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曹文龍估計是躲在暗中,已經觀察許久了。
此時眼看著眾人恐慌也冷靜了不少。
這才出現在眾人面前。
然而。
他還是低估了所有人對他的恨意。
眾人此時見到曹文龍,立刻就要失去理智,衝上來痛打他!
曹文龍剛被人揪住,立刻求饒道:「諸位!諸位冷靜冷靜!這件事能怪我嗎?
你們說我出賣大家,自己偷偷降價賣鹽,讓大家團結一致!
但你們誰沒有賣鹽,不都偷偷低價賣了嗎?
誰真的老老實實把鹽放在那裡沒有賣!
是你喬家、齊家、徐家還是岳家?
你們只是賣不出去氣急敗壞才拿我撒氣而已!
還有你們剛才說,都怪我讓你們把鹽引全部換成鹽,才導致今天這樣的結果!
做人總要講良心的吧?
當初我是覺得,咱們都不從長蘆鹽場買鹽,那就會導致運輸成本上升!
進來的鹽品質也沒那麼好,會影響銷售!
也會導致成本上漲!
所以我才去戶部走關係,讓鹽課提舉司允許咱們的鹽引上鹽價可以向上漲2分銀子一斤!
這可就不僅僅是覆蓋掉成本了,反而還有暴利可圖!
所以你們才如此熱衷於獲取鹽引!
進而將鹽引換成鹽,拿出來高價賣!
現在長蘆鹽場的鹽出來了,品質又好,價格又低,大家都賣不動了,全傻眼了,鹽都砸手裡了!
甚至有的人要傾家蕩產了,這個時候才來遷怒於我?
與其說怪我,難道更該怪的不是你們的貪心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便是再無恥的人,也沒有辦法再分辨什麼了。
事實也正如曹文龍所說,確實都是他們自己主動的。
事實上,曹文龍就算是晉商新一代的領頭羊,卻也把控不了各家的事,大家還是自己做自己的生意,如果不是有好處,怎麼可能如此行動一致!
終於。
眾人再度冷靜下來,放開了曹文龍。
徐家家主徐朝豐苦笑道:「曹掌柜,不管怎麼說,當初抵制長度鹽場,帶著大家去別處買鹽的就是你,你可是牽頭人啊!
現在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大家都坐蠟了,你總得做點什麼吧?」
曹文龍嘆息道:「在我眼裡,能解決如此危局的只有一個人!」
眾人紛紛看向曹文龍。
「你是說吳老?」
曹文龍點點頭。
「吳老是咱們晉商的老前輩了!
也是仙一輩晉商的領頭羊。
有他在,就像有一根定海神針一樣!
如今各家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是老前輩,總不能不管咱們吧?
當初我去找吳老,希望他帶領咱們一起抵制長蘆鹽場,他曾經勸過我,這件事不能做!
甚至賣鹽的生意都可以放棄。
只是我沒有聽,如今想來更是後悔萬分!
也更加佩服吳老的眼光!
現在或許只有他能夠解決這次的危局了。」
眾人聽到這裡,已是十分認同曹文龍的話。
吳老作為上一代晉商的翹楚,帶著晉商在元末亂世的情況下,縱橫捭闔、左右逢源,最終度過了那段危險時期。
那時候。
吳老的眼光極為毒辣。
無論是陳友諒、張士誠、方國珍,還是其他地方軍閥,都沒有入了他的法眼。
而吳老那時候獨獨下了重注在朱元璋身上,既給銀子又運糧,甚至還提供情報,幫助收買敵方將領!
這些也最終讓吳老和晉商收穫了極大好處。
甚至吳老本人還被朱元璋欽賜了一塊丹書鐵券,免死金牌!
只不過。
讓人意外的是。
吳老在大明建立之後,立刻隱退,不再過問世事。
甚至吳家都在商界當中隱匿起來。
雖然積累了巨大的財富,卻始終沒有吳家人出來經商。
吳老本人,也只是在揚州城裡悠然自得,頤養天年。
只是在地方遭了災的時候,吳家人才會站出來,或送銀子給官府賑災,或舍粥接濟百姓。
在揚州城,是萬家生佛一般的人物。
但又極其低調神秘。
也只有晉商一脈的人,才知道吳老的底細。
很快。
眾人滿臉悽惶地來到吳府。
吳府管家看到眾人,倒是微微一笑。
隨後引著眾人走了進來。
眾人進入吳府。
眼前展現的是一幅流淌著詩意的江南水鄉畫卷。
府邸隱匿於繁花似錦的綠意之中,湖光瀲灩,小橋流水,一派南國水鄉的清新與寧靜。
走進府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錯落有致的園林。
曲折蜿蜒的小徑兩旁,翠竹輕搖,花影婆娑。
一池碧水映日,幾尾錦鯉悠然自得地穿梭其中,水面上散落著幾片荷葉,仿佛點綴在一幅靜謐的山水畫中。
穿過風格古樸的廊道,一座造型精巧的假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假山旁,紫藤花如瀑布般垂落,香氣襲人。
府邸雖然豪華,但更多的是一種文雅和恬淡。
感受著這份恬淡清淨。
眾人心中一時間,感慨萬分!
