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對自己想出來的泥沼戰術那是相當的自信,也相當的自得。
因為他認為這招不但能退敵,還沒有勞民傷財。
他這招對付戰車和炮車的戰術可是在腦海里盤旋了好幾年了,當初松錦之戰他之所以潰敗就是因為建奴把紅衣大炮給拉過來了,他們根本就無法抵禦。
自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在冥思苦想,怎麼對付這種利器了。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火槍、火炮等於是金火之物,如何克?
有個很成功的例子。
當初薩爾滸之戰明軍也裝備了相當多的火器,建奴那可是一把火槍都沒有,他們是怎麼獲勝的呢?
很簡單,因為一場雨把明軍的火器全部淋濕了。
這就是水克火的典範。
當然,建奴靠的是天時,天時是不可強求的,他可沒諸葛亮呼風喚雨的本事,他只能在地利上做文章。
他想到的就是用泥沼來對付炮車,水土之物肯定最克金火。
沒想到,這招還真有了用武之地,而且,濟南城外的地形也相當的適合施展這一招,甚至他都沒怎麼費勁,更沒有勞民傷財。
因為那些水渠大半都是現成的,他只是命人在原來的基礎上挖出了一些分叉而已,而且城外大多是良田,變成了泥沼也沒多大關係。
至於城外的道路,這會兒他正堅壁清野呢,城外本就沒什麼老百姓了,路自然就不需要了,等打完仗他再組織人修一下也沒什麼。
他心裡這個得意啊,誰能想得到,這麼簡簡單單的一招就能讓永盛朝戰無不勝的車兵和火炮熄火呢!
興許,那瘋子無計可施之下很快就要退兵了。
他認為,這一招泥沼戰術基本是無解的,瘋王朱器圾只是在那裡瞎折騰而已,折騰夠了自然也就退兵了。
接下來永盛朝大軍的行動仿佛也印證了他的想法,自從那天大張旗鼓的折騰了一天之後,永盛朝大軍仿佛就蔫了,每天也就稀稀拉拉的幾個黑點在泥沼外圍徘徊,就連進入紅衣大炮射程之內的勇氣都沒有。
至少,他看到的是這樣的。
他就是想不明白,瘋王朱器圾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還不撤兵。
那麼,瘋王朱器圾到底在幹什麼呢?
其實,那些在泥沼外圍徘徊的人是在給混凝土路面澆水,接下來幾天,他之所以沒整出什麼大動靜來,主要是因為混凝土還沒有完全凝固呢。
反正混凝土路面都已經鋪好了,他自然不用著急了。
七天後,混凝土路面已經硬得跟石板差不多了。
朱器圾帶著一眾將領仔細檢查了一番,隨即便下令道:「大家都準備一下,明日一早,我們便開始攻城!」
第二天一早,駐紮在濟南城北面的永盛朝大家再次蜂擁而出,在泥沼外圍布下大陣。
這一次,他們排布出來的就不是什麼走廊了,而是一個又一個方陣。
朱器圾帶著一眾將領打馬來到陣前,用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番濟南城北面的城牆,隨即下令道:「馬祥麟,率炮兵把加農炮全推上去,開始轟城牆。」
馬祥麟連忙道了聲「遵命」,隨即便大手一揮,帶著上萬炮兵推著八百門加農炮沿著修好的水泥路直往城牆方向奔去。
沒過多久,八百門加農炮便已經在濟南城北門外六里許一字排開了。
朱器圾再次舉起望遠鏡往城牆上掃了掃,隨即又下令道:「李定國、孫可望,準備鋪路。」
他們還得把路鋪到城牆跟前才好發起攻擊呢,上一次之所以沒有一次性把路鋪過去,主要是因為城牆上有紅衣大炮,如果他們進入城牆五里範圍以內,人家肯定會開炮轟擊的。
這一次就不一樣了,一旦八百門加農炮開火,城牆上基本上就站不了人了,到時候,那些紅衣大炮就變成廢銅爛鐵了。
此時,洪承疇已然有點慌神了,因為永盛朝大軍已然將八百門火炮整整齊齊排在離城牆大致六里遠的位置了。
這個距離他雖然還是看不清楚人家到底在幹什麼,但是,那四四方方的炮車他卻是能看出一絲輪廓來。
怎麼可能?
