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端陽過後天就晴了,於是也迎來了蘇州嘉靖四十年的夏天。[書庫][]【書庫(7764)】
烈日照著醒八客茶樓炫目的招牌,也照耀在後院搖頭晃腦的小書生的臉上。
茶樓已經關門,上面貼著朝廷的封條,用不了幾天這裡就會被拆掉,然後建造一間更大的茶樓,又或者豪宅?沒有人知道。
茶樓後院如今已經擺上了書桌台案,大毛等幾名孩子正在大聲朗讀詩經上的某一段,直到沈無言從書房中走了出來。
「昨天給大家講的范進中舉可還記得?」
聽著沈無言的問話,小武忙舉手起身道:「記得,先生還舉了文長先生的例子,說他七次都未能中舉。」
說到徐文長,一旁的大毛卻頗為不服:「文長先生可是有不世之材,之前少卿先生也說過,老師舉文長先生的例子,是要告訴我們凡事要有始有終。」
雖說這時代的教育有諸般問題,甚至科舉中也存在很多不足,但沈無言沒有說出來,因為在這個時代,科舉已經是一種很公平公正,也適合這時代的取士之道。
之後雖說會教一些文韜武略,甚至還會加一些兵法謀略,以至於所謂的哲學厚黑等一些很難涉及到的知識也隨便加進去,但實質上還是在四書五經的基礎上添加。
這樣教不至於培養出高分低能,在對這個年齡段孩子的心理上也有比較好的培養,如此這般幾個月來已經有比較顯著的提高。
便像顧元慶所說那邊,大毛對於茶道一說極具天賦,一說便懂,甚至有時候可以舉一反三。當然天賦是一點,更多的是沈無言教這他們懂得一些事物的道理。
所謂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總抱著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思想是沒有錯,但如何去做又是一個問題,雖說進入朝廷磨礪幾年總有個經驗,但還是只是知道怎麼做,不知道為什麼需要這樣做。
「老師,你說的真沒錯,這雨一停天就熱了起來。」
沈無言微笑解釋道:「之前給大家講的熱脹冷縮,這大氣也有這樣的效果。……鋒前降雨,則……。」
這樣的講學就在這端陽之後興起,有時候王少卿與徐文長也會過來,其中某些知識他們也十分感興趣,聽來的確覺得在理,對沈無言也頗為讚嘆。
徐文長還是關心捐款的事,不過後來說在浙江那邊效果不錯,怕是年底這城牆加固的事就能開始,剩下的還能在擴展兵力。
之後沈無言又交待成立一個什麼抗倭基金,也就是說這些富戶每年不限量給朝廷捐多少錢,朝廷都會記住,在後來的商戶年終大會上會給予各種榮譽。
這樣一來基本上緩解了軍隊軍費問題,作戰上經過沈無言的一些結合當年情況的現代化編組,軍隊的機動性以及戰鬥力強了許多倍。
這般講課之間,徐文長也過來了。
今天來的時候他身邊還帶著兩名身材魁梧的漢子,這二人雙目炯炯有神,眉宇之間頗有英氣,看樣子像是戰場上打仗的角色。
「文長先生今天又給我帶來了兩名學生?」沈無言掃了一眼這二人,頓時露出一抹微笑。
聽沈無言這般一說,那一名漢子倒也沒有不悅,徐文長卻調侃道:「這位的名頭若是說出去,足以讓喪心病狂的倭寇聞風喪膽,你倒是不怕。」
沈無言淡淡一笑道:「我相信戚繼光將軍是不會和我這一屆平頭百姓一般見識,……倒是台州大捷我聽說了。」
所謂台州大捷便是在四月到五月這段時間發生的,算得上是一場與倭寇之間比較大的戰役。
這場仗從開始到結束,以四千戚家軍對兩萬日本倭寇,五戰五勝之後,殲敵五千五百,明軍傷亡不過二十人。
說到台州大捷,戚繼光頓時起了興致,也顧不得一旁的徐文長,上前道:「戚家軍剛遇到那群倭人,便用上了先生的鴛鴦陣,日本打敗。之後的什麼五行陣,三才陣更是頗為受用。」
沈無言之前遞上去的文書中有一部分關於軍隊戰陣的編組問題,這些戰陣是根據諸多戰爭總結出來較為先進的列隊方式,既有防守又有攻擊,有用於突擊戰,也有用於巷戰的,總之層出不窮。
只是讓沈無言感到驚奇的是,這些東西實在太過龐雜,一般軍隊想要訓練好是一個比較長久的過程,可是戚家軍只用了一個多月。
「區區一個月時間,將軍能有此成就,一來是戚家軍本身素質高,二來……將軍你那些個部下也很怕你吧。」
