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於陳式一不能移動,只能留在寺廟之中養傷,張延齡請來法藏寺方丈靜慧前來說話。筆神閣 www.bishenge。com那方丈聞聽陳式一傷勢得到控制,目前狀況還算穩定,連連點頭,面露釋然之色。
「阿彌陀佛,善哉。那便好了。希望我佛保佑,陳施主能夠早日康復。老衲和闔寺上下,便也算是有了一場功德了。」
張延齡知道這方丈的心情,之前救人的時候不知道陳式一的身份。如今知道陳式一是侯爵身份,又和自己關係密切,估摸著心中有些害怕。畢竟耽擱了幾日沒敢稟報上去,傷勢有些拖延。
但其實,張延齡絲毫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相反,若非靜慧等人收留,那天晚上混亂之極。乃至之後數日外城都在楊廷和等人控制之下,陳式一是斷然活不成的。
「多謝方丈那日收留,否則陳侯爺這條命便丟了。法藏寺上下此番有功,本人不會虧待貴寺的。回頭待一切穩定下來,待我陳兄弟傷勢痊癒之後,我讓他來給貴寺還願,給貴寺供奉的菩薩塑個金身。另外,朝廷也將給予一些褒獎。屆時有什麼要求,方丈可以提出來。」張延齡笑道。
靜慧方丈大喜過望,連聲念佛,表達感謝。法藏寺在京城諸寺廟之中規模不算大,也不算有名。靜慧自然想能夠給寺廟帶來一些發展。能得到靖海王的認可,後面的事情便好辦了。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菩薩會保佑王爺和陳施主的。陳施主既不能移動,便就在本寺將養。這禪房小院便讓陳施主和其家眷暫住便是。老衲會吩咐閒雜人等迴避。王爺大可放心。」不用張延齡提出來,靜慧便主動說道。
張延齡呵呵笑道:「正要和方丈商議此事,那便只能叨擾了。這段時間,會有兵馬在寺內外保護,閒雜人等會不允許進來。這會對貴寺有些影響,還請方丈和貴寺上下暫且忍耐。我們也會囑咐這些人儘量少打攪你們。回頭,我布施些銀兩,便算是打攪佛門清淨以及影響香客敬拜給貴寺帶來的損失。」
靜慧連聲念佛,心想:這王爺倒是通情達理。寺廟上下就靠布施和香火銀子過日子,兵馬一來,確實影響了收入。他能想到這一點,可見是講道理的人。
送走方丈之後,張延齡和談如青並沒有立刻離開,他們想再觀察觀察陳式一的狀況,畢竟有些不放心。
陳式一情況還算穩定,畫意用溫水給陳式一擦拭身上的血跡和污垢,還替陳式一重新梳理了髮髻。此刻她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為陳式一做些什麼,似乎能讓陳式一身子舒服一些,便能增加陳式一挺過去的機會。
夕陽落下,禪房之中掌起了燈火。畫意餵了陳式一一小碗紅棗米湯時,發現陳式一有了吞咽的反應。這表明陳式一的狀況進一步的好轉。畫意握著他的手呼喚他的時候,陳式一明顯有手指動彈想要用力握著畫意手的行為。這明顯是好的跡象。
畫意忙來到外間告訴張延齡和談如青,張延齡進內查看,呼喚陳式一名字的時候,陳式一眼球滾動,有要睜眼的意思。但不久後又沒反應了。
眾人正覺得詫異,卻聽到陳式一鼻子裡傳出輕微的鼾聲,原來他是睡著了。眾人不禁啞然失笑。
談如青打個手勢,示意不要打攪他歇息,眾人來到外間。
談如青微笑道:「這下好了,根據我的經驗,陳侯爺恢復知覺了。只是他身子失血太多,處於半昏迷狀態,迷迷糊糊的睜不開眼,也說不了話。但知覺恢復便是最好的結果。讓他好好歇息吧。靜養恢復是最好的辦法。此刻已經不是昏迷,而是酣睡了。」
張延齡終於完全放下心來。他經歷過那種狀態,知道意識恢復對重傷之人意義重大。此刻陳式一太虛弱,只需調養進食,身體便會慢慢癒合,造血功能便會慢慢彌補身體的缺血狀態。陳式一身體強壯,底子好。一般人是恢復不了這麼快的。
「那好,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回去吧。留下長順帶人在這裡守著便是。有什麼情形及時稟報。」張延齡道。
長順忙點頭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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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之前,談如青將一瓶八寶護心丸交給畫意道:「這瓶八寶護心丸你拿著,半夜的時候給他服一粒。但不宜服用太多,太頻繁。以後每天一粒,到他能正常進食為止。」
畫意感激不盡,跪地給張延齡和談如青磕頭,流淚道:「多謝王爺,多謝如青夫人。畫意無以為報。不知該如何感謝。」
談如青笑道:「見外了是麼?趕緊起來,你也好好照顧自己。這裡的事情王爺都做了安排。你孩兒不用擔心,過幾日陳侯爺恢復了些,讓長順去接來你們團聚便是。」
畫意連連道謝,將張延齡和談如青送出院外,淚眼朦朧的看著他們離開。
……
出得廟門之外,外邊天已經全黑了。
深秋的夜晚,夜風清涼,夜晚靜寂。法藏寺所處之地是正南坊偏南的位置,是僻靜之處。此刻周圍並無人聲,靜謐安寧。
張延齡準備上馬的時候,抬頭見天空一輪朗月高照,想了想,翻身下馬,走到談如青和小竹乘坐的大車前。
「怎麼?還有什麼事忘了交代麼?還不放心麼?要不你今晚住在這裡得了。」談如青在車窗里探頭笑道。
