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五年末的一天夜裡,已經病退修養年余的宋濂,終究是沒能有熬過肅殺的冬季,哪怕臥寢內燒著的都是宮中御賜的紅羅炭,也沒有能夠留住這位開國文宗。(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ncom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是夜,朱標被自家太子妃輕輕搖醒,皺著眉沉著臉坐了起來,這兩個月來朝中事物頗多,東瀛銀礦的開採又總有壞消息傳來,經常要熬到很晚,他是有些缺覺的。
常洛華接過宮女遞來的花茶輕輕抿了一口,感覺溫度適宜才送給自己夫君,朱標喝了一口,然後伸手揉了揉眼睛:「沒事的,說罷。」
「宋府剛傳來消息,夫子突然病重,太醫也說回天乏術了,爺是不是該去送一送。」
朱標揉眼睛的動作改為用手掌蓋住臉,常洛華輕聲勸道:「算來夫子今年七十有二了,古稀高壽,爺也不必太過哀傷。」
朱標緩了一會兒,然後默默的起身任由宮女為他穿戴,穿好衣服後吩咐道:「這個時辰聖上剛剛歇下,不必驚動了,待早起時在稟報。」
劉瑾應了一聲回去安排,所謂卑不動尊,宋濂於皇帝而言,只是臣子,這兩年也不是沒有品級比宋濂高的開國功勳逝世,除了李貞作為姐夫外,都未曾勞動皇帝。
而對朱標而言,除君臣外,宋濂還是他的授業恩師,有傳道解惑的恩情,因而是必須去弔孝送葬的。
何況除了禮義之上的事情,宋濂這些年為了他也是嘔心瀝血,早七八年便可乞骸骨歸鄉頤養天年的,但為了穩住國子監,不顧年老體衰堅持留在京中任職。
要知道宋濂早就是功成名就了,憑文章經義以及史學上的成就便可名留青史的人物,並不缺這幾年的為官經歷,可知老人家還苦熬著自己的晚年,就是為了多扶一把朱標,多為他栽培些得用的官員學子。
踏出殿門便見雪沙撲面,寒風凜冽,不遠處就是準備好的車駕,白虎皮鋪座,裡面燃著暖爐,但因匆忙,加上車內太闊,溫度還是很低。
劉瑾快速在自家殿下腳下布置好烏金麒麟腳爐,又往靠背上放了幾個手爐,保證起碼殿下不會受凍。
朱標有些呆愣的看著車駕內燃著的燭光,倒也不是太悲痛,畢竟人誰無死,夫子這個歲數已經算是喜喪了,只是莫名感覺有些無力,更是感覺上一個時代的人真的在雕零了。
不由得聯想到自己父皇母后身上,父皇也就罷了,到底是經過歷史證明的頑強長壽,可母后就不是了。
車駕出了承天門後一路疾馳,金吾衛在前開道,早就接到消息的兵馬司撤開設立在街道上的宵禁柵欄。
等朱標趕到宋府的時候,宋濂已經汗出如油心氣衰竭了,是用寶參吊著最後一口氣,朱標一路沒有理會行禮叩首的人,只是在進入臥寢前脫下了披風,以免上面的寒氣襲到夫子。
見太子殿下終於趕來了,宋濂精神微微振奮,竭力咽下口中的參湯,又示意太醫施針,讓他能交代好後事。
朱標坐在榻前握住已經枯瘦下來的手,其掌心冰涼但很滑膩,朱標一時竟也不知如何開口了。
宋濂的目光黏在朱標臉上,看著他哀痛的表情笑道:「殿…殿下,這幾日是不是沒歇息好,您要多休息,要以國本為重…」
朱標應道:「是,都聽夫子的…」
隨著太醫下針後抽身退下,宋濂的精神明顯的振奮了起來,但朱標能感受到,手中握著的手越發冰涼了,好像比外面的雪還要涼。
「老臣家裡沒有什麼不放心的,殿下也莫要因顧念老臣而多做提拔,宋瓚也非為官之才,能在國子監教書已經勉強了。」
「朝中之事,殿下悉透而明,臣早就無有教者,只是為人主者,還是要多以寬懷,聖上開國而偉烈,雖用重典治世,然天下黎庶皆蒙其恩,而無敢有異言。」
