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壽宮
朱祁鎮和太皇太后張氏低聲說著什麼,張氏的臉上滿是憤怒之色。
「皇帝你打算怎麼做?」張氏問道。
「殺,全殺了。首惡和包庇的官員,行剝皮實草之刑,余者以《大誥》之刑處決。」朱祁鎮惡狠狠的說道。
張氏錯愕,盯著朱祁鎮看了良久,她沒想到,一個年僅九歲的孩子,居然能說出如此殘忍的刑罰決定。
「那楊士奇你打算怎麼處置?」
「全憑皇祖母聖裁。」朱祁鎮想了想,脫口而出。
張氏站起身,看了看殿外,思索一陣後,回身道,「他畢竟是四朝老臣,又是內閣首輔,兩朝帝師,而且為官清廉,官評不錯,這些年為我朱家盡心盡力,他今年七十多歲了吧,」張氏頓了頓,嘆了口氣道,「這事一出,他也沒臉在朝中為官了,就不要在牽連他了,給他個體面吧。」
「孫兒全憑皇祖母聖裁。」朱祁鎮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儘管兒子混賬,但他楊士奇畢竟這麼多年兢兢業業,輔佐四代君王,既有功勞也有苦勞。尤其是朱棣在立儲君時,問楊士奇該立誰時,楊回答,立儲君,看聖孫,這才讓朱棣下定決心傳位給大胖,不然也就沒有他朱祁鎮的今天了。
「哎,老了老了,晚節不保…世事無常…」張氏嘆息一聲,揮揮手,示意朱祁鎮先回去。
「孫兒,這事祖母來和他說吧。」張氏嘆息一聲,反身回了寢殿。
朱祁鎮站起身,躬身告退,回到了武英殿。
朱祁鎮明白,一個四朝老臣,家門不幸被株連,如果由他這個新君來說,恐怕會留下兔死狗烹的非議,皇祖母這是為他的聲譽著想。
……
「皇爺,英國公張輔在偏殿候您多時了。」侯寶輕聲說道。
「知道了,傳吧。」
回到座位坐定,一身鎧甲的張輔邁進大殿。
「老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張輔單膝跪地,轟然道。
「老國公甲冑在身,不必行此大禮,來人,給老國公上熱茶,賜座。」朱祁鎮起身,快走幾步,虛抬了一下張輔,笑著道。
侯寶搬來一個錦凳,退出殿外,帶上了門。
「老國公不必拘禮,坐吧。」
「老臣不敢。」
「老國公,朕這裡沒有那麼多虛禮,再說,從成祖爺那裡論起來,咱們還沾親帶故呢。」朱祁鎮說的沾親帶故,是因為朱棣的側妃,是張輔的姐姐,他爺爺大胖論起來還得稱呼人家姐姐一句姨娘。
這話張輔不敢接,什麼是客氣,什麼是真情,你得分的清楚,皇帝說咱們是親戚,你要是真當真了,那你離死也就不遠了。這話,皇帝可以說,但你不能接。
「臣不敢。」張輔趕緊躬身道。
「寅夜叫老國公前來,是有一件事,想和老國公商議。」
「臣,恭聽聖訓。」張輔趕緊起身,抱拳道。
「你看你,坐坐坐。」朱祁鎮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你現在管著五軍都督府,朕呢,現在還未親政,所以自登基至今,也就沒叫老國公來說話。」
「今天叫老國公前來,是找你有事。你可知現任江西的都指揮使是誰?」朱祁鎮微笑著問道。
「回陛下,江西現任軍都指揮使司為湯傑。其人武藝冠絕,帶兵有方,諳熟兵法,歷年軍中考核均為優等。」
「這麼說,這個湯傑還是個將才?」朱祁鎮來了興趣。
「老臣不敢妄言,只是據實稟奏。陛下可能有所不知,這湯傑,乃是開國元勛東甌王湯和的玄孫。」
「哦,還是勛貴之後,原來如此。」朱祁鎮高興道。
「是,但自東甌王后,湯家便沒落了,他的子孫也多有夭折,所以至今僅留有湯傑這一支嫡親血脈。」
「恩,好。既然這個湯傑是個忠君體國的將才,又有老國公舉薦,朕定會重用。但是今天朕有另外一件事請老國公去做。」
「請陛下吩咐。臣必親赴…」還未說完,朱祁鎮打斷他的話,「呵呵,老國公不必親赴,你以五軍都督府的名義,給這個湯傑去一份公函,讓他親率兩千人去一趟吉安府,到了那裡,自然有人會告訴他該做什麼。」朱祁鎮道。
「是,臣這就回都督府行文。以六百里加急送往南昌。」張輔站起身來,躬身領命。
「老國公莫急,朕聽聞你老來得子,怎麼也不打算請朕喝杯喜酒?」朱祁鎮笑著說道。
