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繡娘?」顧晨有些驚訝:「那些繡娘肯離開家鄉?」
蘇繡固然天下聞名,可女子大多不會外出務工。
都是在家裡織布養蠶,順便也能照顧到家裡。
怎麼會願意跑那麼遠?
「我也不知。」蘇伯舟笑道:「只是得到常州好友的消息,說他已經請到兩位姑蘇女子為繡娘。」
「他既然能請得到,那我自然得快些趕往江浙,免得去遲了,請不到,又白跑上一趟。」
姑蘇的繡娘可不好請,花錢不說,還得禮儀周全,得保證人家一家子的吃喝拉撒睡。
可就算是這樣,商賈們也是擠破了腦袋。
他自然得快些。
顧晨見狀也不好多問,反正等余敏他們從江浙回來就知道了。
大哥要去賺錢,顧晨當然不會攔,恭恭敬敬招待了大舅子兩天,又親自給人送上了下江南的船。
「還是大哥日子好過啊!」
雖然是個商人,卻不是商籍,雖然每天這麼為銀子忙忙碌碌的,可人家充實自由啊。
談生意的同時,順利就把山水給遊玩了。
他是打心底里這麼覺得,可蘇婉盈卻不這麼覺得。
「胡話,你是沒看到,大哥對官老爺們點頭哈腰的樣子。」
蘇婉盈見丈夫不解,她又解釋道:「父親說不能給你拖後腿,所以大哥去外地經商時從不提起你。」
「而且,也不會自報家門,所以遇到那種拿下巴尖看人的官吏,都得點頭哈腰地同人說話,生怕得罪了人呢。」
「就是人家罵咱們的母親,大哥也得滿臉堆笑地給人斟酒,賠著笑臉給人道歉說是自己的不是。」
天底下哪有一帆風順的事,各有各的難處罷了。
「好吧,當人是最辛苦的,下輩子不想當人了。」
他覺得,當嘉靖皇帝懷裡的貓,日子就應該挺好過的。
「相公又胡說了。」
「不當人當什麼?」
「當狗得看家,當貓得捉耗子,當牛還得耕地,當驢得拉東西,當寵物也得撒嬌賣乖討主人歡喜才有口飯吃呢。」
蘇婉盈拉著顧晨的胳膊,歪著腦袋笑眯眯地問道。
「相公想當什麼?」
還真是稀罕,頭一次聽說,有人不想當人的。
顧晨有些無奈:「娘子,我還是當個人吧。」
他可不想撒嬌賣乖,哄嘉靖那個大老爺們兒高興。
回去後,顧晨就和曾棨,帶著贄見禮先去見了安以禕求學,此人倒是也不怎麼喜歡擺架子。
問了幾句話,考了幾個問題,見曾棨答的很是順暢,舉止也有禮,便爽快地喝了拜師茶。
「我這是卯正上課,午正放課,未初繼續上課,酉初放課,學堂有午飯,一月五百文,有一葷一素一湯,學生因生老病死不得請假。」
簡單翻譯一下,就是早上六點一直上到十二點,中午休息一個小時,下午一點再繼續上到五點。
嗯,比現代辛苦啊,不過好在沒有晚自習就是了。
就,也還好吧。
只聽安先生繼續道:「本來嘛,這旬假每十日放一日,其餘授衣假和田假各放一個月。」
「只是咱們這兒是金陵,沒有農田需要娃娃們做,冬日也有炭火,學堂很暖和,所以我這兒是沒這些假的。」
旬假相當於周末,農假就是農忙,有點現代勞動節的意思,授衣假就是天冷了,讓學生貓冬的假。
嗯,這些都沒有。
就很符合天子腳下,諸位學子們相互卷的情況。
「是,先生。」
曾棨不覺得有什麼,甚至挺高興,起碼現在不用放豬了。
「明年啊,我家修哥也該入學,到時候恐怕還要勞煩先生,對這倆孩子,多多費些心思了。」
安以禕見過顧修,很是喜歡那孩子的機靈樣,自然是滿口答應,還不忘指了指自己的戒尺。
「無規矩不成方圓,既來求學,那就要尊師訓,若有不妥當的地方,挨了手板,顧大人不心疼就是。」
顧晨也不是寵溺孩子的家長,當然滿口答應。
臨走時,他又瞄到那,大概有和二指寬的戒尺,心裡忍不住默默為兩個崽默哀了一會兒。
儘管對方沒有官身,可在老師面前,你就算是有再牛的身份,也只不過,是孩子的家長罷了。
聽標兒說起,朱棣當年剛入學時,就因調皮不聽話,被宋先生打了手板,哭唧唧去找老朱告狀來著。
結果,又被老朱即興發揮,摁在凳子上揍了一頓。
第二天,還要去給宋先生道歉,承認背後告狀的不是,然後又被宋濂罰了一頓抄書
皇家尚且如此,何況普通人,顧晨只有一個要求。
不打死就行!
