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一說,沈淵這邊的幾個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臉上的表情都很怪異。
除了沈少爺面色平靜淡然之外,大家都有點兒想笑又不敢笑的意思。
這個山東學生高談闊論,卻沒想到他談論的目標就在自己的對面坐著,這場面也真是有意思得很。
而這時的神童沈渙嘴角帶著笑意,又向著那個山東學子問道:「那據仁兄看來,這三個人同在咱們這一科,這幾人之間有沒有高下之分?」
這就是故意搗亂了,沈渙問出這句話之後,立刻就看到沈淵沒好氣地向他瞟了一眼。
沈渙可不管這個,他知道那個山東學子無論說出什麼來都會好玩得很……果然就見那個山東青年聽到他的這個問題,立刻笑著答道:「在下還是比較看好燕雲舒……人家是正經讀書人,心無旁騖,專心治學,學業才華都是一等一的。」
「那另外兩位呢?」
這時沈渙一邊接著發問,一邊在桌子下用腳抵擋柳如青的腳尖兒……柳如青也覺得他有點過分,想讓沈渙不要再胡鬧下去,萬一人家說出不好聽的話來可咋辦?
可沈渙卻沒管他的暗示,直接用腳把柳如青的鞋尖兒給踹了回去。
之後他們就聽那個山東學生接著說道:「山西那個薛天策不太熟悉,聽說是耕讀傳家,農戶出身。」
「至於那個淮揚沈淵……此人才華是有的,可惜有點不務正業。」
「聽說他在揚州不是破案就是剿匪,前些日子還跟江南反賊打過一仗,殺得人頭滾滾。」
「還有個有意思的事兒呢!」
只見那個山東學生說到這裡一拍巴掌,笑著看了看大家:「我聽說在會試進場的時候公人搜檢,那個沈淵把衣服一脫,身上淨是傷疤!」
「像這樣的人,便是有多少天賦之才,也多半被他浪費了,」只見那個山東學生正色說道:「像沈淵這樣三心二意,如何能做得好文章?」
「對呀!」
這時的沈渙用指節一敲桌子,深以為然地應和道:「就這樣不務正業,這沈淵怕是要危險!」
此時的柳如青和華潛都在強忍著笑意,而那個宣府書生也意識到桌上的情形有些詭異。
他默默地看了看沈淵這邊一伙人,又看了看那個高談闊論的山東學生。
只見那個山東學子咂了咂嘴,遺憾地搖了搖頭說道:「原本說到才華,這三個人是差不多的。
沒奈何除了燕雲舒是個正經讀書種子以外,一個薛天策是口外農夫,一個沈淵是野路子山大王光棍兒風格,所以今科會元,依我看多半是燕雲舒得了。」
「有道理有道理!」
這時的沈淵他們幾個,聽到這個山東學生的話,也連連點頭附和。
其實沈淵心裡明白,之所以這個山東學生在天下才子中就挑出這三位,其實還是有道理的。
因為會試的錄取名額就分為三卷,分別是南卷、北卷和中卷。
從地域上來分,大致就是以淮河秦嶺為界,南面就是南卷,北面就是北卷、然後川陝山西一帶是中卷。
因為在大明這時候消息傳播很慢,這些考生品評人物的時候,基本上都局限在自己的地域裡。
所以你要是問這一科的江南學子裡,誰是最有名的一位,那當然毫無疑問的回答就是沈淵。
而北方的學生熟知的就是京師燕雲舒,西北自然是他們的土特產薛天策了。
所以才形成了這樣三大才子爭金榜的局面,這也是無可厚非。
其實這是按照名氣來排名的,說到真實才華,倒並不是真的天下以他們三人為前三。
等到山東學子這通話說完之後,才想起來大家應該先互通姓名再寒暄。
顯然這個消息極為靈通的年輕人,還想從沈淵他們身上打聽點新聞。
而這個時候,沈淵聽到這個山東學子請教他們高姓大名,他又忍不住向著那個宣府青年學子看了一眼。
他們兩個人惺惺相惜,互相幫忙,可到現在還不知道對方是誰呢。
於是就見山東人那邊的三位各自報出了名姓,沈淵這頭也從年齡最小的沈渙開始,大家接連報名,從沈渙到柳如青然後是華潛。
等輪到那個宣府布衣學子的時候,就見他微笑著向桌上的眾人一拱手,把目光轉向了沈淵說道:「在下宣府人氏,口外農夫……薛天策!」
「啊」聽見這話,一桌子人都愣住了!而這時的沈淵,也笑著向薛天策拱手說道:「在下淮揚舉子,野路子山大王……沈淵!」
「我去!」
這倆人一自我介紹,桌上那三個山東學生頓時就驚掉了下巴。
要不是有桌子接著,恐怕都要砸著自己的腳面了!而華潛和柳如青那邊卻是樂不可支……沈渙那小子已是笑得直跺腳。
這時沈淵看著旁邊的薛天策,兩人也都是面帶笑意,這一個農夫一個山大王,倒是相得益彰!沒想到這山東學生口中的天下三大才子,這一桌上居然就坐了倆……而且他們倆還這麼介紹了自己一番。
這情景真是又好笑又尷尬,就連沈淵臉上都露出了微笑。
只見那個山東學生的臉上,已是糗得一陣青一陣白,今天他可算是惹上了兩位大人物!話說沈淵和薛天策兩人,都是當地有名的才子,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
若是這個山東學生因為這麼一點屁大的小事惹惱了他們,說不定自己的仕途將來都會受影響。
這個山東青年原本心裡緊張得突突直跳,可是看到沈淵和薛天策都是面帶笑意,就知道他倆心情還不錯,於是此人連忙起身。
他向著沈淵和薛天策一邊行禮,一邊結結巴巴地說道:「在下有眼不識那個泰山……兩位大人大量,萬勿責怪在下孟浪之言!」
「哪裡哪裡,玩笑而已!」
沈淵笑著示意不妨事,而那個薛天策離得比較近,他索性直接伸出手,扶著那個人重新坐下。
隨後沈淵笑著說道:「這位兄台教誨得有理,原本就是金玉良言,沈某豈能怪罪?」
「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以後我當專注學業才是正道。」
而這時那位薛天策聽沈淵說完,他也笑著說道:「在下原本就是農夫,何曾又怕人說了?」
「一等人忠臣孝子,兩件事讀書耕田……兄台原本說的就是實情,卻也無需過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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