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拿這當現代。
他必須時時刻刻地告訴自己,這是在封建社會,皇權至上,需步步小心,絕不可行差踏錯一步。
想要安子偏向自己,那他就必須要這麼做。
反封建者在封建時代生活久了,也終將成為封建者。
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對閨女是,對珍珠是。
他不想如此、他反感這種束縛捆綁,卻又無可奈何!
「安子他的身份是」
「老爺!」
顧晨本來想告訴珍珠,安子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總不能讓人嫁人,可連對方的底細都不知道吧?
可珍珠卻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只聽珍珠溫聲道。
「我什麼都不必知道,我只拿安子當尋常人家的丈夫。」
「會更好。」
若是知道得多了,表露出來,恐怕會弄巧成拙。
「好。」
見她有主意,顧晨也沒說什麼,他揮了揮右手示意珍珠下去,只是左手卻在袖袍里攥了個拳。
半晌,拳頭鬆開,露出一抹苦笑。
等到自己六十歲的時候,大概連決定別人命運的愧疚。
也不會有了吧?
顧晨雖然已經拿定了主意,卻也沒有立刻成全安子,打定主意準備拖他一些時日再說。
好讓他急上一急,知道知道什麼叫抓心撓肝。
蜀王和藍玉閨女的婚宴,辦得那叫一個豪華大氣。
顧晨自然是去觀禮了,還收穫了藍玉一干武將好些白眼。
當然,這都是因為前些日子,他手底下的人去清風樓瀟灑,被他都察院逮到又揍了一頓的緣故。
沒關係,藍玉的臉色不好看,他大不了不看就是了。
時值十月,各地秋糧都已至京,巡察荊州府的邱野也回來了,回來便抱怨戶部剋扣他們外差報銷。
還說他們拿公款吃喝,不懂節約,各種罵娘。
「這叫什麼話?」
邱野是個暴脾氣,拖著戶部辦事的那位姓張的郎中,就到了顧晨的辦公室立刻分辯了起來。
「我巡察荊州府一年,所用不過才八貫錢而已。」
「來去住店、吃飯、書吏、車馬草料什麼不要錢,我怎麼拿公款吃喝,能拿多少公款吃喝?」
他要一直在京城,肯定是用不了這麼多錢的。
可是出了京城就不一樣的,一直在路上能不費錢麼?
「你別扒拉本官。」
張塵直接把自己的袖子,從邱野的手中給扯了出來。
「一斤白米才三個銅板,你一年吃了兩千六百斤大米,這不是拿公款吃喝是什麼?」
「咱們郭大人說了,按你們三人一日吃五斤白米的價給,只給報五貫四錢,抹個零就是五貫錢。」
「你要不要吧?」
啥玩意兒?
還要抹零?
「大人,你看他!」
邱野氣得心肝肺都疼,真的很想上去揍死這個王八蛋。
「你們戶部簡直太過分,我走的時候都察院給的預算,是十貫錢,你們戶部是批了紅的。」
「我沒有用超,還剩了兩貫,可你們卻不肯報。」
「有這麼辦事的麼?」
他們已經很給戶部省錢了,可戶部卻不肯體諒他們的難處。
「什麼叫不肯報?」張塵怒道:「我們什麼時候說不肯報了,只不過是你確實吃不了那麼錢啊?」
「什麼叫預算是十貫?」
「預算十貫,你就非得把十貫錢都給人花完,不是自己的銀子就那麼糟踐,到底是誰過分啊?」
不就是耍嘴皮子麼,誰不會啊?
