從各地搜羅來的名醫們,臉上表情漸漸認真起來。

    「而這樣的尊重,這樣的衣食無憂的優厚待遇,從來就不是沒有前提的。就如同朕,身為大明帝國的皇帝。一樣不會以錦衣玉食為理所應當,而會時時刻刻想著,這身上一繩一線都是民脂民膏。朕,竭力讓一切所作所為對得住這身上的民脂民膏!所以朕來了,朕要帶領你們,向瘟疫,發起戰爭!」朱慈烺說完,吳又可、龔居中、李中梓以及孔洛靈、席斌以及所有人悄然間心懷熨貼。

    「在開戰之前,朕響起了一個故事,一個人。在大約兩千年前的西方,孔孟聖人出世的年代。那裡,有一個如先秦時期一樣的文明古國——雅典。有一天,雅典發生了可怕的瘟疫,許多人突然發燒、嘔吐、腹瀉、抽筋、身上長滿膿瘡、皮膚嚴重潰爛。患病的人接二連三地死去。沒過幾日,雅典城中便隨處可見來不及掩埋的屍首。對這種索命的疾病,百姓們避之唯恐不及。但此時希臘北邊馬其頓王國的一位醫生,卻冒著生命危險前往雅典救治。他一面調查疫情,一面探尋病因及解救方法。不久,他發現全城只有一種人沒有染上瘟疫,那就是每天和火打交道的鐵匠。他由此設想,或許火可以防疫,於是在全城各處燃起火堆來撲滅瘟疫。」

    「毫無疑問,這是一位賢者。今日,朕,作為親手建立起軍醫系統,建立起新式醫學系統的人想向諸位說的,也並不簡單是如何撲滅這一場瘟疫。更多的,朕想告訴諸位。」朱慈烺緩緩道:「當我們披上這一身醫者白褂時,我們就多了一份醫者的責任!仁愛世人,赤誠濟世是我們的宗旨。抵抗疾病,是我們的使命。當瘟疫來襲,戰爭的號角吹響時……我們,就必須行動!」

    「今天,朕,作為創立醫護體系的一員,加入到所有醫護人員的行列之中,重複賢人當年的話語,向上蒼髮誓!仰賴天地神明為證,鄙人敬謹宣誓,願以自身能力及判斷所及,遵守此約。凡授我藝者敬之如父母,作為終身同世伴侶,彼有急需我接濟之。視彼兒女,猶我弟兄,如欲授業,當免費並不條件傳授之。凡多知無論口授書傳俱傳之吾子,吾師之子孫及其發誓遵守此約之生徒,此外不傳與他人。」

    角落裡,胡波看著吳又可、龔居中、李中梓等眾多名醫,輕聲道:「新式醫院體系,為聖上一手籌建,以聖上私囊傾注,不下三十萬兩。其中眾多醫學理念,盡為殿下所創……」

    說完,胡波昂然挺胸,高聲跟著宣誓:「仰賴天地神明為證,鄙人敬謹宣誓,願以自身能力及判斷所及,遵守此約。凡授我藝者敬之如父母……」

    朱慈烺繼續道:「我願盡余之能力及判斷力所及,遵守為病家謀利益之信條,並檢束一切墮落及害人行為,我不得將危害藥品給與他人,並不作此項之指導,雖然人請求亦必不與人。我願以此純潔與神聖之精神終身執行我職務。凡患結石者,我不施手術,此則有待於專家為之。無論至何處,遇男或女,貴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為病家謀幸福,並檢點吾身,不作各種害人及惡劣行為,尤不作誘姦之事。凡我所見所聞,無論有無業務關係,我認為應守秘密者,我願保守秘密。倘使我嚴守上述誓言時,請求神祇讓我生命與醫術能得無上光榮,我苟違誓,天地鬼神共殛之……」

    聽著胡波方才的話語,吳又可、龔居中、李中梓以及孔洛靈悄然間齊齊高呼:「……我之唯一目的,為病家謀幸福,並檢點吾身,不作各種害人及惡劣行為,尤不作誘姦之事。凡我所見所聞,無論有無業務關係,我認為應守秘密者,我願保守秘密……」

    「宣誓之後!」朱慈烺沉聲道:「向瘟疫,開戰!」

    ……

    菜市大街與禮拜寺大街交叉東南的宣南坊里氣氛沉鬱。

    從騾馬街往西到菜市大街的路上都是前往崇福寺拜佛的虔誠信徒,這些信徒少有褐衣短衫的窮苦人家,大多都是南城富商豪貴之家的傭人。

    毫無疑問,他們是前去拜佛的,代替不敢出門的主人拜佛。


    二月的京師,清晨霧氣朦朧,人群在憋平仄的道路上行走,很是有些艱難。不同於內城裡還算乾淨的街道,外城,也就是外郭城顯得更加髒亂。

    街道十分狹窄,街面上的鋪子更是搭建著延伸的建築。有的只是搭建個棚子放著貨物,有的卻樓閣修築,儼然已經是店鋪的一部分。

    菜市大街還有許多攤子就在街頭上開著,賣著雞鴨,亦是有鋪子掛著牛羊豬頭,吆喝著叫賣。

    牛羊等牲口被趕在路上,不時還有驢馬在路邊停下,將牆角下的乞丐們逼得紛紛退散。沒多久,一坨又一坨黑乎乎,臭烘烘的糞便落下。乞丐們怒罵一聲,飛唾幾口,又重新坐下,只是隔著那幾坨糞便稍遠,然後繼續呆住,對這一切顯然已經習以為常。

