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棢繼續揮舞著鋤頭道:「今早我跟老四就先去看了他,撅著屁股嚎呢。」
一旁的朱棣嗤笑一聲道:「我看挺好,他在不歇歇可就真要脫陽而死了。」
朱標也跟著笑了笑,目光投向奉天殿,早朝開始了,按說藍玉鞭死縣令的彈劾也該上了,本來應該是無大事的,一個罪證確鑿的縣令而已,沒人會冒著得罪太子爺得罪開平王的風險多糾纏。
加上藍玉本人也是個滾刀肉,只要不死就肯定會報復敢彈劾他的人,縱然不會下死手,但敲悶棍毒打其家中子弟對藍玉來說可是毫無壓力的。
不過經過昨天的事情,這件事很可能就不僅僅是藍玉的事情了,或許將會成為一次政治站隊的平台,朱標地位超然,能夠在正面試探的機會可不多啊。
之後也不再多說什麼,三兄弟在那兩名戶部官員戰戰兢兢的指導下開始幹活,其實也沒什麼好教的,體力活罷了,技巧什麼的干多了自然也就會了,熟能生巧。
兩三個時辰下來,三兄弟都是灰頭土臉,壟出來的溝壑也不算多平整,不過對這從沒下過地幹活的天潢貴胄來說已經不錯了。
那兩名戶部官員也詫異的很,他們倆都以為三位殿下估計都是要偷懶的糊弄過去的,本還打算著偷偷幫忙,好讓這差事起碼面上過得去,沒想到三人幹的不好但卻極為認真。
三人的小太監們在旁坐立難安,從沒說自家殿下辛苦幹活兒他們在旁看熱鬧的說法,如今這場景讓他們心中極為不安,甚至是惶恐不已,對他們這種人來說,不怕髒活累活苦活,只怕自己沒有用了。
朱棢把鋤頭狠狠的釘在地里,往地上吐了口滿是土味的口水,然後把袖子抹了抹乾燥的嘴唇,朝著自己的貼身太監一招手,立刻就有人端著茶水過來。
朱棢接過喝了一口,立刻轉頭吐在了地上,然後一腳踹在那太監屁股上:「傻的嗎?給爺拿這麼熱的茶水怎麼解渴!」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請爺息怒,奴婢這就去取清水……」
朱標聽著吵鬧挺起腰杆活動了下發脹的手腕,劉瑾立刻捧著一個葫蘆快步走了過來,朱標接過含了一口,然後吐在地上,感覺嘴裡土腥味少了,才重新喝了起來。
喝完後直接拋給了一旁的朱棢,裡面是涼茶,今早兒劉瑾特意準備的,劉瑾苦出身,小時候也沒少跟父兄下地幹活,自然知道干累了渴了喝涼的才舒心。
朱棢也不客氣,喝完後又遞給一旁的朱棣,三人對視一眼莫名的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兒又開始埋頭苦幹,若他們沒出身在皇家,恐怕這就是他們的日常了。
到了中午,還不等劉瑾他們去安排膳食,老朱安排送來的燒餅涼茶就到了,三人這才有功夫坐下吃口餅。
雖然因為馬皇后的安排,皇子們的膳食不算奢靡,但每餐都還是有菜有肉的,燒餅這種沒什麼滋味的食物向來不受皇子們歡迎,應該說宮裡只有老朱喜歡吃這玩意。
隨便找了個亭子,灰頭土臉的三兄弟淨了手就開始就著涼茶啃咬起燒餅,別說,滋味賊棒,越嚼越香。
朱標靠著根樑柱咬著燒餅笑問道:「老三,鋤地同耍石鎖那個更累?」
朱棢苦笑道:「不一樣,感覺不是一樣的累。」
朱標笑了幾聲然後朝著劉瑾招手:「說說吧。」
「刑部尚書曹榮上奏彈劾藍玉擅動私刑鞭打致死朝廷命官之罪,請求聖上嚴懲藍玉,中書參政塗節、中書右丞陳亮、左都御史張承、大都督同知王思良皆附議。」
朱標神態自若,倒是一旁的朱惘朱棣聽的皺眉,藍玉果然又犯事了,而且這次好像鬧的挺大,刑部中書省御史台甚至大都督府,各方竟然都在施壓。
劉瑾繼續轉述剛才從劉安趙淮安兩人口中得到的消息,這倆人一早就被他打發到奉天殿伺候,為的就是好好紀下朝中見聞。
等劉瑾講完,朱標正好吃完一整張大餅,雖然頂飽,但屬實是有些噎人,趕忙喝了一大口涼茶,然後有從飯盒中撕下半張燒餅,開始細嚼慢咽。
聽著難得一聞的消息,兩兄弟都顧不得餓了,他們倆雖然是親王,但還是沒有上朝的資格,更沒有打聽廟堂政務的膽量,最多是聽聽官員們外傳的風聲,但那種消息必然是過時的。
而劉瑾現在所說的可是就在一兩個時辰前發生的新鮮消息,無論是朱惘還是朱棣,都是眼神明亮如饑似渴的聽著,越是接觸不到,他們就越是好奇那個世界。