第二日,顧晨就親自帶著媳婦,給安家送去束脩六禮,也就是芹菜、蓮子、紅豆、紅棗、桂圓、乾瘦肉條。
芹菜:勤奮好學,業精於勤。
蓮子:蓮子心苦,寓意先生要苦心教育。
紅豆:寓意紅運高照。
紅棗:寓意學生早早高中。
桂圓:寓意先生功德圓滿。
乾瘦肉條:以表達學生的心意。
當然了,錢也不能少,作為金陵有名的私教學塾。
一年學費是四十貫,還沒包括節日需要給先生送禮。
當然,師者,授業解惑也。
只要能夠把孩子給教好,多花點兒就多花點兒嘛。
「大人恩重,小子實在無以為報。」
等回到顧家之後,曾棨不顧大傢伙的阻攔,跪在地上,眼含熱淚地給顧晨磕了好幾個頭。
「家父偏疼幼弟,一文錢也捨不得為小子多花,大人對小子乃再造之恩,小子實是感激」
有些人是父,卻不是父,有些人雖然不是父,卻勝過親父。
「好孩子,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可不興跪來跪去的。」
顧晨把他拉起來,給他擦了淚,卻不提他父親的事。
那是孩子自己的家事,對錯他自己有數就行。
只笑著拉他去了飯廳吃飯,當然是全家人一起。
青梅竹馬,以後也能更好水到渠成嘛。
家裡三個娃倒也懂事,修哥和寧丫頭姐弟倆雖然從沒見過,可大概是血緣,倒很能說到一處去。
小子皮起來,父母呵止不住,姐姐話倒是比父母管用。
等入學的事情解決了,顧晨就開始了宴請賓客、祠堂做法等等的一一系列雜事。
到了六月十六,顧晨的假期便已經全部休滿了。
躺平的快樂,啪一聲就沒了。
而且剛回來上班第一天,老朱就宣布了兩件大事。
一是恢復科舉,洪武六年的時候,老朱因為考上進士的,大多是地主貴族家的子弟而停了科舉嘛。
現在,通過胡惟庸案,他已經清洗了一堆地主,而且官員殺得太多了,朝廷現在也缺人。
所以呢,現在科舉重開。
第二件事,老朱大概是覺得他們都察院太閒一樣,宣布設立了三法司,又增加了工作量。
三法司就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這三司。
簡單來說,就是從今以後,天下刑獄都由刑部、都察院詳議之後,再交由大理寺審覆。
其實在唐宋的時候,御史就有這個工作職責。
可是在元朝的時候並沒有,所以洪武初年他們這些御史呢,也都沒有涉及到這項工作內容。
顧晨看著都挺高興的同僚,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工作量猛增,俸祿卻不見長,你們有什麼好高興的?
不過,都察院的地位,在這一刻,又往前邁了一大步倒是真的,也不怪同僚們這麼高興了。
下朝之後,顧晨就被老朱的人給攔住了。
「顧大人,陛下有請。」
雲奇笑呵呵地為陛下傳話,看樣子,老朱今天的心情應該不錯。
顧晨心裡也放鬆了些,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眼前這個本該在洪武十三年,就該被老朱誤會打死的太監。
到了現在,居然還能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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