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鄭士元兩兄弟,便把睡夢中的顧晨和老廖叫起來,說要出城去鄉下看看旁的百姓。
然後在縣裡唯一的饅頭鋪,買了幾個饅頭後就上路了。
溫知輝是帶路人,一路上不停地為幾人介紹著情況。
「咱們這個縣,雖然窮點,可民風卻是樸實得很,兩年了,沒出過任何人命關天的大案和偷盜搶劫等」
「大家出門,就是不關門,家裡頭的東西也不會丟」
這民風是好,可難道不是家家都窮,沒什麼可偷可搶的麼?
「聽說,你這還有菜人的情況?」
既然有這個情況,顧晨說什麼也是要管管的。
最起碼,他的治下,絕不能出現菜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欸,五年了,就一起」聞言,溫知輝抹了抹淚,道:「那家人也是實在沒法子了。」
「不這樣,家裡唯一的男娃,就要給餓死了。」
沒吃的根本不養人,所以女子們生的都不好看。
就是賣去府城的青樓,別人也一定會要的。
「這種情況,一定要杜絕。」顧晨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人就是人,怎麼能被人當豬當羊吃呢。」
「你明日就派衙役,挨家挨戶地去告訴大家,誰在敢賣菜人、買菜人、殺菜人,通通以殺人罪論。」
別的事也就罷了,這事他要是不管,那他的腦袋也休想保住。
溫知輝連連點頭,把他說的都一一記在了心裡。
出了城以後,馬車走在元初遺留的官道上那叫一個顛簸不堪,車外也是荒草叢生的樣子。
大家跟著溫縣丞,到了第一個村莊,叫甘泉村。
「這個村有多少人口?」
幾乎是想也不想,溫知輝便立刻回答道。
「加上,上個月,新增的奶娃,共有一百二十三人。」
他也不知道知縣想幹啥,今日難道不該開衙上堂麼?
村裡的房子比縣城還破,百姓們小心翼翼看著新來的知縣,猜想他是好官還是壞官。
大家身上的衣裳全都破破爛爛,縫都沒法縫了。
此時已經中午,顧晨隨機走進一家人的廚房撩開鍋蓋,只見是一鍋翠綠的野菜湯加能數得清的幾粒米。
除了這個,再別的沒吃食。
就這,還要緊著家裡的男丁,還有男娃娃們吃。
婦女、女孩兒,只能等喝點米湯飽腹罷了。
顧晨不忍心看下去,讓人發了四斤米給他們家。
不是他摳門,是村子裡,又不止這麼一戶人。
然後就和大家,在村長的帶領下,往田地里走去。
近兩月沒什麼雨水,地里開裂,明明到了收穫的季節,可小麥卻生的並不好,稀薄且不飽滿。
別說是還要交稅,就是不交稅也是吃不飽的。
「大人的意思是,造梯田?」
其實在東漢時期的時候,就有百姓在丘陵山坡地上修築梯田了。
梯田是一種治理坡耕地,還有水土流失最有效的措施,具有蓄水、保土、增產的作用。
「好是好。」看著綿延不斷的山丘,鄭士元倒是也認同:「可本縣百姓少,也不知得做到何時。」
他們不是沒有田地,只不過是田地貧瘠不怎麼出糧罷了。
所以,百姓們也不可能,拋下自家的田地去開荒吧?
「那就慢慢來。」顧晨也不急:「這地苦也不是苦一天兩天,要好起來,自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只要大家勤勞肯干,遲早有一天都會過好日子的。」
跟在眾人身後的村長,忽然開口詢問道。
「大人,什麼叫好日子?」
「老朽在村子裡,過了一輩子,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是好日子。」
他今年六十歲了,就連肚子都沒有填飽過幾次。
顧晨不答反問:「老人家,你覺得什麼是好日子?」
村長沒說話,顯然他不知道什麼是好日子。
「一日三頓,頓頓能吃大餅,吃飽算不算好日子?」
雖然如今,大家都是一日三頓,可窮地方還是兩頓,甚至是一頓的,等到永樂年間可能會好上不少。
村長想起頓頓吃大餅的美日子,忍不住咂了咂嘴,連忙點頭,這自然算是頂好的日子了。
「先定個小目標。」顧晨又問:「一日就吃兩頓,早晚每頓一張餅,你說這算不算好日子?」
村長繼續點頭,這當然算好日子,他現在吃的都是米湯,野菜湯,好幾個月都吃不上大白麵餅勒。
「知縣大人,如何肯干,才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他們已經很勤快了,可日子還是過不好。
老天爺,根本不照看他們,他們又能如何呢?
顧晨沒說話,在村里轉了許久,其實甘泉村是做梯田的好地方,此地山雖然不算高卻也擋陽光。
平地里的小麥,吸收不了陽光,水分又留不住,自然就長得不好,而梯田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雖然現在沒有玉米、紅薯這樣高產耐旱的糧食。
但好歹也能改善一些,不至於窮的麵餅子都吃不上。
「農忙過後,梯田就從甘泉村開始弄吧。」
顧晨也不怎麼著急,總要讓大家把自己地里的東西都給收了,才好安排接下來的事。
再說了。
他也不想乾的太好,到時候給老朱提前叫回去怎麼辦?
他還是挺想,在這個小地方多多待些時間的。
縣衙沒有賬房,顧晨便讓鄭士利給頂了上去。
順便,把制梯田預算做出來。
「甘泉村共有一百二十三口人,其中身子健全的壯丁共五十三人,大人的意思是他們制梯田,衙門裡頭管他們三頓飯?」
顧晨點點頭,吃不飽怎麼幹活,他也不是朱扒皮。
朱扒皮小氣了一點兒,可給的俸祿也不至於吃不飽。
不過。
錢。
他就不發了,畢竟梯田弄出來大家也是受益。
自己出個飯錢,讓大家餓不著,已經問心無愧了。
鄭士利笑道:「五十多個壯丁,就是一日吃兩斤米,那也吃不了多少錢,咱們倒是養得起。」
「還能給點鹽,幹活的人,可不能缺了鹽呢。」
不吃鹽,容易脫水。
顧晨點點頭,供吃飯肯定沒問題,就是人數上
「這五十多個人,吃不了多少糧,可也幹不了多少活。」鄭士元問道:「不知道廖將軍的人能不能」
閒著也是閒著,幫百姓們干點好事行不行?
「哥,你別想了。」鄭士林撇嘴道:「他們這些武將,就知道享福,你叫他們殺人還行,你叫他們造福百姓?」
只要他們不惹禍,他們就應該謝天謝地了好不好?
「二弟。」鄭士元瞪了他一眼,勸道:「你真該改改你這張嘴,怎麼張口就是得罪人的話?」
雖然他從前也得罪人,可自從在牢裡待了三個月,又沒了御史這個身份,說話早開始注意了。
「我去試試。」
顧晨覺得,廖永忠這個人,其實也不是啥壞人。
相反,聽到菜人時、看到窮人時,他也露出了憐憫神色,看見內心也是有些柔軟的。
這麼些日子的相處,他也看出他不會掩藏自己的情緒。
所以,顧晨並不覺得,他一定不會幫忙幹活。
「你讓我們這些兄弟,都跟著你去種田?」
廖永忠啃著獵來的兔子肉,吃的滿嘴都是油。
他也不講究,直接用袖子去擦油乎乎的嘴後道。
「咱們兄弟,要是願意種田,那還當什麼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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