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
那內侍回來的時候,朱元璋也沒讓他們在別的地方匯報,直接就讓他們說。
可當知道蘇貴淵的舉動後。
他徑直睜大眼睛,「什麼玩意?驚喜過頭直接昏倒了?」
「是啊,奴婢親眼看到,他驚的直接昏了過去……」
「那咱吩咐你的,做沒做成?」
聞言。
那內侍連忙跪下道:「回稟聖上,他剛要準備蓋的時候,突然就問奴婢,他那兒子來大本堂的事情。」
「奴婢恭喜他,是聖上憐其天資,讓其伴在皇長孫左右。」
「就這一句,那蘇貴淵就被驚訝的大喊大叫,喊聲整個提舉司都能聽見,整個人也像是瘋了一樣,又是哭又是笑……」
內侍稍微的誇大了一下,畢竟這就是事實。
「之後就『咚』的一聲,昏了過去!」
朱元璋瞪著眼睛,猜疑的看了那內侍一眼。
他站起身走來走去,最後直接反問道:「你描述了半天,那最後就是沒蓋了?」
「回……回聖上,是這樣的。」
「噗嗤!」
就在這時,一直聽著的馬皇后,也是不禁笑出了聲,「這蘇貴淵還真是讓人意外,這隨機應變的能力,果斷又急智啊。」
「別的不說,這番裝病直接昏倒的樣子,倒是有了朝野那些老臣的意思了。」
而此刻,朱元璋這才反應過來。
破口大罵道:
「你個狗奴才,沒眼色的玩意,他是不是裝的你看不出來?昏倒個屁!」
用腳踹了幾下後,朱元璋這才收回怒氣。
「好好好……好你個蘇貴淵!」
「這是跟咱在玩心眼啊!」
想到這封密信,能把一直在他印象中實誠憨厚的蘇貴淵,逼成這樣。
連朱元璋似乎都被氣急而笑。
但他還是怒罵道:
「以後誰再跟咱說,他忠厚老實,咱直接把他的嘴給撕了!」
「喜歡裝?咱倒要看看你能裝多久!」
……
杏花巷。
蘇閒正百無聊賴的看著書,話說這個時候,真有羅貫中啊?
什麼《隋唐兩朝志傳》、《殘唐五代史演義》、還有後世最為熟悉的《三國志通俗演義》,也就是《三國演義》。
這書還是這段時間,他陪著娘親吳秀出去新買的,看到它們的時候,蘇閒也不由得愕然。
買回家後,他也是百無聊賴的翻著,畢竟這個時候可沒有什麼消耗時間的。
而正在這時,蘇閒正看得出奇……
「快來人,快來人!」
嘈雜的聲音將蘇閒驚醒,娘親也連忙跑出門去看,這一看不要緊,嚇得她頓時就面色慌亂起來。
「夫君!夫君你怎麼了?這……這是……」
「恭喜嫂嫂,賀喜嫂嫂……」前來送蘇貴淵的幾人先是恭喜了一下,旋即連忙道:「蘇提舉沒什麼大礙,應該是驚喜過頭了,讓他歇歇就好了?」
「驚喜?」吳秀完全沒反應過來。
「當然是驚喜,你家那小郎君,不日就要去大本堂了?」
此話一出,吳秀當然不信。
「什麼?」
然而當那些人指著聖旨的時候。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久久的回不過神來。
而蘇閒這時候,也發現了在父親腰間別著的明黃色的聖旨……
「這……」
吳秀海發著愣。
那幾人卻是找到主屋,然後將蘇貴淵安穩放在床上,這才接著恭喜,匆忙告退。
卻是一刻也不願意久留。
「這怎麼也不在家裡喝口水。」趁著娘親去送人的時間。
蘇閒則是跑到主屋,看了看父親還在昏睡的樣子。
無奈道:「行了別裝了,人都走遠了。」
蘇貴淵似乎還在沉睡,但蘇閒分明看到了那試探著,睜開眼帘的縫隙。
似乎真的察覺到,將自己送回來的人都走了。
他這才起身,先是抹了一把汗。
「閒兒,真是嚇死我了。」
「不是讓我去大本堂嗎?有什麼可嚇的?」蘇閒好奇道。
「若只是此事還好了。」蘇貴淵心有餘悸道:「幸虧你爹我臨時急智,這才躲過去一劫!」
「不過,這下麻煩可真大了。」
蘇閒似乎想到什麼。
「不會是,丞相沒讓你蓋印,聖上讓你蓋印,你蓋不就行了……」
突然他意識到了什麼,直接問道:「加了多少錢?」
蘇貴淵比了兩個手指頭。
「二十萬貫?」蘇閒一愣,「也行,不算黑心,到底還是要彌補空印案之後的損耗,那位陛下還知道,自己應該再往裡面貼點。」
蘇閒很欣慰。
然而。
蘇貴淵卻直接擺手。
「二十萬貫倒好了!」
「不是二十萬,是兩百萬!」
「兩百萬?」蘇閒驚訝道
「就算是嘗試彌補那些損耗,也要不了這麼多。」
「就說啊,所以我根本連問都沒問,當時伱爹我真是天人交戰,差點蓋下去,幸虧反應過來……唉!」
說到這裡。
蘇貴淵又嘆息道:「但這也不是個事兒,我遲早還得去那寶鈔提舉司,現在怕是真麻煩了。」
「咱們這位聖上,還真是把寶鈔提舉司,當成無限印鈔的聚寶盆了?」
蘇閒無語的嘟囔一句,他也清楚父親現在的麻煩。
不過……
蘇閒看著那封聖旨。
「先讓我看看聖旨。」
蘇閒說了後,徑直就先拿過聖旨,展開一看。
聖旨很簡短,寥寥幾字。
蘇閒看了後,便直接問道:「那接下來,是不是我明日就可以去宮裡?」
大本堂在文華殿的後面,這倒是人盡皆知,就是以前沒有旨意召見什麼的,不得進宮。
但現在,應該只需要刷臉就行了吧?