「額,老臣…」張輔瞬間看臉通紅,這事他好說不好聽,自己嫡長子張忠因為從小是個殘廢,因此不能繼承爵位,又早早死了,所以張輔在晚年,又生了個老來子張懋。這個兒子可不簡單,最高官職做到了太師,他先後任中軍都督府事,京營、五軍都督府等。後加太子太傅,累進太師兼太子太師。
而且,這人是個有福且長壽之人。為公侯六十六年,為太師者二十五年,握兵柄者四十年」,寵冠勛戚,以富貴壽考而令終。
且歷代英國公都深得皇帝信任,手握重兵,直到崇禎末年,最後一代英國公張之極隨著北京陷落,自殺殉國了,可以說一門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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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老國公不要不好意思,朕多少知道點你家的事,這也是一樁美談。這樣吧,喜酒朕就不喝了,但朕給你準備了些禮物,過會,讓人給你送到府上去。」朱祁鎮端起茶杯,示意聊完了。
「老臣代幼子謝陛下隆恩。」張輔大禮跪辭,退出大殿。
張輔走後,朱祁鎮吩咐侯寶,去內庫選些名貴藥材和金玉,送到英國公府上。
處理完這些,朱祁鎮揉揉發昏的腦袋,喝了口蜜漿,回到書桌前,又開始寫寫畫畫。
兩個時辰後,侯寶回來,看見朱祁鎮已經趴在書桌上睡著了。口水將胳膊下的宣紙陰濕,侯寶不禁眼睛酸澀,雙臂穩穩的將皇帝托起,抱到了龍床上,脫下龍靴,為皇帝蓋好被子,悄悄退到外殿。
「乾爹,皇爺睡下了?」一個小太監端過一杯熱茶放在侯寶手裡,輕聲問道。
「小崽子,咱家告訴你多少次了,宮裡不要叫我乾爹,皇爺最煩咱們這些奴婢任乾親。小心你的腦袋。」侯寶怒斥一聲。
「奴婢該死,您老息怒。」小太監兩股戰顫,一股尿意頓時襲來。
「告訴下面的人,在皇爺身邊伺候,都把嘴把嚴了,把手攥緊了,把眼放亮了,誰若是日後說了不該說的,拿了不該拿的,看了不該看,別怪咱家不講往日的情面。」
「還有,誰要是不長眼,故意慫恿皇爺縱情玩樂,哼哼…咱家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侯寶冷冷的道。
「是,奴婢記住了。」小太監此時臉色煞白,一股尿騷味瀰漫開來。
「沒出息的東西,滾回去擦洗乾淨,換了衣服再來當差。」侯寶反手抽了小太監一巴掌道。
小太監走後,侯寶看了看殿內,沒有動靜,坐在旁邊的台階上,想了想,道,
「雲兒,雨兒,你倆過來。」侯寶柔聲的對兩個被朱祁鎮救下來的宮女輕聲喚道。
「侯總管。」兩個花兒一樣年紀的小姐妹也是被父母賣進宮來的,命運和侯寶差不多,平時侯寶也多有照顧。
「私下裡,就不要叫我總管了。來,看看這是什麼?」
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一個乾淨小布包,打開布包,裡面是幾顆香甜潤糯的龍鬚糖,這是朱祁鎮賞給他的,一直沒捨得吃。
「是糖。」年紀小的雨兒見是糖,高興的手舞足蹈,拿起一顆,聞了聞,卻沒吃,而是遞到了侯寶嘴邊「您先吃。」
侯寶心裡一暖,笑了笑,推到雨兒嘴邊說,「咱家不得意甜口,你們吃。」
兩個小姐妹一人一塊,小口慢慢吃著,幸福滿足的笑容瞬間瀰漫在臉上。
「慢慢吃,好幾塊呢。」侯寶看著兩個女孩可愛的樣子,心裡一陣酸楚。
侯寶在進宮前,也有兩個妹妹,可是自己那狠心的叔叔把兩個妹妹賣給了地主家,把自己賣進了宮。這些年,他也悄悄托人去尋過,可是都沒找到兩個妹妹。
看見這兩個小姐妹,心裡莫名的就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好啊,你們竟然偷吃。」一聲大喝,從身後傳來,嚇得三人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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