幾百上千斤重的炮車不可能推過泥沼啊!
那瘋子不會是整出一些紙糊的炮車來嚇唬他的吧?
他正臉色陰晴不定的站在城門樓上不知如何是好呢,馬祥麟已經下令開炮了。
「轟轟轟轟轟」,一陣密集的火炮轟鳴聲響起,八百發破甲彈如同響箭一般呼嘯而至。
城牆上頓時石塊飛濺,慘叫連連。
真的是炮車?
完了!
洪承疇頓時面色死灰。
他手裡頭就有五十門紅衣大炮,他自然知道這火炮的威力有多大。
紅衣大炮的炮彈雖然不能把城牆給砸塌,把女牆和箭垛給削掉還是沒一點問題的,人家的火炮射程比紅衣大炮還遠,威力肯定比紅衣大炮更大!
而且,人家那火炮數量,怕不有上千門,根本不是他們能抵禦的啊!
「轟轟轟轟轟」,又是一陣密集的火炮轟鳴聲響起,八百發生鐵實心彈瞬間砸城牆上,被砸碎的石塊簡直就跟下雨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洪承疇已然是滿臉絕望之色。
這下是真完了,人家裝填彈藥的速度竟然這麼快,北面的城牆恐怕一天都扛不住!
「轟轟轟轟轟」,又是一陣密集的火炮轟鳴聲響起,八百發生鐵實心彈再次砸城牆上。
這一次,已經有箭垛被砸開了,躲箭垛後面的守軍頓時噴血倒飛,死傷慘重。
洪承疇見狀,只能無奈的下令道:「傳令,命所有人下城牆,就在城牆下躲避,不得擅自離開。」
說完,他便帶著親衛往城門樓裡面走去。
這外面實在是太危險了,萬一有炮彈砸過來,他可扛不住。
一陣令旗揮舞,城牆上的守軍頓時爭先恐後的往下跑去,整個城牆上頓時空空如也,一個人影都沒了。
朱器圾一看城門樓上的旗語,立馬下令道:「李定國,孫可望,上!」
這邊也是一陣令旗揮舞,鎮東軍將士頓時推著一車車石塊直往水泥路的盡頭奔去,鎮西軍將士則是扛著鋤頭跟了上去。「
「轟轟轟轟轟」,火炮轟鳴聲不斷響起,那碎石路也在不斷往城門方向延伸,不到一個時辰時間,便已經延伸到離城門不到一里遠的地方了。
這個時候,洪承疇已經能看清那不斷來回跑動的敵人在幹什麼了。
人家正在往泥沼里丟石塊呢!
這一招他自然是想到了,問題,往泥沼里丟石塊也只能過人啊,炮車是怎麼推過來的呢?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差點沒把他嚇尿。
因為鎮東軍和鎮西軍把碎石路鋪好以後,鎮南軍和鎮北軍便抬著雲梯衝上來了。
這是要攻城了嗎?
他正考慮要不要把城牆下的將士叫上來冒著炮彈抵禦呢,人家卻把雲梯往泥沼里一丟!
朱器圾是不想出一點意外,所以,他準備把這最後一段水泥路也修好再派人去攻城。
第一天,水泥路面便鋪好了。
第二天,城牆上的箭垛和女牆也差不多削平了。
這個時候,水泥路面雖然還沒完全凝固,人踩上面卻是沒什麼問題了。
第三天一早,朱器圾終於下令,命密衛把北門的吊橋砍下來,命御林軍和戚家軍將士抬著雲梯,攻城!
而這個時候,洪承疇已然是萬念俱灰,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了。
很多人就是這樣,一旦遭受到巨大的打擊,整個人便跟丟了魂一般,渾渾噩噩的,什麼都不去想,也什麼都不想干。
當初松錦之戰洪承疇已經經受過一次這樣的打擊了。
那個時候,他也是渾渾噩噩的,甚至都沒命人抵抗便乖乖做了俘虜。
這一次也一樣,馬千乘和戚金率軍衝上城牆的時候他還坐在城門樓里發呆呢。
直到他被拖出城去,拖到朱器圾跟前,他才反應過來,跪在朱器圾跟前惶恐的道:「罪臣叩見皇上。」
罪臣?
你的確是個千古罪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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