「你這又是什麼話,我什麼時候糟踐銀子,什麼時候預算多少用多少了?」
邱野沒想到居然有人,能顛倒黑白到這個地步。
「明明是你們戶部批的十貫預算,但是你們只給報五貫。」
「這不合理嘛!」
他超預算不給報就算了,他明明就沒有超預算嘛。
「怎麼不合理啊?」張塵叉腰道:「預算是預算,實際花銷是實際花銷,現在戶部算你就是花不到八貫錢。」
「你就是只能報五貫,多一文錢,那也是報不了的!」
顧晨如今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睜開眼睛看著面前這位肥頭大耳的郎中,哭笑不得地質問道。
「馬不吃草料,人不用住店,你每天光吃白米飯?」
沒點兒油水,人能有精神嗎?
人要是沒有精神,還能把事情給辦好麼?
「那和我們戶部有什麼關係呢?」
張塵說完之後,還不忘拍了拍自己的袖子諷刺道。
「你們都察院不是有罰金,有本事自己貼啊。」
「明明自己就有錢,找我們戶部幹什麼?」
「該不會說著是攢經費,實際上都進了你們自己腰包里了吧?」
會扣帽子的不止有都察院,他們戶部也是長了嘴的。
「成!」顧晨站起來,俯視面前這位吃得肥頭大耳的豬腦袋:「你可要牢牢記住,你今兒說的話。」
大概是御史平時嘴皮子太利索,所以大家都忽略他們另一個職能。
那就是刑獄!
他若是被下了獄,判多判少,都察院的話語權可不小。
「記住就記住,咱們大家都是大明朝的官兒。」
「顧大人你威脅誰呢?」
張塵心裡多少有些發怵,面上卻絲毫都不肯認輸。
說罷,就準備大搖大擺地離開。
他可是正二品戶部尚書郭桓的人,都察院的人能拿他如何?
其餘御史想去攔,卻被顧晨抬手給阻止了。
他從抽屜里拿出三貫錢,把邱野這個缺口給補上了。
邱野委屈道:「大人,就讓他們戶部如此胡作非為麼,要知道楊思義楊大人在的時候可不會這樣的。」
可惜,楊思義死了,才讓郭桓這個王八蛋上位。
「你急什麼?」顧晨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太子殿下,肯讓咱們都察院自己掙這個錢。」
「本來就是為了不受戶部掣肘,也能減少朝廷一部分開支。」
「這沒什麼好鬧的!」
說罷,顧晨從自己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了邱野。
「這是余敏他們來的信,戶部尚書郭桓上任至今不過五月,光在浙西就收了黃文通五十萬貫錢。」
「加上在浙西宅子,還有夥同黃文通在浙西收的各種苛捐雜稅,
「如今光查實,郭桓個人貪墨的已經有了三百多萬貫了。」
這些都是他自己貪污的,還沒有算上今年秋糧和各地的賦稅。
邱野看著信,急道:「那下官立刻回去寫彈文?」
他奶奶的,他就知道戶部肯定是不乾淨的。
敢黑他的錢,他不罵死戶部,他就不叫邱野!
「你看你又急了不是?」顧晨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才道:「韓大人還有詹大人的意思是這樣的。」
「明兒一早啊,等郭桓向陛下匯報完秋糧情況。」
「你就先打個頭陣,對郭桓提出對今年稅收的質疑,讓他給個合理的解釋,好叫他後面案發不好圓謊。」
「所以,你別糾結這些個小錢,趕緊去寫彈文要緊。」
只要趕緊把人換了,這些氣自然也就不必受了。
何必做無謂的爭吵?
下一任戶部尚書是茹太素,哦,就是寫萬言書被老朱嫌棄囉哩巴嗦、只會賣弄文采不切實際的那位。
雖然囉嗦文縐縐了一些,卻也不是那種苛刻、貪墨的小人。
「啊?只是質疑?」邱野疑惑:「咱們不把這些證據,丟他腦門兒上去,讓陛下現在就罷了他?」
對此,顧晨只回答了八個字。
「科舉在即、牽扯太多!」
此事還牽扯到禮部、吏部、兵部、工部等大官。
哦,還有整整十二個布政使司呢。
這時候鬧出來都下獄,那那麼多活誰干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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