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朱祁鎮冷冰冰的盯著耿九疇道,「那朕問你,我大明朝與前宋相比,商稅如何?」
耿九疇自然知道宋朝商稅遠超現今的大明,而且宋朝的商稅一度占到國家財政收入的七成,南宋偏安一隅苟延殘喘一百多年仍然沒有被蒙古人滅掉,依然有錢養兵百萬,靠的是什麼?還不就是靠海貿收取商稅得來的錢嗎?
耿九疇不接皇帝的話茬,他知道一旦回答了,皇帝必然將他引入彀中,到時候自己想反駁都沒法反駁。
「今時不同往日,商稅不可同日而語。」耿九疇道。
「你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朕再問你,太祖當時制定三十抽一的稅率,是為了什麼?」
「自然是為了讓利於民,恢復生產,減輕百姓負擔。」耿九疇回答道。
「那太祖開國之初,全國商業如何?」朱祁鎮又拋出一個問題。
「蒙元橫徵暴斂,全國商業萎靡不振。」
「所以太祖皇帝為了恢復民生,這才迫不得已將商稅定的那麼低,這甚至還不足前宋的八分之一,你剛才也說了,商稅不可同日而語,如今大明雖禁止海貿,但江南沿海各地的大商人哪個沒有私造海船出海貿易,他們交稅了嗎?江南各地的絲、棉廠,即使將稅率提到十抽一,對他們來說依然是九牛一毛而已,怎麼到你口中就成了與民爭利,再說了,他們是民嗎?他們哪個人不是腰纏萬貫,家大業大妻妾成群,他們哪家沒有人在朝為官?到底是朕在與民爭利,還是他們在與民爭利?」朱祁鎮極力壓制著心中怒火,說道。
要不是耿九疇官評不錯,他根本就懶得跟他解釋這麼多,直接就讓人給拖下去先打二十板子再談。
朱祁鎮之所以到了淮安動了改革商稅的心思,那是因為他知道現在大明在國土面積、人口、耕地三方面都是宋朝時的兩倍以上,商業方面絲毫不弱於宋朝,然而商稅差距卻差了幾十倍。
而且大明的稅率是宋朝的八分之一,卻仍然遭到這些文官們的痛罵,真是厚顏無恥啊!
在他爹朱瞻基在位的那十年裡,江南各地就不斷爆出抗稅風波,朱瞻基不僅沒有選擇與江南士紳硬剛,反而在文官們的忽悠下選擇了妥協,下令減免江南賦稅三百萬石,田賦的基準線就降落到了二千七百萬石,直至大明覆滅。
說到底,大明的皇帝除了朱元璋和朱棣外,其他的十幾個皇帝都被文官們給忽悠瘸了。
可他朱祁鎮根本就不是他老子朱瞻基,朱瞻基為了能獲得江南士紳的支持,選擇妥協,甚至為明朝的覆滅埋下了一顆大雷,以至於後期歷代大明皇帝都拿江南士紳沒招,想收稅?好啊,那得看爺的心情,心情好給你仨瓜倆棗,不高興,老子連你皇帝鳥都不鳥。
朱祁鎮可不管這些,笑話,老子帶了那麼多槍炮來江南,玩呢?抗稅?好啊,朕就喜歡你們抗稅,你們鬧的越凶,我的腰包就越鼓!
「祖制不可輕改,陛下難道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嗎?」耿九疇豁出去了,他這話一出,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李源和陳瑄直接呆住了,兩人相視時,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兩個字:「完了。」
「耿九疇,你是河南永樂十五年的舉人吧。朕聽聞你七歲時四天時間就能背誦《大學》全文,且一字不差,二十歲時,就補了弟子員。」朱祁鎮冷冷的問道。
耿九疇一愣,他沒想到小皇帝突然不談商稅了,開始談起他的履歷來了。
不過他仍然硬邦邦的回道:「是。」
「你的親族掛靠在你名下的三千五百畝地你覺得朕讓陳循給強收了回去你心裡有氣對吧。」朱祁鎮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本小冊子。
「臣……不知陛下何意?」耿九疇有些錯愕,心中有些忐忑起來。自從河南案發,陳循在河南大殺特殺,但卻沒有牽連到他,他也自認為自己為官一向清廉自守,即使牽連到自己自己也會無事,頂多是被降職。如今皇帝突然翻起舊賬,這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可知掛靠在你名下的那三千多畝田地是如何得來的?」朱祁鎮上前一步,盯著耿九疇道。
「臣不……自然是臣的親族們的家田,他們掛在臣的名下,臣是不知的。」耿九疇自辯道。
朱祁鎮搖搖頭,突然咧嘴一笑道:「自家的田地?侯寶!」
「徐恭到了嗎?」
聽到皇帝說出錦衣衛指揮使「徐恭」的名字時,耿九疇幾欲站不穩,但此時騎虎難下,他也不得不強撐著。
侯寶無聲的將艙門打開,徐恭走了進來。
「你和耿大人說說,他們家那三千多畝田地是如何而來。」朱祁鎮指著徐恭說道。
徐恭上前,對著朱祁鎮微微一彎腰,回過身對耿九疇道:「據錦衣衛查實,自永樂十五年開始,耿家親族中以其族叔耿在用為首,採用強買強賣、或趁人之危等手段強占周邊兩百多戶百姓兩千六百畝……」
隨著徐恭一一將事情原委道明,耿九疇再也堅持不住,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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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九疇,朕之所以沒有牽連與你,是看在你整治兩淮鹽政有功的份上,你雖清廉如水,可你也不靠朝廷那點微薄的薪俸活著,朕說的對不對?」朱祁鎮看著地上的耿九疇喝問道。
「臣…臣…陛下,臣錯了。」耿九疇聲淚俱下道。
「起來吧,朕不是翻舊賬的人,說不牽連你就不會牽連你,你的父親不是在老家活的好好的嗎?」朱祁鎮依舊語氣冰冷道。
陳瑄和李源二人一陣惡寒,心道皇帝年紀輕輕,心機竟然如此之深,而且臉皮還挺厚,你這叫不翻舊賬?你不翻舊賬那耿九疇怎麼突然被嚇的和三孫子似得?
突然二人感到一道陰森森的目光正在看向他們,二人同時抬頭,只見大魔頭徐恭正盯著他們二人,二人脖子一縮,離耿九疇近的李源甚至挪了挪屁股,想離這個倒霉蛋遠點。
「商稅,朕是一定要收的,朕今天把話放在這,誰若覺得自己頭鐵,盡可找朕來理論,朕最喜歡和人辯理,所謂理不辯不明嘛。」屋內的人又是一陣惡寒,皇帝赤裸裸的威脅讓他們感覺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十一歲少年該有的天性。
朱祁鎮既然決定收取商稅,他能想像到當消息傳回蘇杭等地後當地會是怎樣的反應,可他必須這樣做,最直接的原因是他缺錢啊,而且非常缺錢,大明要想走出歷史的怪圈,必須走上一條與歷朝歷代都不同的道路,大明要想稱霸世界,必須脫胎換骨,必須改變!
喜歡大明,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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