蘇貴淵點了點頭,他現在的心思,可謂真的是一半喜,一半憂了。
「也罷,為父還能在家裡撐一段時間……只要誰來,就都說我昏倒之後,就沒醒過……」
蘇貴淵也算是豁出去了。
「到時候真要是躲不過去……唉,那為父就真的只能顧眼前了……」
看著父親蘇貴淵如此心事重重的樣子。
蘇閒卻不由得笑道。
「放心,從上一次的空印案來看,咱們這位皇帝雖然霸道鐵血,但只要擺事實講道理,現在的他,還是能聽進去的。」
「當然,前提是讓他知道這麼做的後果。」
「啊?」蘇貴淵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立刻搖頭道。「不行閒兒,你去宮裡是學東西的,怎麼能冒險介入此事呢?更何況,這寶鈔提舉司的事情,可是國事啊,你萬萬不可攪入這片渾水。」
蘇閒卻擺手道:
「放心,我知道事情輕重。」
「更何況,我可不會犯傻的去跟那位皇帝掰扯道理,有時候,迂迴也是一種手段。」
蘇貴淵不知道兒子想要幹什麼,但聽到不會跟那位聖上交涉,他倒也放下心來。
兒子去大本堂畢竟是好事,如果實在不行,也就只能暫時順著那位陛下了。
想到這兒,蘇貴淵又看向自己,但願能多堅持幾天!
裝昏嗎?頭一次有點陌生,不過熟悉熟悉,應該就熟練了。
而這時……
蘇閒的腦海里,卻浮現出那個趴在城牆上,努力往下看的小身影。
想到這裡,連他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沖在前面的肯定不是我。」
一邊想著。
蘇閒老氣橫秋的拍了拍父親的肩膀。
「關鍵時候,還得我出馬啊!」
……
當然,說是這麼說。
但真正的準備還是要做的。
當天下午。
蘇閒就開始行動,他先是找了好幾塊木板。
每一塊都切得整整齊齊,巴掌大小。
想著給上面刻些什麼的時候。
突然,他靈機一動,卻是剛才看到的《三國志通俗演義》給了他靈感。
蘇閒說做就做。
很快。
他拿著這幾塊木板,徑直跑去主屋。
「爹,你不是早前學過刻字嗎?」
他可是知道,自己家那是家境貧寒,蘇貴淵科舉之前,可是給人在街上寫字畫畫為生的。
蘇貴淵正愁著,接下來不知道怎麼辦?
還擔心自己的兒子。
眼看著兒子似乎什麼都沒放在心上,怎麼還刻起木板來?
他有心想問,但卻並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讓兒子過多關注,至於剛才其說的,只要不去接觸那位陛下就好。
一邊想著。
他倒也有了閒心,「為父的字,整個官場上都能排入前列。」
他還是比較自信的。
「那會刻畫嗎?」蘇閒又問道。
蘇貴淵點頭,有心想問,但還是按耐住了,只是點頭道:「非常拿手!」
「好!」
蘇閒道:「那就這四塊木板……」
「給我畫上,就《三國演義》裡面的那種,諸葛的羽毛扇、方天畫戟、青龍偃月刀、還有……」
蘇閒靈機一動,隨口說道:「丈八蛇矛!」
蘇貴淵抬頭愕然不已,「你要這些做什麼?」
「你做就行了。」蘇閒無語道:「對了,要那種印刻版,就是反面的,跟印刷書一樣,一印就能印出來……」
蘇貴淵若有若思。
「還有另一面,要寫上字。」
蘇貴淵下意識問道:「什麼字?」
蘇閒直接道:「一貫!」
當這兩個字落下的時候,蘇貴淵還有些茫然,似乎沒反應過來。
然而隨之,蘇閒的聲音已經接著響起……
「一貫和羽毛扇互為正反。」
「五百文和方天畫戟。」
「剩下兩個兩百文和一百文,依次就是青龍偃月刀,以及丈八蛇矛!」
唰!
蘇貴淵不是傻子,當他聽清楚這些後,徑直抬起頭。
看向蘇閒的目光中……
已經是一片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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