不過以他們倆目前的政治智慧以及政治嗅覺,很難從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語中提煉出本質的東西,那些才是官員們想表達的東西,也唯有聽懂這些、才能參與到這場遊戲當中。
兩人聽完面面相覷,雖然不是很明白,但也能聽出來有些人想要藍玉死,有些人想讓藍玉吃苦頭,有些人想保藍玉……
「大哥,下午的活我們倆干就行,你要不去忙吧,別讓藍玉真死了。」
朱棣也是點頭道:「父皇畫的地咱們也鋤了快一半了,大哥去忙正事吧。」
朱標笑著搖頭道:「雷聲大雨點小而已,還是陪著你們倆鋤地吧。」
別看刑部中書省御史台叫的歡甚至連大都督府都有人參與,但其實都不算什麼,藍玉的事情刑部與御史台彈劾本就是正常,他們倆要是不彈劾老朱還得治他們個玩忽職守之罪。
至於中書省的幾名官員參與就是代替胡惟庸表態了,但聽其言辭倒也不是真要殺人誅心,至於右軍都督同知就更不算什麼了,連個爵位都沒有,探水用的馬前卒罷了。
如果就是這等小場面朱標都坐不住要親自下場了,那可就太令人失望了,朱標下場只會是一錘定音,絕不可能以皇太子之尊去同臣子辯論,那樣有失體統。
何況藍玉終究是做錯了,私刑朝廷命官本就有罪,既然觸犯了規矩,那朱標作為規矩的制定者以及捍衛者,絕不可能明面上保護他,朱標縱然是下場了也一定是表態要求嚴懲藍玉。
如果連皇太子都帶頭違背朝廷律法,那這個律法規矩還有什麼威嚴?
沒了規矩朱標這個太子又有什麼威嚴?
無規矩不成方圓,無律法無以成國家,規矩律法是統治的基石,朱標法理上的正統也皆來自於此體系。
而且今日看似兇險,但其實只不過是熱場罷了,沒看勛貴們都默不作聲,如果真到了決斷藍玉生死的時候,常系勛貴們怎麼可能坐的住,藍玉可是未來常系的掌旗者。
不僅是常系,甚至是東宮一系的文武都會出手相助,在朱標沒有決定之前藍玉生死之前,那他就是東宮一系的柱石。
如果是正常由聖上判決也就罷了,但如果有人想藉此機會打擊太子,那他們絕不會容忍,否則有一就有二,誰也不想自己成為敵人的下一個目標。
朱棣突然問道:「藍玉雖然衝動,但也不至於如此行事,那個縣令本就是死罪,何必急著親手處刑?」
朱惘嘴角一抽說道:「老四,你真的覺得這不是藍玉乾的出來的嗎?我怎麼覺得挺正常,說實話,聽他要領兵出去剿匪的時候我就預感到他絕對是要闖禍的,這件事雖然很不正常,但放在藍玉身上就很正常了。」
朱標:「………」
朱棣:「………」
朱標朱棣倆人對視一眼,其實倆人也覺得藍玉做出這種事兒挺正常,如果說他出去逛了一大圈,什麼禍都不惹,那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劉瑾在旁躬身解釋道:「聽聞是那名縣令與採生折割案有關,藍將軍怒發衝心,不僅是鞭死了縣令,還親自動刑弄死了差役以及涉案犯人二十餘名……」
朱惘愣道:「採生折割?這是什麼案子?」
「這……」
朱標面色深沉,也就是因為採生折割,所以朱標這次對藍玉才沒那麼大的怒火,甚至準備保下他,這也是沐英特意送信來求的原因。
朱惘朱棣這兩個傢伙雖然常出宮遊玩,但畢竟是皇子,尋常下九流也接觸不到他們,加上京城天子腳下首善之地,採生折割也沒有趕到這發展的。
劉瑾間自家殿下微微點頭就向兩位有些迷茫的皇子殿下解釋道:「起稟兩位殿下,所謂採生折割有三種,一種是當作藥引子,邪門歪道殘害人命,折割生人肢體,採取其耳目臟腑之類,用以和藥,以欺騙病人可治百病。」
「再有就是用以祭祀邪神,抓取活人用麻索縛住雙手雙腳,腦後打死,次用尖刀破開肚皮,取出心肝脾肺,剜出左右眼睛,斫下兩手十指,兩腳十指,用紙錢、酒物祭賽雲霄五嶽等神」
這兩種至今較為少見了,更多的是乞丐商販迷走幼童,用刀砍斧削及其它方式把他變成形狀奇怪殘疾的怪物,用以乞討表演賺取銀錢,手段殘忍至極,奴婢不敢多言恐污殿下之耳,藍將軍此案即是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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