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錚繼續道:「山(之)東兵皆屬於山之東都司,自萬曆二十年寧(之27夏之役始,經朝鮮之役,朝廷已經數次從山之東都司調兵北上,飛羽先生可知朝廷一共調走了多少兵?」
能飛羽怎麼可能知道這些?所以他沒有回答,沉默的站在那裡!
其實劉錚也不知,但是他從後世里學到的知事,以及從他老爹口中聽來的,總結出了一個約數:「朝廷一共調走了五萬士卒有餘,那麼山(之)東境內還有多少兵?一萬有餘,這一萬人還要分布在十一個衛所里!你可能會說不可能只有這點兵,肯定重新招募過了!對,確實前年、去年都有募兵,可這有能有什麼用?一萬老弱殘兵加一群農夫,這叫兵?」
沒等能飛羽再次開口,劉錚又問道:「飛羽先生,可知道這青州有多少兵?」
這次能飛羽沒有著急著回答了,而是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道:「青州左衛、巡檢司、淄河河巡司、衡王護衛,約有一萬一千餘!」
「哈哈哈!」能飛羽說完,劉錚就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一萬一千有餘,飛羽先生莫非認為那些將領都成了聖人?我來告訴你這青州有多少士卒吧!」
「青州左衛應有五千六百人,可實際只有不到兩千人,這不到兩千兵丁中有老弱殘兵四百人,其餘皆是新募士卒,這些新兵別說甲冑了,刀槍都沒有多少人有;巡檢司應有兩千人,可實際只有一千兩百人,河巡司應有一千兩百人,可真實有多少?」說到這裡劉錚伸出一根指頭道:「一百人!」
能飛羽已經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他知道這朝廷軍隊多有**,可沒想到喝兵血、吃空餉已經嚴重到了這種程度!
沒有理會能飛羽的驚訝,劉錚繼續道:「那麼再來說說衡王有多少護衛,我們這位衡王是一位非常怕死的人,他怕他手上有兵被皇上惦記,所以受封之時他便上表皇帝稱天下承平已久,自己不需那麼多護衛,所以他把額定三千的護衛一下子縮減成了八百,可就是這八百的護衛他也沒留下一個,老衡王的那些護衛他全都遣散了!」
「飛羽先生可能會說,這不可能,王府明明還有護衛,護衛營地里也有士卒在訓練,怎麼可能都遣散了?那麼我來告訴你真實的情況,王府里別說護衛了,就是家丁都沒有一個,給衡王當護衛的、當家丁的都是巡檢司的兵丁!這下飛羽先生明白了吧?」
「這青州滿打滿算,一共有兵三千三百人!」
能飛羽這會兒已經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劉錚沒有理會繼續問道:「飛羽先生,我再問你,可知我如此猖獗圍了青州府,卻不見有半個兵丁來救,為何?」
能飛羽喉頭抖動了幾下,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開口問道:「為何?」
「為何?因為我只派了兩百人就把青州左衛的人堵在了大營里,我只用了五十個人就把河巡司一鍋端了!」
能飛羽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身子晃了晃,癱坐在了地上。大帳中的眾好漢,這會兒都挺直了腰杆,看向能飛羽的眼神明顯帶著不屑。
劉錚看著癱坐在地上的能飛羽,面無表情:「青州府,共有人丁一百四十餘萬,飛羽先生可知為什麼,這府城卻只有萬餘災民?」
能飛羽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劉錚也根本沒想讓飛羽回答,自問自答道:「因為我在臨淄、壽光、昌樂、臨朐四城通往青州的路上安排了不少人手,冒充府兵設置了關卡,把這所有想來府城的災民全都趕回到了這四座城外。如今的青州就是一座孤城,真正的孤城,被災民包圍前來的孤城,誰想要來青州就得先解決那四座城外數萬、十數萬甚至數十萬的災民!」
說完這話最後的致命一擊來了,劉錚微笑著看著能飛羽道:「你可知道,如今你那東翁正在做什麼?」
一聽到劉錚提起王家賓,能飛羽強打起精神道:「你,你對我家東翁做了什麼?」
劉錚回答能飛羽的問題,而是自言自語道:「如今城中存糧應該不足三日之用了,當然了,如果余同知和錢通判把他們的糧倉無償的捐出來,還能延緩幾日,如果衡王能開倉放糧,那麼糧食供全城百姓一月用度都不成問題!可他們會嗎?」
「你家東翁不忍心看著城中百姓餓死,我也不忍心看著他們餓死,畢竟他們是無辜的,所以我跟你家東翁做了一筆買賣,用布匹換糧,十匹粗布或者兩匹綢緞換一石糧,當然我知道城裡的絹布並不多,所以也換不了多少,然後我又跟你東翁說了,沒布也可以用別的換,比如人!」
說到這裡劉錚雙眼冒出了精光:「一百未婚女子換米一石,一百精壯男人可換米五石,怎麼樣,飛羽先生,我是不是很有善心?」
聽完劉錚最後這話,能飛羽喉頭髮出嗬嗬的風箱漏風的聲音,身體不受控制的抖個不停,過好好半天,能飛羽猛的吐出了一口鮮血,這口鮮血吐出來後,能飛羽仿佛順了氣了,指著劉錚道:「你,你好,好狠,好狠的心啊,你,你不僅要誅我家東翁的心,你還,還要誅這滿城百姓的心,你好狠,你好狠,你是要讓這滿城百姓,讓這青州府的百姓,都跟朝廷離心離德,你好狠!」
劉錚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不錯,不錯,飛羽先生果然是聰明人,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說完這話,劉錚坐回到了帥案後面,雙眼一眯道:「怎麼樣,飛羽先生,現在我有資格聘你做師爺了吧?」
……
青州知府衙門後堂中坐滿了人,這次是青州城裡所有的大小官員都到了,把這小小的後堂塞的滿滿的!