張延齡笑道:「倒也不是。只是見月色美好,秋夜靜謐,想問問你,願不願意下車陪我走走,舒緩一下心情。」
談如青探頭看向天空,笑道:「還真是,今兒是十七還是十八了?月色還是這麼好。既然你有雅興,我當然願意。」
當下談如青下了馬車,吩咐小竹先回府稟報一聲,免得徐晚意她們擔心。
張延齡讓親衛們牽馬遠遠跟隨,自己和談如青並肩緩緩前行。
夜風從枝頭吹過,路旁不時有落葉從空中飄落。樹木沙沙,月影婆娑,月光參差。兩人都沒說話,只緩緩的在月色斑駁的樹影下踱步而行。
「好久沒有和你一起這樣散步了。」張延齡開口道。
「夫君是大忙人嘛,哪有時間浪費在這樣的事情上。」談如青微笑道。
張延齡輕輕嘆息一聲。談如青輕聲問道:「夫君累了麼?」
張延齡笑道:「從晌午到現在,折騰了四五個時辰,又是擔心又是緊張,確實有些累。主要是心累。」
談如青道:「夫君對陳侯爺他們真好。難怪他們都對你忠心耿耿。」
張延齡道:「那是自然,都是生死兄弟,戰場上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替我擋刀擋箭。我可以放心的將後背交給他們。與其說他們對我忠心,不如說,我們彼此信任,彼此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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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如青點頭道:「我懂。這是難能可貴的。在這年頭,這是難得的。」
張延齡點頭道:「是啊。很難得,所以我很珍惜。所以陳式一受重傷,我才那麼擔心在意。」
談如青微笑道:「是,看的出來。好在一切安好,陳侯爺的傷勢應該是能恢復的。真是萬幸。」
張延齡笑道:「我沒想到的是,李神醫的醫術居然如此精妙,居然會開胸接骨。我小瞧他了。我初始還以為他沒什麼太大的本事。」
談如青點頭,忽然噗嗤一笑。
張延齡道:「怎麼?」
談如青道:「我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了。當年,你摔破了頭的時候,便是李神醫去替你治療的。後來,他治不了你的血液感染,便推薦了我祖母,然後馬全黃四他們便跑去我白紙坊的大宅里請我祖母給你療傷,呵呵,好笑得很。我祖母卻不肯。」
張延齡也笑了起來道:「是啊。然後你談大小姐出馬,妙手回春,救我於水火之中。是不是?」
談如青嗔道:「你取笑我是不是?我那時初出茅廬,除了膽子大些,醫術可只是一般的很。那次為你放血解毒,想想都後怕的緊。祖母當時因為此事訓斥了我許久。祖母說,醫者醫人手段,當以穩妥成熟的手段為主,切不可以奇代正,追求詭譎之術。那其實是某種草菅人命之舉。醫者責任重大,不可胡為。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張延齡微笑道:「可是當時我要死了啊。若不行奇招,怎能救活我?」
談如青點頭道:「是啊,這便是矛盾之處。不行險,便不能救人。行險,卻又太過冒險。很可能造成嚴重的後果。這便是麻煩之處。」
張延齡道:「不用糾結。我只問你一個問題。若是回到當初,同樣的場合之下,你救是不救?」
談如青沉吟片刻,微微點頭道:「我還是會救的。我不能見死不救。必須一試。」
張延齡笑道:「那不就結了?從心而為便是。當初你會救,如今的你也還是會救。答案便是,你一定會救。沒什麼好糾結的。」
談如青點頭道:「夫君說的是。沒什麼可糾結的。哎,想一想,都是十年以前的事了。感覺好像就在昨日一般。我還記得,當初見你之時,對你印象極差。你那時候……嘻嘻,在京城可是個聞名的人物。」
張延齡微笑道:「比現在還出名麼?」
談如青狡黠的笑道:「差不多,只是不一樣的出名罷了。」
張延齡伸手將談如青的手握住,沉聲道:「十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足以改變一個人。十年前的我和今日之我是同一個人,但卻又不是同一個人。這便是時光的奇妙之處。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命運之詭譎,便在於此。」
談如青溫軟的手緊緊的攥住張延齡的手掌,低聲道:「說的很是。十年前如青遇到了你,如今,我們夫妻多年,孩兒也有啦。」
張延齡在樹影下站定,低頭看著談如青道:「你如今覺得幸福快活麼?有沒有後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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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如青仰頭看著張延齡,雙目閃閃發亮,溫柔但堅定的道:「我當然幸福快活,從未後悔過。」
張延齡心中感動,伸手摟住談如青,伸嘴便吻。談如青忙伸手擋住他的嘴唇,瞟了一眼後面,低聲道:「有人跟著呢,你可是王爺。」
張延齡無聲一笑,放開手,拉著談如青的手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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