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沉默不語,看來這次大戰將是危險的,但皇上催逼,東林施壓,自己還是要謹慎,畢竟在這次倒呂風潮,文武之爭里,自己這個打著深深呂漢強烙印的人,也被許多人詬病彈劾,皇上對這個軍機處也突然戒備起來,因此,越是這樣越要心啊。
想了再想,還是心有不甘的心問道:「京營經過您的整頓,難道戰鬥力還是如此不堪嗎?」
曹化淳就長嘆一聲:「戰鬥力,戰鬥力,還哪有戰鬥力可言?當初記得盧大人上任的時候,也檢查過京營,那是一個什麼樣子您也不是不知道。」
盧象升就長嘆一聲,但還是希翼的看著曹化淳。
「我拿著皇上的尚方劍去整頓那些兵痞,這才有了點樣子,這才有了二十萬大軍做實七萬,五萬大軍能有員額三萬七八,若不是這樣,你也知道,五萬要是能有一萬在崗,那都是出了鬼了,可惜內帑每年無數錢糧砸進去,就換來這個結果,我就實話跟盧大人吧,當初呂漢強讓這些京營滾蛋,精選些剩下的,要求高大的英俊的,魁梧的做個皇家儀仗隊,在皇帝出行,接見外藩的時候做做樣子也就是了,其他就是空耗軍餉。」
這句話當時呂漢強也和自己過,他的意思是趁著這次軍事改革,徹底的裁撤掉京師三大營,二十萬裁撤成一萬,就是給皇家做個儀仗隊,撐撐場面就成了。
可是這個提議遞上去的時候,直接就被皇上駁回了,這京營不歸兵部軍機處管,自己也是徒呼奈何。現在看來,當初皇上還是留著心眼啊。
「您上前線的五萬京營才有三萬七八?「盧象升就比較吃驚了,這和實際的數字相差太遠,這怎麼可能?」
曹化淳就再次長嘆:「我也想實打實的整頓出來,可是,積弊難返啊我的盧大人,沒有錢糧將校要鬧,可沒有空額將校也要鬧啊,那些混蛋就等著這些空餉花天酒地,就等著這些空餉養些親兵,我真要是講所有的人員落實,那我根本就不能在京營做到現在,早就讓那些傢伙給擠兌走了。」
現實很豐滿,實際很骨感,而且非常骨感,這樣的現實怎麼不讓人哀嘆?
「這麼看來,曹公公您認為這個仗還能打嗎?」盧象升再次試探著問。
曹化淳當時不樂意了:「我盧大人,平時你殺伐果斷,今日怎麼和我老曹婆婆媽媽起來,我不是了嗎,就為了面子,就要那四萬將士送命,就要拿無數錢糧送人,就要斷送呂伴讀辛辛苦苦開創出來的大好局面,那些混蛋死就死了,自己找死怨不得人,但為國朝計,這仗還能打嗎?」
這時候盧象升就長出了一口氣,將腰背挺直了起來:「既然這樣,我軍機處也就不必徵求外地大員的意見了,就爭取一下京師里的成員意見,然後您曹公公敢不敢和我一起上摺子,駁掉這個亂命?」
曹化淳一拍桌子,大聲道:「我老曹這麼急巴巴的跑來為的就是你軍機處領班大臣盧大人的這句話,你上書,我附屬,咱們堅決阻止這混賬的決斷。」
看樣曹化淳真的是急了,連著混賬都出來了,要知道,這話也等於變相的罵了皇上啊。
於是,盧象升連夜召開軍機處在京成員開會討論,結果是以十人參加,七票反對的決議,封駁了皇上和史可法的提議。
看著這個決定,崇禎更怒了,不顧曹化淳磕頭出血的死諫,越過軍機處,直接下中旨給史可法,立刻出擊滿清盛京。
崇禎的中旨一到,史可法根本就沒有駁回的意思,立刻點起大軍三萬七千,留兩千守衛糧草重地台安,徵集民夫三萬,號稱十萬,於九月初一,開始祭旗出征。
這一次,王大壯特殊的再次被史可法邀請來觀看出征的儀式,這其實也是在和他王大壯賭氣。
一大早,史可法就嚴謹的按照古禮開始沐浴更衣,然後聚將,等到一個個酒囊飯袋的京營將佐到齊,開始祭祀神靈、祈求神靈保佑戰勝,這種莊重的禮儀同時也是用來堅定將士的必勝信念。儒家經典稱西周時凡出動軍隊都要舉行大規模的祭祀儀式,然後史可法開始向上蒼朗誦他的出師祭文,瀟瀟灑灑萬言,大家卻一句不懂,然後就是斬殺三牲,屠宰牛羊獻祭祖先、社稷(土地與穀物神)。全體出征將士列隊,屠宰後的牛羊還要在隊列左右轉一圈,號為「殉陣」,並宣布「不用命者斬之」。統帥親自將牲血淋在軍器上,號為「釁」,象徵性的將作戰使用的旗號、戰鼓、金鐸、兵器等淋上一點牲血。奇怪的是淋過牲血的戰車卻要放回庫中保存。祭祀結束後的牛羊煮熟了,即「胙肉」,分給將士們享用。
就這樣,天不亮開始折騰,直到晌午了,才剛剛結束,然後——然後已經晌午了,大家當然要睡上一覺嗎,正所謂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然後,下午的時候,大軍開始真正的出征。
看著浩浩蕩蕩的京營將士開出台安城,被冷落在一旁的復遼軍將士只能帶著憐憫的眼神給他們送別。
王大壯等最後一個京營士兵走出台安,對身邊的許傑和眾兄弟聳聳肩:「我們沒有必要再在這裡看著了,因為這裡在不久的將來就將是滿清的領地。」然後看看自己兄弟們用鮮血搶奪下來的台安城,看看城內堆積如山的糧草輜重,長嘆一聲:「可惜,真的可惜啊,這麼多東西,要是給我復遼軍,那我們將是怎麼樣的成就?」
許傑也惋惜的一聲長嘆:「算了,人家不需要我們,我們也沒必要在這裡吃著軍漢的飯,操著督師的心,我們還是趕緊回到盤山去做不測的安排吧。」
王大壯點點頭:「是的,我們回盤山,立刻將我的第一縱隊調過來,不但要保證盤山不失,保證我們剛剛開墾的水稻田能正常播種收割,更主要的是——」再看看遠去的那些盔明甲亮的京營:「能多收攏一些是一些吧,畢竟那是我們大漢民族的子弟啊。」
真正有一點軍事常識的人,都可以預見,這一場戰役將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役,但就是那些沒有這種眼光,或者是有,但卻依舊為了面子而戰鬥的人,才將三萬五千將士,三萬民夫送上必死之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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