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子時,魏小七翻上了縣衙的屋頂,連續幾個跳躍便到了後衙,躲27了兩隊值夜的衙役,仔細觀察了一番,便輕身翻下進入了王家賓住的小院子。
王家賓的老僕已經睡下,他的小妾也在他安撫之下睡了,這會兒他獨自坐在書房裡挑燈看著書,至於書里的內容,他一點都沒看進去,他在等,等他要見的那個人,他相信那人絕對會來的。
巡更的梆子敲過,子時過了,正當他以為那人不會來的時候,書房門有了輕微的響動,在這寂靜的夜裡,這點聲音聽到王家賓的耳中格外的清晰,他猛的一驚,抬頭向著門口看去,隨之臉上便浮起了一抹笑容。
還沒等他開口,便見那人猛的一抬手,整個屋子一下子陷入了黑暗,王家賓吃驚的想要開口,卻猛的聽到耳邊響起了噓聲。
「王大人不必驚慌,在下六扇門捕快魏小七!」
聽到六扇門捕快幾個字,王家賓心神大定:「魏捕頭……」
「別開口,你先在出門,然後回房……」
王家賓輕輕的點了點頭,借著月色抬腳向外走,出了書房轉進自己臥室,將門輕輕的虛掩上,便向內走了兩步,卻猛的看見魏小七居然已經站在他的床邊了。
「王大人,不用擔心你的如夫人,我只是點了她的穴!」
王家賓點了點頭往前走了兩步,魏小七指了指離他不遠的椅子,王家賓信步走過去坐下,魏小七等王家賓坐下了才小聲的開口道:「這青州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王家賓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道:「如今這青州城,可以說已經是他劉錚的了……」用了小半個時辰,王家賓才把這一個月來青州城發生的事情說清楚。
「這劉錚不簡單那!」魏小七聽完之後輕輕的發出了一聲感概。
王家賓點了點頭道:「確實不簡單,魏捕快做如何打算?是否要快馬報給朝廷?」
「報給朝廷?」魏小七不屑的哼了一聲道:「如今這江北,多數都遭了雪災,生了民亂的地方少說有五六處,太原鬧的最厲害,亂匪蠱惑了五六萬災民,占了四個縣城了,朝中的大老爺們都忙著這事兒呢!」
王家賓驚的不行,太原都亂成這樣了?轉頭他又想到自己這,鬱悶的問道:「那,青州怎麼辦?就任他劉錚占著?」
「不還有我們呢嗎?」魏小七翻了翻白眼又道:「在說了,你不還在青州當著知府呢嗎?」
……
快到丑時的時候,城內一棟小樓的樓頂上,魏小七對著一個身穿黑色袍子的人一抱拳,然後小聲的說了好一會兒話。
「大人,事情就是這樣的!」
被魏小七叫做大人的這人,幾乎與黑夜融為了一體,魏小七說完他也沒說話,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站著,魏小七也不在乎,仿佛已經習慣了這位大人的沉默不語。
等了多半晌,終於一個難聽的且毫無感情的聲音在這夜空下響起:「密偵伺不是早就在他那莊子上扎了釘子?怎麼還會出這種事兒?」
如果劉錚在這兒,聽到這個這個毫無感情的聲音,別說能否聽的出是男是女,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人類發出的聲音,可如果一個懂腹語的人在這兒,一定能聽的出來,這人用的就是腹語,而魏小七仿佛就懂的這腹語,也仿佛早就見怪不怪了。
再次一抱拳道:「大人,這劉錚太狡猾了,他所有的計劃都沒跟任何人說過,事到臨了都不知道要幹什麼,只能等他做完了你才知道原來他要造反,可就當你認為他要造反的時候,他忽然就不造反了,說這是跟您開個玩笑,可不就是玩笑嘛?你看看,王家賓這青州知府不是好好的!」
難聽的聲音再次響起道:「哼,都是一群廢物!」
魏小七訕訕的笑了笑道:「大人,說真的,大傢伙也都很不容易的,畢竟這青州城裡要監視的人太多!您老勿怪!」
那位把自己鑲嵌進夜色的大人默默不語,這青州要監視的人確實多,最大的那個人不是劉錚,而是現在被劉錚派兵圍了府邸的衡王,皇上不怕別人造反,他就怕自己家那些姓朱的造反,所以在這青州城中不管是六扇門的密偵伺,還是錦衣衛的坐探,亦或者東廠的番子,都把耳目釘在了這位衡王身上,這青州城裡第二個被監視的也不是劉錚,而是王家賓,王家賓的根子在張居正身上,他是張居正的朋黨,恩,這當然是萬曆爺硬給他按上的,他之所以沒受到張居正的牽連,是因為這傢伙太老實,俗稱隨大流的那一撥人,要說這當今萬歲爺,最怕的人就是張居正的那些『朋友』們了,生怕他們哪天蹦躂出來要給張居正平反,張居正要洗白了,那萬歲爺不就成了千古昏君了嗎?所以這青州城中各鷹犬的第二目標便是王家賓!
