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份外香甜的飯菜香味,將昏睡中的洪承疇喚醒:「好酒肉,這是我這輩子從來沒吃過的酒肉,餓死我啦,兒郎們趕緊的吃啊,吃完好和本都督與建奴繼續拼命啊。文師閣 www.wenshige.com」然後眼睛還沒睜開,直接順著酒菜的味道就抓了過去。是的,一個堂堂的文士,一個食不厭精的文士,竟然上手去抓啦。
「兒郎們都在休息,建奴也已經退去,喊著跟你殺奴的,現在只有我這一個老卒毛文龍,可願意帶著殺奴?」
洪承疇猛的睜開眼,一翻身坐起,眼前一張鬍子拉碴的丘八的臉就映入他的眼中,然後茫然四顧。
這是一間乾淨而充滿溫馨的房子,桌子椅子整齊漂亮,再也沒有了馬糞乾草那腐爛霉變的氣息。
毛文龍一身乾淨的箭袍,笑眯眯的坐在自己的床頭。再看自己,躺在一張寬大的床上,身下是鬆軟的褥子,身上是乾淨的被子。
正在疑惑間,房門一開,一個少婦身影矯健的進來,手中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燉母雞,最少兩年的;人參,最少百年的。老毛,難得的美味補品啊,趕緊扶我起來,我要吃,我要喝。」
毛文龍就笑著扶著他,卻對身後說道:「我就說嘛,你就是一個半個郎中,屬於濫竽充數的那種。老洪5日5夜的昏睡,吃了我最少三筐的百年人參,把這嘴直接吃刁了。其實給他整兩筐蘿蔔就可以了。至於那更加稀奇的猴頭,豬腦子就可以代替。」
洪承疇這時候才看到,就在西面書架前,有一個白袍文士,正在那裡漫不經心的看書。驚訝的問道:「你是說我昏睡了5日5夜?」
結果那個白衣文士轉過身來,笑眯眯的回答他:「確切的說,是五日五夜半,要不是我不惜血本,大展才藝,妙手回春,洪大人現在估計已經睡成了個傻子。」然後還不等洪承疇詢問,就一弓到地:「下官許傑,見過督師大人。」
許傑的大名,現在在大明朝廷那絕對是如雷貫耳的壞水,洪承疇當時大驚,趕緊撩起被窩,穿著一身短衣趕緊還禮:「許傑先生的大名如雷貫耳,東江鎮能有今日,許傑先生功勞最大,早就想盼望一見,今日見了,果然是神仙般的人物。」
許傑連連謙遜。
這時候那個建婦上前來,萬福施禮:「妾身語嫣,見過叔叔。」
洪承疇就一愣,原本以為這不過是一個粗使的婆子,卻自稱賤妾。
毛文龍趕緊介紹:「這是賤內,你的嫂子,不懂什麼禮節,卻讓你見笑了。」
當時洪承疇就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因為自己穿著的是短衣,光著腳,這對一個文士來說,絕對是不成體統的。但這時候再躲回床上去,就更不成體統了。
結果語嫣一笑:「你們兄弟聊著,廚房還有兩個菜,我取來,然後你們就可以吃喝了。」
昏睡了5日5夜,雖然肚子裡有人參燕窩墊底,但精神還是萎靡的,的確需要用一杯熱乎乎的米酒來提提神。
語嫣剛走出去,就聽到外面一個蒼老的聲音詢問:「洪大人醒來了嗎?」
語嫣就笑著回答:「前些時候看著要醒的,就做了酒菜備著,可不,這就醒了,精神還不錯,大伯您進去吧。」
說這話的時候,語嫣就挑起了門帘,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一身布衣的走了進來。
洪承疇一見,連忙幾步上前,跪倒:「學生炎掩拜見恩師。」
享九是洪承疇的號,自己是不能自謙稱呼的,那不是自謙,那是顯唄。
沈其榮趕緊上前雙手相攙,開心的大笑:「老朽一介布衣,哪裡還敢當這國家棟樑,大明堂堂督師的拜,快起來起來。」
洪承疇就恭恭敬敬的站起來,汗顏的回答:「一日為師,一生為師,學生不敢當督師什麼的名份。」
想當年,沈其榮縱橫大明無敵天下的時候,洪承疇有幸在他門下幾日請教軍略,才有了這師生的緣分。