呂左對著王家賓一抱拳道:「大人,那劉錚的要求是萬萬不能答應,拿人換糧,這不僅是誅我等之心,還是誅這滿城百姓的心啊!」
王家賓當然清楚,可他現在沒辦法,幾乎所有的後路都被堵死了,而且這劉錚太賊了,如今寒冬臘月,百姓急需的不僅是糧食還有冬衣,沒有糧食就會餓死,沒有冬衣就會凍死,想到這些,他把頭轉向了余正和錢游。
錢游這會兒還有些惶惶,可余正,此時卻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王家賓心中的怒氣一下子頂到了天靈蓋,好幾個余正,如果不是你處處跟我作對,如果不是貪圖銀錢不顧百姓死活,能讓那劉錚鑽了這空子。
略微壓了壓火氣對余正道:「余大人,可有對策?」
余正根本就不可能接茬,一拱手道:「全憑大人做主!」
全憑我做主?做你媽的主啊!早幹什麼去了?出事兒了想到我了?想讓我背鍋?門都沒有!
既然你無情就別怪我無意,王家賓重重一哼道:「好,既然全憑我做主,那余大人和錢大人,兩位在城中的存糧,是不是應該拿出來了!」
余正和錢游一聽這話頓時惱了,余正還能壓住氣兒,可錢游就不行了,錢游可是要錢不要命的主兒,立時便道:「王大人莫要說笑話,前些時日,我家中所有糧食都已捐出來了,哪還來得糧食?」
王家賓也惱了,你如此不要臉,就別怪我跟你撕破臉:「你當我們這些人都是傻子?城中五家大米鋪,兩家是劉承宗的,剩下的三家不都是你的?劉承宗好歹還出了三千石米,你呢?」
錢游頓時跳了起來指著王家賓道:「你,你這是污衊,我必參你!我必參你!」
王家賓不屑的道:「好啊,我等著錢大人你參我,只要你的奏本能出得了這青州城!」
錢游微微一怔,隨之怒道:「我就不信,那劉錚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攻城,就算他要攻城,他能有多少人,別忘了我們還有巡檢司的兩千兵丁!」
王家賓哼哼了一聲道:「巡檢司有兩千兵丁?再說了,那劉錚根本不需要攻城,只需要把我等困在城中就能把我們活活的餓死!」
錢游很想說,餓死的是你,不是我,可他不敢!哼唧了半天才道:「就算我們沒有兩千兵丁,只要派出兵主動出擊,打通道路給左衛的人報信,聯合左衛的士卒,必能將劉錚一舉擒拿!」
這會兒不等王家賓開口,呂左就先開口了:「錢大人,你真是異想天開啊,青州左衛離著青州城不過十里路,難道他們就沒有發現一點異常?可如今過去半月有餘了,為何不見左衛人馬前來?」
眾官員都是一愣,是啊,左衛不過離著青州城十里,就算是豬也該覺察到不對了,可左衛的人為什麼沒來,難道?眾人不敢想下去了,漸漸的有人額頭上冒了汗了。
錢游能當上通判也不是傻子,別人能想到,他自然能想到,可要從他口袋裡掏銀子,不如殺了他,強自辯解道:「就算你們殺了我,我也變不出糧食來,那劉錚不是說了,可以拿布匹和人去換糧食嗎?城中這麼多家布上,這麼多人,還換不來糧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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