第三呢?第三總該算劉錚了吧!可惜了,第三也輪不到他劉錚,排在第三位的同樣也是一位已死之人,瞧瞧這話說的,怎麼還監視已死的人呢?
排名第三的這位,人雖死了,可他的名字還活著,這話很彆扭,可稍微解釋一下就不彆扭了,這人是誰,這人是寧王。
雖說朱宸濠死了已經一個甲子都多的多了,可當初東廠番子偵得,王守仁並沒有把寧王所有的後人都抓了,他和他的兄弟的兒子中沒被捕的至少有兩個,朱宸濠的那個兒子並不是那四個沒起名字的中的,而是出生沒多久就被秘密送走的那個,造反不是鬧著玩兒的,一旦失敗了就會被滿門抄斬,所以有個兒子出生後就被他的護衛秘密送走了。
東廠當初得到消息,這被送走的兩個寧王一系的後代,一個可能去了交趾,另外一個據說到了江北某地.
當初寧王起兵謀反,曾經拉攏過魯王,因為魯王有一孫子被錯誤的牽扯到了一個謀反案子中,隨之被殺了,雖說魯王並未理會寧王的邀請,可是皇帝們的鷹犬卻對這位魯王大大的不放心,後來寧王被抓後,東廠得到消息寧王一系中其中一個後代很可能就藏在這sd所以甭管是兗州還是青州,這兩個有藩王的地兒,就成了重點監控點,自從寧王之亂後,東廠以及錦衣衛也就都把監控這兩地兒列進了日常,到了萬曆時期有了六扇門,六扇門也很自然的把這一點列進了日常里。
前一二三里沒有劉錚,到了第四才算的上他,別看他搞了個聚義莊,弄的武林中人盡皆知,莊上來客也有一大票綠林人,其實在東廠啊、錦衣衛啊、六扇門啊這些鷹犬眼中,劉錚只能算個屁,他就是只能算個屁,走的近了問著臭,離得稍遠點就一點兒都感覺不到,沒半點殺傷力,頂多也就在他那一畝三分地上臭。
這樣的人,就算你寫個書面報告報到上面去,別說管了,甚至看都不會看就拿到茅房去擦屁股了。
可誰曾想,就這樣的一個被當做屁的螻蟻,居然不聲不響的就把一府的府城給占了,這還有天理嗎?這還有王法嗎?
唉,天道不公啊,想想太原府的那些造反的,帶著五六萬的災民才占了四個小縣城,你看看人家劉錚,不聲不響的就把府城給占了,當真人比人氣死人!
憋了半天,這位把自己鑲嵌進夜色中的大人才又道:「那他爹是怎麼回事兒?」
「啊?他爹啊?」魏小七楞了楞隨之道:「他爹劉承宗啊,沒啥問題,當初咱的人也挺好奇來著,畢竟大明朝獨一份,可後來仔細的查了查,就不奇怪了,他當真沒啥問題,不過就是倒霉了點,恩,應該說挺倒霉的,很早的時候,大概咱們皇上還很小的時候,有次冬天出去玩兒,哦,不是,是去打獵,恩,打獵,打獵的時候吧,帶著果敢營的幾個千戶去的,這劉承宗就是幾個千戶中的一人的下屬,算是心腹吧,給咱皇上去抓獵物,和其中一個千戶的手下打了起來,結果被打傷了一條腿,正跟營里養傷呢,老家裡又來了人說他爹死了,這不就帶著傷回了這青州給他爹守孝,誰知道他孝期還沒過呢,他那個千戶大人就被咱同行東廠的番子給誣陷抓進東廠給弄死了,嘿,這幫孫子,真不是個東西,後來吧,可能這人就被大傢伙都忘了,上上上任知府大人可能覺得他是個人才,就把他弄到衙門裡來當了個捕頭,也就這麼著留下來了,京裡頭呢,也沒人提他,他如今的餉還發著呢,吃他這響的不是別人,正是咱們老大他乾兒子,嘿,嘿嘿!」
魏小七一說完,這位喜歡玩兒黑色藝術的大人也覺得這人聽倒霉的。
不過魏小七還沒說完,笑了兩聲後又繼續道:「要說倒霉還沒完呢,這劉錚本來上面還有個哥哥,下面還有個妹妹,前些年,正趕上過年的時候,劉承宗宗族裡有人為了兩畝田和鄰村的人打了個頭破血流,這宗族裡就來了人請他回去主持公道,劉承宗不想回去,他不想攙和這些破事兒,就讓他大兒子待他出面去瞧瞧,那天也趕巧了,恰好是劉承宗他婆娘家也來了人,來跟劉承宗他婆娘借錢,劉承宗他婆娘就打算回去瞧瞧,這不,第二天除了劉承宗本人他一家子往老宅走,半路上遇了山匪,一下子婆娘、女兒、大兒子全都死了,就剩下這劉承一根獨苗,你說這劉承宗不倒霉催的嗎?」
「唉,想想,咱們現在又要弄死他唯一的這根獨苗,心裡就不落忍,也不知道老劉他還能不能行了,要能行,事後給他塞個黃花大閨女,讓他再生一個吧!也算給咱們六扇門積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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