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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懂了,有些遲疑,大局為重的情況下,他確實不能去金帳汗國冒險,如果他真交代在那邊了,以爺爺對父親和二叔的喜好程度,搞不好父親就要被廢了。樂筆趣 m.lebiqu.com
朱高熾也道:「是的,你要是出了什麼事,你二叔的機會就來了。」
黃昏卻不是很贊成,「雖然看似是機會,但我認為二殿下沒有一點機會,現在大明的地盤子這麼大,說一句,老實說,太子殿下您在輔佐陛下時,是不是也覺得有力有不逮的時候?」
朱高熾點頭,「確實,如果不是中南半島有劉寧然和于謙兩人,這偌大的攤子,各種事情架在一起,內閣那邊稍微有幾個人請假,就會亂起來。」
感覺內閣人員還可以繼續增加。
黃昏道:「這不就得了,連殿下你都覺得難受,陛下這年紀的人處理政事會不辛苦,他會不知道當下大明需要什麼樣的儲君?」
就朱高煦那水平,能處理好大明的國事政務才有鬼了。
現在大明能保持目前的水準,那是因為朱棣還在,太子幫忙輔政,加上內閣成員的齊心策力,這裡面隨便哪一環出了問題,大明的政事就會亂。
所以——朝堂體制還是有問題,需要改革。
這個改革就涉及到所有上層建築的利益了,搞不好比王安石變法的影響還大,不到萬不得已,或者說黃昏在大明的朝堂沒有達到張居正那個位置,絕對不能去觸碰這個改革。
有資格去改革的,只有朱棣。
不管是朱高熾還是自己,去觸碰朝堂體制的改革,都只有一個下場:死。
朱高熾還是憂心忡忡。
當父親的,有幾個願意看見親生兒子去沙場博命,何況這個兒子還牽扯到自己的人生目標,更關係著自家一家人的身家性命。
老實說,朱高熾和朱高煦兩兄弟現在爭奪皇位,和後世雍正與八阿哥爭奪皇位差不多,雍正登基可以少死人,八阿哥登基,則要死一堆人。
同理,朱高熾登基,可以少死人,朱高煦登基,則要死一堆人。
再類似一點。
雍正有一個好兒子乾隆,朱高熾有一個好兒子朱瞻基。
「好聖孫」的典故就是這麼來的。
朱高熾勉強被黃昏說服,眉頭依然緊鎖,「就算可以不管這個問題,但當下的問題還是很嚴重,北固城這邊官員們出於職責,上奏了城內風言風語的事情,章折到了應天那邊,陛下如果真的認為漠北蚍蜉義從是瞻基養的,問題可就大了。」
黃昏點頭,「是個大問題。」
這一點是黃昏始料未及的——如此看來,當初讓朱瞻基著人去應天說明漠北蚍蜉義從存在和出兵的意義,反而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有了這一出,這個關於風言風語的章折一旦到了應天,朱棣必然篤定是事實。
那麼朱棣就要問了:你朱瞻基已經是太孫,未來的天子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你還悄悄咪咪的漠北養幾千甚至上萬的蚍蜉義從,你是想幹什麼?
嫌棄你爺爺活得久?
然後再嫌棄你爹也活得久?
你等不及了?
想到這,嘆了口氣,「這個問題真不好解決啊,可目前也沒辦法解決,唯一的解決方案,就是帶著蚍蜉義從去出生入死,用事實告訴陛下,漠北的蚍蜉義從,真不是爭權奪利的工具,而是大明開疆拓土的銳士,但回國之後,還是要面對這個問題。」
朱高煦這一步棋走得確實優秀!
……
……
乾清殿。
落日晚照,透過院前的樹蔭,落在殿門口,朱棣負手站在窗欞前,看著遠方的亭台閣樓,默然無語,身後,是被掃落一地的章折。
包括康寧在內,所有的內侍和宮女,乃至於殿門口的護衛,都嚇得跪在了地上,噤若寒蟬,不敢出一點聲音。
連康寧都不敢去勸朱棣。
康寧只擔任天子內侍一來,從沒見過朱棣這樣的一面:陛下看了從北固城來經由內閣遞過來的章折後,沒有勃然大怒,面無表情的將所有章折一下子掃落在地,起身負手默默的來到窗欞前站著。
已經快半個時辰了!
這半個時辰內,陛下沒有說過任何一個字。
就是默默的看著遠方。
但精於人情世故的康寧知道,這個時候的陛下心中,必然的怒火滔天,而這個時候的陛下,才是最讓人恐怖的。
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
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他下一刻會不
會說出一些讓整個大明都震動的聖意來。
許久,許久。
朱棣才緩緩轉身,重新回到御書桌前坐下,沒有讓內侍和宮女起身,康寧等人也便不敢動,朱棣看著空蕩了許多的御書桌,呢喃著說了一句,終究還是帝王家麼。
太子位置已定。
老三薨天。
老二被貶為郡王,如今整個大明朱家,沒有人能威脅到老大的太子地位,而老大的幾個兒子當中,也沒有人可以動搖朱瞻基的太孫地位。
可為何還是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就因為帝王家?
就因為自己屁股下這把椅子?
從北固城來的章折,說的很明確,是民間傳起來的風言風語,朱棣也知道這玩意兒,很可能就是有心之人挑撥的。
但朱棣又覺得,這章折中的風言風語很可能就是事實。
要不然朱瞻基為何要為黃昏說情?
如果這就是事實,那就說明黃昏從一開始就選擇了站隊,只是他沒有站太子,所以大家都以為他並沒有參與到爭儲之中。
誰會知道,黃昏竟然選擇了太孫?
但是朱棣還是有點不明白,太孫位置如此穩固,為何要在漠北養私軍,既然養了私軍,那就應該好好的藏掖著,為何要在這個時候亮相出來?
是因為覺得朕已經老了?
他可以無所顧忌了?
想到這,朱棣忽然有點悲愴,讓康寧去拿了銅鏡過來——嗯,不是銅鏡,是正兒八經的鏡子,鐘山琉璃工坊生產的。
朱棣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越發悲愴。
白髮已經略有稠密。
自己終究還是老了。
永樂十六年,永樂大帝朱棣,五十八歲,人活七十古來稀的封建時代,又在沙場征戰多年,確實是垂垂老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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