「殿下將來承繼大業後,定廣施恩惠與官員與民夫與工匠與商賈與外藩子民,要停下開拓之鋒刃,惜民力而促繁衍…
「要長與修心養性,己身德行,人之至寶,心中自有聖人,何勞外慕,養吾心而能夠衝然、淵然…存明心而克除人偽,便能與天地並運,與日月並明,與四時並行,實現君子之道」
朱標不時點頭,而宋濂的聲音也漸漸變小,最終在一眾弟子及家小的注視下安然離世,室內本就壓抑的啜泣之聲漸漸大了起來。
朱標呼出一口氣,將夫子的手輕輕的放回被褥之中,年幼時老朱常年在外征戰,除了自己母后外,陪旁他最久的便是宋夫子了。
朱標能有今日之能,絕對是離不開老夫子的諄諄教導,他初來時,是有些瞧不上這老一套的經學典籍,是宋濂讓他認識到其中的天地萬象,為人處事修身治國皆在其里,盡可求之。
宋府一直忙到清晨,宮裡也傳來聖上宣布輟朝三日的消息,沒多久又有內宦前來宣旨緬懷,最後一句是「濂事朕二十三年,未嘗有一言之偽,誚一人之短,始終無二,非止君子,抑可謂賢矣!」
這是來自朱元璋對老臣的蓋棺定論之言,非止君子,而如古之聖賢一般,包含了對他教授太子的感激之情。
如此禮部的官員肯定是要為其擬定一個上好的諡號以極盡哀榮。
第二日,朝廷就下旨追封了宋濂祖父為亞中大夫、太常少卿,其父為嘉議大夫、禮部尚書,其祖母與其母皆追贈淑人。
至於宋濂自己,國子監祭酒特進榮祿大夫正治上卿,加禮部尚書銜,晉太子太師,追諡文端。
禮部擬定諡號後送到了老朱面前,皇帝親筆圈了憲和端,命人又送到太子身前,這兩個無疑都是美諡。
博聞多能曰憲,守禮執義曰端,而這憲字里,又包含了一個雖多能,不至於大道的意思。
也不能說不對,老夫子確實不善實務,能撫境安民,但朱標作為弟子,在有權做決定的時候,肯定是要給夫子再上一層的。
恭己有容曰端;秉心貞靜曰端;守禮自重曰端,善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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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十六年,朱標以修繕帝鄉祖陵為由,又將一筆巨款用在了醫學及人體研究上,現如今那邊,有的是因修堤開礦開荒而傷病的倭奴…
隨著東瀛礦產的瘋狂開採,大明的金銀儲備充盈,發行的紙幣也就越發穩定,周邊的藩屬國也有不少商人開始使用。
前幾年帶回來的海外作物,也經過試種栽培選種等等方法,開始嘗試擴大規模的栽種,當然,主要是在貧瘠的土地山林之上,目前主要還是作為輔糧或者菜品而種植。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在中原及江南地區百姓是不願意去嘗試種植這些的,更傾向多種些經濟作物,朝廷也不好強制推行,只能是多在官田皇田內栽種馴化。
遼東朝鮮等地,或許才是它們要發力的地方。
隨著西南南洋的幾個小藩屬國率土內附,朝廷對邊疆的掌控開始變得越發吃力起來,朱標知道這已經是到了時代的極限了,在沒有出現電報的情況下,在多的手段政策也不會有什麼大的改變。
好在朱標現在已經有足夠的銀子,可以投在幾十上百年看不見什麼成果也無關痛癢的科研項目上,以蒸汽電力,這兩項作為核心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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