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錯?」
弘治皇帝怒目而視。
因為劉晉的稅收改革,國庫充盈,所以朝廷這邊也是往各地方調撥了大量的款項,這些款項主要是就是用來修築水庫、河提,疏通水道、修橋鋪路等等,也算是印證劉晉所說的那句話,稅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江西作為南方的重要省份,同時北面的鄱陽湖也是聯通長江,水路連接,朝廷這邊也是調撥了大量的款項用來給江西這邊修築水庫、河提、疏通河道,不僅僅是為了防澇,同樣也是為了促進江西的發展。
可是誰知道,這朝廷往江西這邊下了天大的雨,卻都進了這個張天寓的口袋,到了下面竟然是連毛毛雨都沒有落下。
可想而知弘治皇帝是何等的憤怒了。
其實這事情弘治皇帝早就知道,廠衛的力量強大無比,對各地的封疆大吏自然是有監控的,不過弘治皇帝並沒有提前辦了這個張天寓,而是放到了現在。
「來人,立即革去張天寓江西巡撫之職,革去功名,貶為庶人,打入天牢,刑部負責審理此事。」
弘治皇帝冷冷的下令。
一百萬兩的銀子,他竟然敢貪污八十萬兩銀子,貪官就算了,這個張天寓主政的江西,毫無起色,各個方面都不行,連一年向朝廷繳納了多少稅銀都不知道,這樣的官員有什麼用?
「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啊~」
張天寓一聽,頓時就徹底的癱倒在地,不斷的哀嚎起來。
然而無論他如何哀嚎都沒有絲毫的作用,很快有人上前猶如架死豬一般將他拖了下去。
周圍的群臣一看,一個個都默不作聲了。
貪官自然是有的,而且還不少。
現在朝廷又有銀子撥款到各個地方,很多封疆大吏多多少少都有貪污一些,不過像張天寓這樣膽大包天幾乎全部都要進自己口袋卻是很少。
但貪污就是貪污,張天寓的下場擺在這裡,這事情只要查清楚了,張天寓肯定是少不了要秋後問斬的,要是放在了洪武朝,別說八十萬兩銀子了,就是八十兩銀子,那都是要剝皮實草的。
「贛南巡撫陸宗學上前述職!」
蕭敬的聲音再次響起,陸宗學戰戰兢兢的來到龍階之下,他和張天寓是一起來的,看到張天寓的下場,他也是直打哆嗦。
不過好在,他並沒有什麼可貪的,贛南巡撫的職責就是清剿贛南地區的盜匪和賊寇,並不負責地方的政務,這朝廷撥的銀子也不歸他管,不經他手。
「…弘治十五年,臣總共組織剿匪七次,剿滅匪寇三百餘人…」
不過說起自己的主要貢獻來時,陸宗學也是結結巴巴。
因為他在贛南巡撫這個位置上面根本就是毫無作為,他和葉賢屬於同一種類型的官員,信奉無為而治,這當了贛南巡撫,明知道主要的職責是剿滅贛南地區的賊寇和盜匪,可是他卻依然毫無作為。
只是每次出現了重大的案件時會派人去查一查、象徵性的去攻打下贛南地區的一些賊匪,然而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反而讓贛南地區的賊寇越發猖狂。
「一年你剿匪七次,剿滅匪寇三百餘人?」
劉晉一聽,立即問道。
「據我所知,贛南地區在今年總共發生了七十九次搶劫過往商隊的重大案件,至於那些小案件,那更是不計其數。」
「不僅是攔路搶劫,贛南地區的賊寇甚至於公然威脅各地村鎮,要求各地村鎮必須向這些山大王繳納保護費。」
「甚至於不僅僅贛南地區,江西的盜匪和賊寇已經蔓延到了江西北面的南昌、撫州等地,你這個贛南巡撫,主要職責是剿滅盜匪,然而你今年好像連贛州城都沒做出去過?」
「贛南的匪患竟然已經如此嚴重了?」
「這太平盛世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周圍的大臣一聽,一個個都難以置信的紛紛議論起來。
一直以來大家都以為大明歌舞昇平,繁榮昌盛,這大明各地應該是一片祥和,然而今天的述職,不僅僅讓大家知道在大明各地的城市之中,幫派橫行、欺行霸市,甚至於連江西這樣的地方,匪患竟然已經嚴重到了如此地步,簡直和亂世沒有什麼區別。
江西匪患的事情,大家以前也是知道的,弘治八年的時候,弘治皇帝成立贛南巡撫,目的就是為了剿滅贛南地區的匪寇。
然而現在都已經過去七年了,不僅僅沒有剿滅贛南的盜匪,甚至於這匪患已經嚴重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都敢公然向各地村鎮徵收保護費了。
眼前這個贛南巡撫,他今年竟然連贛州城都沒有出去過,這個贛南巡撫,根本就是摸魚界的祖宗了。
