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夜襲,蘭州圍城之困解決了。
天剛大亮,韃子的大營內已是一片狼藉,滿地被燒死的戰馬、燒焦的韃子、冒著汩汩黑煙的帳篷,刺鼻的氣味讓李瑢有些想吐。
他騎在戰馬上,淡然的神色中又有些不甘,昨晚放跑的那七八萬韃子其實以蘭州城內的五萬大軍,完全有能力將他們一口吃下的,可無奈皇帝先前的密旨中明確命令他只負責趕走這幫韃子,而且不准追擊,妥妥的天大的功勞就這樣飛了,他怎麼能甘心。
他的不甘來源於這個時代那種根深蒂固的「拜將封侯」的執念,文人安邦治國,武將開疆拓土,但凡有些血性的武將,誰沒有爭強好勝之心,誰不想拜將封侯,位極人臣。
聽說皇帝最近還弄了一個什麼大明國防部,能進國防部的都是戰功赫赫的人物。
他在陝甘邊鎮這些年從百戶做起,一路真刀真槍一步一個腳印廝殺上來的,比那些靠著父輩福蔭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的膏粱子弟強多了。
如今自己已經年近五十,白頭髮都有了,眼看官職也快到頂了,正想著能憑著這次大戰能再進一步,誰料皇帝卻不准他將韃子聚殲於蘭州城下,真是讓人鬱悶。
「哎,皇帝是想雨露均沾啊,算了,守住蘭州城,又重創了韃子,斬首五萬多,也算大功一件了。」李瑢暗自安慰自己道。
斬首五萬多,已經算是一場大勝了,而且蘭州守軍損失也不算太大,戰死八千,傷一萬七千人,還火燒連營,又繳獲了三萬多匹戰馬,無數的兵器,這次恐怕自己一個總兵是沒得跑了。
正想著,親兵二愣一手提著刀,一手拎著一個碩大的破麻袋臊眉耷眼的走了過來。
「家主,俺回來了。」說著,將那破麻袋扔在地上,有些沮喪的看了看李瑢。
李瑢一見這貨的表情,再看看已經被血浸的發黑的麻袋,用腳尖踢了踢麻袋道:「二十個?」
二愣沒抬頭,拿著一根不知從哪撿來的半截箭杆在地上捅咕著一條蟲子,瓮聲瓮氣的道:「本來俺已經砍了二十個韃子了,可等俺回來收人頭的時候,被俺砍倒的那個韃子突然站起身跳河裡去了,俺不會水,所以這麻袋裡只有十九個。」
李瑢啞然失笑,逗他道:「你狗日的真是個愣貨,地上那麼多韃子屍體,你就不會隨便挑一個順眼的湊足了。」
二愣依舊沒抬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俺娘說了,做人要實誠,不能騙人,是多少就是多少,您是家主,俺更不能騙您了。」
李瑢一滯,心中暗道這小子還真是個老實人,雖然有些憨,但誰不喜歡這樣的人呢。
「二愣,回去之後,讓你娘請個媒人,挑個日子到前院夫人那裡說媒吧,回去爺就跟夫人說,將小紅嫁給你。告訴你,那小紅雖然是家裡的丫鬟,可我和夫人從來沒拿他當丫鬟看,夫人更是將那丫頭看做是自己的親閨女一般,你狗日的走大運了。」李瑢一把奪過他手裡的半截箭杆,拍了拍他的腦袋道。
二愣完全愣住了,半晌後,他才反應過來,激動的趕緊跪下給李瑢鄭重的磕了一個頭。
「還有,你這次的軍功爺做主了,再給你分十一個韃子的人頭,湊夠三十個,一個百戶是沒的跑了;回頭讓家裡的管家再給你支上二百兩銀子,該買的東西都置辦齊了,家裡的院子還空著一處,一併賞給你了。」
「家主……」二愣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平時自家老爺去酒樓吃個飯都要算計半天的人,怎麼今天這麼大方呢。
「行了,回去就完婚,好生過日子,多生娃,以後跟著爺好好干,爭取混個參將乾乾,也好給你李家光宗耀祖。」李瑢笑道。
說完,他拍拍屁股,上了馬,巡查戰場去了。
二愣徹底愣在了原地,隨即他又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強烈的疼痛讓他瞬間清醒,這不是夢,是真的。
「家主,你是我親爹!」嗷嚎一嗓子,惹的周圍打掃戰場的兄弟們紛紛側目。
蘭州大勝,消息不到兩日就傳到了朱祁鎮的手裡。
「哈哈哈,好,好,太好了,這個李瑢還真是個將才!」乾清宮裡,傳出了皇帝有些放肆的笑聲。
「陛下,西北大勝,韃子損失慘重遁走,我軍斬獲頗豐,全賴陛下部署得當,前方將士用命,李瑢將軍靈活用兵,韃靼部蚍蜉撼樹,跳樑小丑,竟敢擅動刀兵犯我天朝天威,真是不自量力。」內閣首輔馬瑜站起身躬身道。
他這話說的漂亮,朱祁鎮聽的連連點頭,不過隨即他又道:「朕看這次大勝,有一人也是居功至偉。」
內閣的幾個人表情都是一滯,還有一人?
「肅王朱瞻焰!」說著,將御案上的一份地圖拿在手裡又道:「諸位愛卿看過之後就明白了。」
馬瑜高谷等人接過,湊過來一看,心中瞭然,這是李瑢根據肅王給他的密道圖復畫的一張,其中標明了三條密道。
「陛下,藩王私建密道,這……」高谷話沒說完,就被皇帝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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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說著,他又拿起一份奏疏遞給了高谷。
高谷詫異的接過奏疏,看過之後心中臉色有些微微漲紅,他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沒想到肅王如此深明大義,不僅將府中絕密的密道主動交給朝廷大軍使用,又主動將自己僅存的中護衛也一併交了出來。
可高谷還是繼續說道:「此番大戰,肅王獻圖助我軍大敗韃子,是有些功勞,可他畢竟是藩王,受百姓供養,臣以為肅王身為大明藩王,做這些不過是盡了藩王的本分。」
朱祁鎮原本滿臉的笑容漸漸消失,他身後的王佐偷偷拽了一下他的衣角,示意他別再說了,可高谷卻渾然不覺,依舊高聲道:「陛下,臣以為您若是要賞賜,只賞賜將士們就可以了,至於肅王…」
朱祁鎮將手中的茶盞重重頓在了桌上道:「高愛卿,你再說下,朕可就不高興了。」
高谷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躬身請罪。
一旁新晉的內閣參贊大臣王崇古拿眼皮夾了夾高谷,心中暗道:「再怎麼說,肅王是皇帝的親戚,而且還是皇帝的叔祖輩,你一個外臣有什麼資格說人家。皇帝雖然對藩王不喜,可你也不看看時候,如今西北戰事大勝,重挫韃子大軍,這些如果沒有人家肅王獻圖,能勝的這麼幹脆嗎?你頭是鐵,可你也得分時候啊。」
朱祁鎮其實也沒拿高谷的話當回事,只是不喜他在這個時候破壞了自己的好心情。
他也知道高谷的意思,就是不能明著賞賜肅王,不但不能明著賞,還要處處防著他們,抓住機會就往死里削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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