    不同於大多數人而言想像的古典唯美世界,除了少數地區,古代的大部分時間是時刻與污濁扯上關聯的。當然,用後世的前提。

    具體一點,是用後世衛生標準的概念做前提。

    街道上的糞便與隨處可見的垃圾污染著這座城市,原本街道兩旁挖好的地下河溝則因為隨處搭建的建築被掩蓋,甚至就此淤積堵塞。

    「這些年,菜市大街上的路是越來越好走了……」身材佝僂的老漢輕輕嘆了一聲,一臉的緬懷與哀傷:「那邊,是丘婆子的家。這兒,是做桂花糕的劉寡婦。右數槐樹下第三家,那是老秦家,開豆腐坊的……現在,都掛上白幡了。」

    被緊急從台基廠調過來的席金文跟在一個魁梧大漢的身後,細細地聽著眼前的牌甲介紹著情況。

    牌甲姓蔡,也沒人知道名字。雖然挺起來這是與後世居委會主任的差不多的職務,但看老漢的境遇就知道這顯然不是個好差事。

    他們的身後,還有巡警鋪的幾個總甲以及兵馬司的兵丁,穿著黑皮的警察反而不多。據說,他們都被抽調到崇南坊去了,那邊的情況更為嚴重。作為主力的是幾個瘦弱無力的火甲與兵馬司兵丁。

    帝都為首善之區,治安自然為朝廷重視。開國初年時就有兵馬司率領弓兵刀手牽頭彈壓。到了宣德年間後,正規軍顯然不便繼續用來維持治安了。於是在各城坊之中設立巡警鋪作為徭役。巡警鋪里有牌甲也有火甲,負責治安與水火災害防治。

    既然是徭役,那職責與好壞就可想而知。朝廷雖然明言說巡警鋪用人要選家有餘財熱心腸之輩,可專職給朝廷做事給地方彈壓治安與惡徒搏殺卻又沒有薪俸待遇,是個正常人也受不了。

    於是有點關係的都百般推脫,有點閒錢的也故人出工。如此一來,坊鋪制也就難以維繫。後來,到了嘉靖萬曆年間甚至一直沿襲到現在,朝廷開始復興保甲制。讓各戶自行推選,進行地方治安自治。

    帝都雖未首善之都,又哪裡有那麼多人有閒錢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再加上災害頻繁,災民蜂擁擠入,無數各懷心思之人湧入京師,治安難度非同一般的大。

    就連彈壓治安的兵馬司、因為本地人充當的牌甲保甲都有青皮無賴充斥,京師治安也就可想而知。

    終於,到了新皇登基之後,一切悄然開始變化。

    對於牌甲蔡老頭而言,最大的變化就是自己終於可以從朝廷手頭領到工食銀了。儘管不多,一月也就五斗米,五斗米卻足夠一個孤寡老頭活下去。

    故而,蔡老頭一聽警署來人,頓時就喊起周遭的牌甲去迎接。他的錢糧可是要從警署領取的。

    警署來的就是這魁梧大漢,也就是席金文這次要幫襯的主力警員,東城澄清分派出所所長趙應先。

    趙應先的左手依舊是空蕩蕩的,但步伐沉穩,不苟言笑,雖然殘疾,卻讓身後的席金文覺得安心。這樣的安心,是對比他看到跟來的兵馬司兵丁與牌甲之後得來的。對比這些戰鬥力存疑,忠誠度存疑的同僚,他還是更相信同屬一個衙門的趙應先。這一位,可是在遼東幹過韃子的。

    趙應先在蔡老頭的帶路之下一路朝著街坊的裡間走去。主幹的道路上還算有些人影,可隨著蔡老頭的深入,趙應先心情猛地下沉,就連兵馬司派來的一個小兵嚇得不敢走了也沒發現。

    「雖然早就聽聞郭城疫情嚴重……卻沒想到,會是這地步……」趙應先喃喃地說著。

    席金文嚇了一跳,道:「所長,為何這般說?眼前不是挺安靜的?」

    巷子裡寂靜無聲,一路走過去,竟是只有一行人走路的聲音。

    趙應先緩緩搖頭,滿臉沉重:「我卻覺得……這一條街,恐怕都死絕了……」

    說完,趙應先隨意推開街邊一扇門,果然發現裡頭一股臭味猛地撲鼻而來。無數屍體腹部腫脹,眼睛通紅,張大的嘴裡不斷流出膿水,仿佛地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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