原本,所有人都覺得吳老作為老一輩晉商的絕頂人物,就這麼做了縮頭烏龜,不思進取。
便是有萬貫家財,也沒什麼意思。
現在驀然回首,卻發現。
所謂平平淡淡才是真,這才叫至理名言!
大家風風光光,賺過大錢也賠過大錢,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進退兩難,甚至有可能失去一切!
而人家吳老呢?
依然坐擁著巨額財富,在家中含飴弄孫,頤養天年。
這過得才是神仙一般的逍遙日子!
只有享樂沒有煩惱,這天底下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嗎?
吳老此時穿著一身白色綢衣,拄著一根紫檀拐杖,看著眾人,滿臉微笑。
他與其他商賈不同。
其他商人平時只能穿絹衣或布衣,但吳老不一樣,當年洪武皇帝有過恩旨,吳老雖然沒有被封官,但身份地位卻比普通商人要高得多,是可以穿綾羅綢緞的。
儘管如此,吳老也沒有太過奢侈,只是穿著一身白色綢衣,估計也只是因為它舒適。
並非是要刻意打扮自己。
眾人一看見吳老這副恬然閒適的模樣,再想想自己如今的困頓處境,忍不住悲從中來,心中酸澀不已!
甚至有人一見到吳老,開始低聲綴泣起來!
「吳吳老!」
早有人哽咽著打起了招呼。
曹文龍更是如喪考妣。
低著頭,面紅耳赤。
自己上一次沒有聽吳老的,反而剛愎自用,四處串聯晉商,做下了如此大事。
如今闖了禍,惹了麻煩,無法收場,又來找人家,說是心中無愧,那是不可能的。
「吳老,晚輩闖禍了.」
曹文龍忍不住紅著臉苦澀道。
吳老看向曹文龍,又看看眾人,微微一笑,道:「不意外!從你走出吳府這一天起,老夫就料到了今日!」
眾人看向吳老,滿臉羞慚。
吳老笑笑,道:「老夫發跡於元末,見過的商人多了!
不管是色目商人、東瀛商人、浙商、徽商還是咱們晉商。
說到底,都脫不開一個最大的毛病,那就是貪。
一個人如果貪了,就容易被蒙住雙眼,就會不知進退,就會不知死活!
老夫早就勸過曹掌柜,這件事不能做!
不要對抗朝廷,不要跟魯王作對!
這麼多年,晉商在鹽上已經賺了多少銀子!
還不夠嗎?
那魯王掌控長蘆鹽場,卻不跟你們合作?
那目的還不夠明顯嗎?
一個鹽場,只能生產,卻不能銷售!
那不是廢的嗎?
他身在朝廷,怎麼可能不清楚晉商在鹽務中的分量。
敢拒絕你們,甚至一上來就搞得勢不兩立,分明是胸有成竹,一定有殺手鐧的!
咱們商人再厲害,難道還能跟朝廷、跟藩王的力量對抗嗎?
你們想的太天真了!
老夫當年帶領著晉商在元朝末年那種亂世的情況下,若是如此莽撞,只怕晉商早就全軍覆沒了!
哪裡輪得到你們這些後輩肆意揮霍手裡的財富!」
說到這裡。
吳老的聲音已經愈發嚴厲。
眾人也被訓斥的滿頭大汗,大氣都不敢出!
吳老冷哼道:「一個個都覺得自己能賺銀子了,了不起了,翅膀硬了!
你們卻不知道,這天底下從來就沒有英雄造時勢,而都是時勢造英雄!
咱們晉商賺銀子容易,能控制鹽道,那是多少年打下來的基礎!
那是老夫帶著你們的父輩甚至祖輩,左右逢源得來的!
你們現在能輕輕鬆鬆賺銀子,跟你們自己的能力有什麼關係?現在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嗎?」
眾人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吳老訓斥完眾人,冷笑一聲。
「當初老頭子的話不管用,沒人聽也沒人在乎!估計你們背後還會恥笑,老夫這個縮頭烏龜只知道激流勇退,卻看不清天下大勢,縱然手中攥著銀子又有什麼用,對不對?
現在你們厲害了!
闖下了這麼大的禍,惹下了這麼多的事。
錯已鑄成,木已成舟!
老頭子這裡,也沒有辦法!
你們來求老夫,是找錯了人,無非是被老夫奚落一番,都走吧!」
話音落下。
吳老道:「老吳!送客吧!」
話音落下。
管家老吳看向眾人,微笑道:「諸位,我家老爺送客了,請回吧!」
所有人面面相覷。
這就完事了?
不是來問吳老計策了嗎?
怎麼現在自己連話都沒說出口,他就下逐客令了!
我們來這裡難道是聽你這老頭子訓斥的嗎?
曹文龍更是大為焦急。
忍不住「撲通」一聲,跪在了吳老面前!
「吳老!這裡的所有人都是晉商的後輩!
可以說我們就代表了晉商的現在和未來!
若是連您都不管我們了,這晉商的未來還剩什麼?
求吳老開恩啊!」
眾人也跟著紛紛跪倒。
口中連連嚷道:「求吳老開恩!」
吳老半眯著雙眼,良久。
雙目流下兩行清淚。
看向眾人,嘆息一聲。
「都起來吧!」
稍後還有一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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