「早就聽說您老掛冠致仕,在東江鎮幫襯毛帥,只是一直抽不出空來拜見恩師,卻沒想到這次得了機會,雖然時間緊迫,但還是一定請恩師再指教一二。」
「他現在在理論上可比原先強多了,現在復遼軍教導營可都是系統的學問,只是半天,就足夠你享用一年了。」說話的時候,門帘再次挑起,袁可立笑呵呵的進來了。
洪承疇和毛文龍許傑就再次拜見。
「老傢伙,進來吧,走路總是顯擺你的四平八穩,飯菜涼啦。」
院子裡就響起畢懋康的聲音:「君子行走穩重,泰山崩於前而不亂步伐。」
毛文龍就笑:「那冰雹來臨呢?」
戚軍和畢懋康就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回答:「那還不撒丫子跑幹什麼。」
一群就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語嫣將最後的兩道菜送上來:「來來,伯伯叔叔趕緊坐下,邊吃邊談,兄弟雖然肚子裡有人參什麼的,但沒有真正的吃喝墊底,是會壞了身子的。」
這是家宴,於是大家就謙讓著,分年齡輩分坐下。
拿起筷子,袁可立對著洪承疇快慰的道:「孫老頭幫著你炎掩看著關寧遼西,你就放心的待兩天,看看走走,倒是讓我們不能團聚,來,先喝口湯算是賠罪吧。」
這時候洪承疇才來得及詢問:「這是什麼地方?我的將士呢?」
毛文龍道:「這是大連,我的私宅子,你的將士早就被安排到軍營調養,他們的身子比你強,三天前就生龍活虎的訓練了。」
洪承疇連忙問:「還——」頓了一下,最終還是壯起膽子詢問:「還倖存多少?」
毛文龍的臉色悲傷一掃而過:「還有兩萬三千一百一十三。」
洪承疇就呆呆的坐在那裡,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了。
原先還不怎麼在意,在他看來,那些關寧在他的手中,不過是棋子,不過是數字,不過是不屑一顧的丘八。但在這次生死與共千里轉戰中,他已經將這些關寧將士當成了自己的兄弟。
「前後八萬將士,百戰而歸不足三萬,五萬多兄弟就那麼血灑疆場,怎麼不讓人痛徹心扉。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啊,我無能啊。」說完,竟然伏案痛哭。
看著痛哭的洪承疇,毛文龍這次算是真的對洪承疇放心了,因為他能為將士哭,就足以證明,他和將士已經一心了,關寧,必將是一支指哪打哪的強軍了。
袁可立安慰道:「你不應該為戰死沙場的將士哭泣,而應該為之驕傲,因為,他們付出了五萬六千,卻殲敵不下兩萬五,可喜可賀。」
戰損二比一,而且還是野戰,在這年代,在大明的軍隊和滿清八旗比,這絕對是一個值得驕傲的戰績了,原先出兵兩三萬,斬首真女真三四百,那就是天大的戰功了,這時候,關寧才真的成長壯大了。
「國公,這次您的戰損是多少?」洪承疇謹慎的詢問。
毛文龍淡淡的道:「叫我國公,就顯得生分了,這裡是家常聚會,並不是在官場朝堂,叫我一聲振南或者文龍都可。」然後臉上也露出了悲哀的神色:「我進攻鞍山,一共損失了一萬五千將士,進攻遼陽,因為不過是佯攻,損失幾百人。而為了將皇太極在外面的八旗子弟調回來,進攻瀋陽,我損失了三千。撤退的損失最大,一共有一萬將士英雄的骸骨沒有回家。若不是後來老蔫哥哥緊急弄出了一個放牛陣法,損失比這還要多。」
毛文龍計算損失,都是戰死犧牲的,傷員不在其列,因為他有一套完備的醫療體系了,傷的,大部分都能救治恢復,都會再次成為更強的兵。
「為了救援曹文詔,我的騎兵師剩下兩千。合計起來,三萬七千。」
洪承疇長嘆一聲,哀傷的道:「這一次,若加上我的五萬七,加上曹文詔草原軍團損失的十一萬,我們慘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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