其實這是沈無言第一次與戚繼光相見,然而對於他的事跡沈無言卻並不陌生,說起來的確有些不喜歡他阿諛奉承,但轉念一想這也是生存之道。
戚繼光與胡宗憲,乃至於沈無言自己,其實都是這樣的人,他們都是真正懂得生存之道的人,徐渭本來不懂,但在去年獻祥瑞時的奏表送上去之後,他也懂了一些。
畢竟是民族英雄,沈無言依舊還是挺欣賞的。
只是比起沈無言,戚繼光對於沈無言可謂十分佩服,即便是他這樣從軍營里混跡出來,在生與死的摸爬滾打中活到現在的人,依舊如此。
眼前這看似文弱的青年與身邊這位徐渭一般偉岸,曾經徐渭指點東南,殺徐海,詔安王直早就讓他心生敬仰,眼前這青年卻又是另外一般感受。
「將軍的兵源是義烏兵,那邊的民風彪悍,且質地淳樸,倒是士兵的大好人選。……怎麼今天俞將軍沒過來?」
這卻是沈無言的一個疑問,因為之前的幾種戰陣也是寫給俞大猷的,那邊情況近來也沒消息,約莫著近幾日回來的,今天卻只有戚繼光來了。
徐文長輕嘆一聲:「之前一小股倭寇來犯,……總之後來罪過就丟給了他,於是就下放到了錦衣衛詔獄中,怕是凶多吉少。」
俞大猷這一生遇到過無數背黑鍋,被搶功的事,但始終都有一顆報國心,比起戚繼光,沈無言更喜歡這一位,只是……
沈無言輕嘆一聲道:「還是不提這些,那邊糧草籌備的如何?」
「那晚在三樓卻是不知道茶會以及詩會的事,只是後來無言那首節門令,倒是讓諸多自恃有才的文人汗顏,後來詩作被收入得月樓。」
這事沈無言也聽說了,此時聽徐文長說來也只是嘆息道:「無非是一時興起,不談也罷。」
那晚三樓的確是有的,而且在場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
除卻總督胡宗憲之外,還有蘇州知府徐尚珍,以及一干巡府御史,當然還有這些將軍,討論的內容便是台州大捷。
期間蘇州知府徐尚珍談到一件事,太湖那邊的堤壩需要加固,江浙一帶的糧食儲備需要增加,今年的雨水反常。
「無言說的這些其實只是預期的問題,水患這件事說來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發生了,即便來了水患也可以從浙江調糧。」
之後的事,除卻與戚繼光徐文長探討一些關於兵法,以至於以後對敵禦敵的戰術上的問題之外,其他事就落得閒談。
不過這次交談之後,沈無言又多了三名學生,分別是戚繼光的三個兒子,安國、興國、昌國,於是這私人的小型學堂,竟然也有了規模。
於此同時蘇州知府衙門後院中,徐尚珍盯著桌上的兩封信發呆。
「父親何須這般,無非是拆不不拆的事……」
聽著兒子徐時行這般一說,徐尚珍更是惱火:「得月樓那邊硬是要拆,醒八客那邊又不能拆,……胡總督那邊哪能得罪得起?」
「那索性不拆了吧。」徐時行淡淡一笑道:「得月樓那邊也不缺這區區一片地。」
徐尚珍點了點頭:「若是說這片地也很難辦,這地是大儒巷王敬臣的,你說我怎麼好意思去問他要?」
其實這不過是一件拆與不拆的事,得月樓茶會之後,集仙居獲得了與得月樓的合作關係,於是一場迅速的兼併就此開始。
原本這不該發生在這個時代,但卻又實實在在的發生,即便是沈無言也頗為驚訝,這不是資本主義壟斷經營嘛。
關於茶樓的經營如今還未批示下來,但醒八客從那天之後便沒有在開張,大儒巷巷口這邊面臨另外一個問題,拆遷。
如今沈無言倒是成為十泉街上的釘子戶,勢與拆遷勢力作鬥爭。
不過對與沈無言來說,其實也沒辦什麼事,只不過又有一些人比如徐文長戚繼光,又或者王錫爵徐時行這些人不打算讓沈無言這邊被拆掉。
因此,此時知府徐尚珍面臨這一個頗為困難的難題。
「那晚第一次遇到沈無言,此人為人沉穩,也頗有才學,之前所說的太湖水患其實也有些道理,父親最好提前準備。……我的意思是,茶樓那邊還是不要拆了。」
徐尚珍聽徐時行這般一說,也沉沉的嘆息一聲道:「那這邊的事先緩著,兩邊都先不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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