聽到劉晉的文化,陸宗學頓時一下子就跪倒在地,正如劉晉所說的,他對剿匪並沒有任何的作為和興趣。
在他的觀念當中,這剿匪是吃力不討好的活,出城剿匪如果出事了,他逃不了責任,還不如老老實實地窩在府衙裡面享清福。
至於這升官不升官,和這剿匪也沒有什麼關係,到時候只要花一些銀子去疏通下關係,調遣到其它地方去就可以了,贛南巡撫這個位置,那是真的一點油水都沒有的地方,摸魚摸幾年就可以了。
然而誰知道,時代變化的如此之快,劉晉當了這個吏部尚書,又是考成,又是進京述職,這一下子就將自己的所作所為暴露出來。
「陛下,臣回去之後一定嚴厲剿匪,勢必將贛南匪患掃蕩乾淨。」
陸宗學看著龍階之上的弘治皇帝,信誓旦旦的說道。
「太遲了~」
「你這樣碌碌無為,尸位素餐的官員,朕覺得你還是回家種番薯比較好。」
弘治皇帝鐵著臉,在自己治理下的大明,竟然還有贛南這樣的地方,匪患竟然已經如此的嚴重,眼前這個陸宗學,竟然沒有絲毫作為,弘治皇帝都恨不得宰了他。
「革去陸宗學贛南巡撫之職,革去功名,貶為庶人。」
弘治皇帝冷冷的下令。
「陛下,陛下,臣知錯了,臣知錯了,請給我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
陸宗學一聽,頓時就傻眼了。
辛辛苦苦一輩子,二十年寒窗苦讀才考上功名,又花了十幾年的時間這才一步步的做到了從二品封疆大吏的位置上面。
然而現在,一下子就打回了原型,不僅僅丟掉了烏紗帽,連功名都被革去,以後就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了。
「無為而治的時代過去了!」
眾人看著被拖下去的陸宗學,一個個都非常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當官摸魚,這幾乎是大明官場的一個普遍現象了,很多時候上面的皇帝都已經急的火燒眉毛了,一道道聖旨不斷的發下去了。
可是到了下面的衙門和各地方的官府衙門時,這些官員根本就沒有什麼動靜,皇帝的聖旨是聖旨,不過只是在京城,這齣了京,皇帝的聖旨也只是聖旨了。
這就是一個極其可怕的現象。
皇帝對大明各地、各個方面的掌控幾乎是沒有什麼掌控,這也是為什麼再過幾十年的時候,張居正要進行改革,要制定考成制度的原因了。
因為不僅僅是對皇帝的旨意沒有任何的反應,這內閣的政令,朝廷的政令到了各地方也基本上都成了一紙空文,各級官員該幹嘛還是幹嘛,該摸魚還是摸魚,該吃吃喝喝還是吃吃喝喝。
反正做事不做事沒有什麼區別,甚至於做事一旦出事了,還會有責任,不做事還能夠更輕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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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沒有考成制度的情況下,這官員的升遷之類的,完全就是看關係,看銀子,根本就不看你是不是有能力,到底有沒有做多少事情。
很簡單的來說,內閣首輔劉健的老鄉劉宇,也就是那個在太原、大同的三邊總制,他能夠當三邊總制並不是因為他有多少的能力,而是因為他是劉健的老鄉,都是河南人,時常給劉健送送蕭敬什麼的,深受劉健的器重,故而在劉健的推薦下當上了三邊總制。
類似於劉宇這樣的案例,那不知道有多少,大明的官場,始終看得是關係,而不是能力,不過這一點,自古都差不多,古今中外也基本如此。
可是官員毫無作為,尸位素餐,碌碌無為的現象也是導致了大明朝政的腐爛,皇帝也只能管管朝中的這些大臣,至於朝中的大臣也只能夠管管京城,放大到整個大明朝。
皇帝的聖旨出不了京城,朝中的政令到了地方是一紙空文。
這也就是為什麼弘治皇帝會大力支持劉晉進行吏治改革的原因,因為弘治皇帝深深的感受到了一種無力感。
這大明的官員實在是有太多、太多尸位素餐的人,不做事也不想做事,對於想做事的人還進行打擊和排擠,你說這樣的情況下,皇帝縱然是有心要管理好這個國家,也根本就改變不了什麼。
如果不是劉晉改革稅制的話,這朝廷沒有銀子的情況下,那更是什麼事情都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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