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雙姝記 185、撫琴

    玉兒怔怔的看著這張紙，半晌才想了起來。

    這不是，沈姝帶回來的，說是那道長給的東西嗎？當時小姐心情不大好，她忙著照看她，也未仔細看，只隨手放了，後來便忘了。卻不料，這紙掉在了地上啊。

    這東西，是什麼？

    玉兒並不識字，她想了想，擦了擦眼淚，便出門去，找了一個認識字的人看了。

    那人細細看了之後，說：「這啊，是一個藥方子。」

    藥方子？調理的藥方子？

    那道士，為何要拿方子給小姐？

    她有些迷糊，拿著方子又進了屋去。

    進屋之後，她坐在沈姝身旁，看著那方子。

    忽然，她站起身來，衝出屋子，飛也似的，出了園子。

    玉兒問了幾人，知道了上次來看沈姝那位大夫的所在，尋了過去。

    待得找到那位大夫，她氣喘吁吁的未及說話，先將方子拿出來，遞給了他。

    那大夫一瞥之下，卻也知是沈姝的丫鬟。上次沈姝之症他未能看好，還一直耿耿於懷，故此，對於沈姝和玉兒之樣貌，都還記得。

    「這是什麼？」他將那紙接過來，疑惑問道。

    說完，他看過那紙，卻「咦」了一聲，道：「這方子，你從哪兒得來？」

    「是，有人給的。」玉兒喘息說道：「大夫，這副方子，可是調理的方子？對人，可有害處？」

    「是，這幾味藥，都是調理的藥材，對人體，害處倒是沒有，只是……如此配藥，倒是奇怪了些……」

    「那大夫，可能按上面抓藥給我？」玉兒又問道。

    「這……」

    「拜託大夫了。」

    那大夫並未即時答應，而是有所猶豫。

    玉兒又說道：「若是大夫不便直接給我，我這就去找殿下，向他說明一下。」

    聽玉兒搬出皇太孫來，那大夫連連說道：「這就不用勞煩同殿下說了，我這就抓出來。」說罷，他行進裡屋去，不一會兒，便將藥抓好，拿了過來。

    「多謝大夫了。」玉兒說道。

    「不客氣。」那大夫點了點頭。

    玉兒抓著藥，又飛奔回松曄園。

    小姐還未醒，依然在喃喃說著夢話。

    玉兒攥著藥，又看了看沈姝。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朝屋的後門處走去。

    ……

    沈姝腦中，一片混亂，以往預知到的畫面，在她腦中交織閃耀，無數的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擾得她的心緒，驚跳不已。她只覺身子冰涼，呼吸困難。她知自己，是在睡夢之中，但卻怎麼也，清醒不過來。

    渾渾噩噩，過了許久。忽然，她感覺有人，把手墊在她的腦後，微微抬起了她的頭來。然後，一股暖流便入了她的口中，那暖流澀澀，卻又帶著甘甜的回味。

    這是什麼？是粥飯嗎？不，這味道如此苦澀，並非是粥飯。

    她一口一口的將那暖流吞入腹中，不一會兒，只覺身子漸漸的熱起來，熱起來。喝完最後一口，她終於，沉沉的進入了睡眠之中。

    是的，這睡眠，是清淨的睡眠。

    沒有畫面閃爍，沒有聲音相擾。

    整個人，就像是，在一片曠野中沉睡。

    寂靜無聲，悠然自得……

    ……

    又過了許久、許久。

    沈姝終於，睜開了眼睛。

    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但是，整個人，都感覺精神煥發。

    就似是，在那清山之淵、清泉之底，沉浸而出的那種清涼與煥發。

    她深深吸了口氣，那呼吸之中，她還能感受到，那股帶著清香的甘甜。

    「玉兒。」她開口喚道。

    「小姐，你醒來了。」玉兒的聲音模糊，似是剛剛醒來。

    「是啊。」

    「小姐，你終於醒來了！」玉兒這才真正清醒過來，喜極道：「小姐，你都昏睡了一天一晚了！」她高興之下，眼中的淚又涌了出來。

    「我睡了這麼久麼？」沈姝撫了撫玉兒的發，道：「對不起，又讓你為我擔心了。」

    「沒關係，只要小姐沒事就好。」玉兒擦了擦眼淚：「小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沈姝頓了頓，臉上略略現出惑色，道：「不過，此次醒來，比以前，感覺精神好了許多，也不知是何緣由。」

    「真的？」玉兒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來：「我便知有用！」

    「什麼有用？」沈姝疑惑問道：「對了，我在昏睡之時，你餵給我喝的，是什麼？」

    玉兒臉上，略略現出一絲得意來：「小姐，我餵給你喝的，是那道長的藥。」

    「道長的藥？」

    「是啊，小姐，你還記不記得，那回見到那道長，他給了你一張紙，然後你帶回來給我，什麼也沒說。我就隨手放了，誰知掉到了桌下。昨日我拾到了，問了他人才知道是一個方子，我就將它煎來，給你喝下了。你喝下沒多久，就不說夢話了，呼吸也沒有那麼急促。如今到現在醒了，又覺得大好了，可不就是那藥有用嗎？」

    「那方子？」沈姝蹙眉回想了一下，終於想了起來：「是了，那道長給的時候，說是讓我用這個，好好調理調理，可那時我心中思緒紛雜，並未在意，你這一說，我才想了起來。」

    「是啊，那道長，雖然沒有把那話給你解出，卻還是，幫了你一把。我便，不說他的不是了。」玉兒抿嘴笑了。「這些日子，就用這藥，好好調理便是。」

    沈姝怔了怔，點了點頭。

    「小姐，現在天還未亮，你再休息休息吧。」玉兒說道。

    沈姝搖了搖頭：「不了，覺得精神很好，不用再睡了，還是起來吧。」

    「那……也好。」玉兒道。

    沈姝下得地來，玉兒給她將衣服換好披好。然後扶著她在桌前坐下。

    「你再去睡會兒吧。我就在這坐會兒。」沈姝說道。

    「那……好吧。」玉兒這一夜，睡得極不安心，如今到真是感覺乏了。「我去睡會兒。」

    沈姝點了點頭。

    玉兒上床睡了，不一會兒，便有了均勻的呼吸聲。

    沈姝坐了半晌。

    外頭漸漸的，傳來嘰嘰喳喳的鳥叫之聲。

    應是，快天亮了。

    ……

    沈姝忽然緩緩站起身來，摸索著，從架上拿下襖子，自己穿上了，又到邊桌上，抱起多時未彈的琴來。

    她行到後門處，推開門，邁出去，又將門給掩上了。

    後門之處，有一條碎石之路，沈姝按著記憶，一步一步在碎石路上往前走去。

    碎石之路的盡頭，是一個八角亭，有時玉兒和沈姝，會在此處閒坐。

    沈姝一步一步上了亭子，又將那琴放在台上，擱穩了。

    在凳上坐下，沈姝閉眼坐了許久。

    耳邊，風聲飄搖，又不知所蹤。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將手，放至琴上，撥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