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人,劉大才請來了。」
這邊顧晨剛回到都察院,邱野便急匆匆地迎了上來。
「大人,那些工人都拿了好處,會供出郭桓嗎?」
他們試著去打聽了許久,都沒有工人肯透露一點兒。
就只有這個劉大才,原本都要把他們拒之門外了。
聽說他的頭兒是顧大人,這才肯點頭來這裡一趟。
「什麼好處?什麼供出郭桓?」
顧晨看了他一眼,糾正道:「郭桓拿著戶部的手令,這些工人只是聽令行事,可不知郭桓是私自印鈔。」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普通人的求生之舉罷了。
砍頭罪名往大臣地主腦袋上扣就行,工人們何等無辜?
「是,顧大人。」邱野連忙閉嘴,又頗有些殷切道:「陛下說了麼,咱們什麼時候可以彈劾郭桓?」
這可是個千年難遇的大活計,可遇不可求的啊。
「急什麼?」顧晨往衙門後頭走,倒是一點兒也不急:「這事最開始是余敏他們提出來查的,自然得歸他們揭發,這你也要搶?」
「你把你湖廣道的事弄清楚,參你們那條道的地方官就行。」
都察院衙門後頭,也是有休息室的,劉大成此刻被四五位御史圍著問話,嚇得他瑟瑟發抖。
「那劉善舉,總共讓你們印了多少鈔啊?」
「你們得了多少工錢?」
「平時是如何掩人耳目,郭桓去過幾次寶鈔司?」
「最關鍵的是,他到底拿走了朝廷多少寶鈔?」
「」
面對喋喋不休的御史老爺,劉大才一張大黑臉嚇得慘白慘白的,可還是倔強地重複一句話。
「別問了,別問了,小民說了,小民只同顧大人說。」
顧晨聽著這聲音覺得耳熟,卻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他推開門,剛剛還很激動的御史們,立刻就都安靜了下來,並且都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禮。
「顧大人。」
雖然他們都是噴子,狠起來的時候,連自己的同僚、上司都不放過,可誰讓顧大人好呢?
自從顧大人當了他們的頭兒,他們手裡的錢是再沒被剋扣過,去年年底還收到一點兒補貼。
當然,這是合規定,而且沒有絲毫風險的。
所以啊,他們對顧大人還是服氣的。
「你們七嘴八舌的,問那麼多,要人家先回哪個啊?」
顧晨看了這人的臉,記起他就是那位被大蒜素治好痢疾的那個老爺子的兒子,他不是在蜂窩煤廠嗎?
「你們都先下去吧,邱野你留下來記錄就行了。」
瞧這漢子嚇得,怕是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官兒吧?
大傢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願意離開,因為,他們都想拿到一手的彈劾素材。
「走不走?」顧晨眉毛擰了起來,直接威脅道:「不走的話,以後出外差,再被戶部剋扣報銷,可不許來找我哭。」
他大爺的,整個朝廷,最難管的就是這群噴子。
別的部門對領導,恨不得把領導臭腳給洗了。
只有都察院的夥計不一樣,若不是顧晨慫恿標兒搞了點鈔能力,他們才不會這麼聽話。
等噴子們走了之後,顧晨才遞了一杯茶給劉大才。
「我是叫你去蜂窩煤廠掙錢,你怎麼跑到寶鈔司去了,說說吧,誰介紹你去、都給了什麼好處?」
那地方,除了要人舉薦,有一大堆的規矩之外,可架不住人家的工資高、福利好啊。
每月有一貫錢俸祿,可一年只需要上七個月工,每天上三個時辰的班兒就可以回家了。
所以再麻煩,大傢伙也恨不得擠破腦袋進去
劉大才但凡是有人舉薦,當初也不會窮成哪個樣子。
「顧大人,小民」
劉大才接過茶杯也不敢喝,只握在自己手裡道。
「托顧大人的福,小民原先是在蜂窩煤廠做工的。」
「日子本來過得也還可以,小民攢了三年的錢,家中的日子好過多了,還把娃送去了私塾。」
顧晨見他身上穿著的細棉衣裳,還有細棉布的厚毛靴,點了點頭,確實比那時候好過多了。
不然家裡幹活的男人,是不需要穿那麼好的。
因為要干體力活,費布料嘛。
「小民在煤廠幹得好好的。」劉大才繼續說自己的事,愧疚道:「可小民廠里那個張大管事的。」
「舉薦小民,和五百個兄弟們,去寶鈔司當差。」
「說是每月能有四貫鈔拿,還管吃,每頓都有肉,只是有一點兒不好,咱們做的是夜工。」
「而且見不得人,平日被帶著偷偷摸摸去寶鈔司,又給偷偷送出去,小民就估摸到不對勁了」
「啪!」
聞言,邱野放下手中的筆,當場就怒拍了桌子。
「你明明知道不對,為何還要助紂為虐?」
一旦讓那些寶鈔流入市場,知道有多大的危害嗎?
「邱野!」顧晨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你凶個啥嘛,人家老百姓懂什麼,劉大才你繼續說。」
年輕人就是浮躁,一點兒也不如自己穩重淡定。
「小民知道不對,只是」劉大才擦了擦眼角的淚,哽咽道:「只是,那可是四貫鈔啊。」
「我們平日裡在煤廠累個半死,才掙個六百文,可這活不累,又不髒,卻能有四貫鈔啊。」
「我想著,我就幹個幾年就不幹了,到時候娶兒媳婦、嫁閨女都有錢,還能換個好點兒的房子」
所以就算知道不對,大傢伙也都裝作不知道。
反正,只要有錢,讓他們幹啥,他們幹啥就好了。
誰會嫌自己掙的少呢?
「豈有此理?」聽他這麼說,邱野差點沒氣倒仰過去:「干幾月都不得了了,你還想干幾年?」
讓他們干幾年,那一貫寶鈔還能買上一斤肉嗎?
「邱野,坐下!」顧晨抬手,招呼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坐下,然後繼續問:「那你們在寶鈔司幹了多久的活?」
劉大才看了眼怒髮衝冠的邱野,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三個手指頭:「回大人,幹了三月的活。」
不待顧晨發問,他就老老實實地繼續回答道。
「共印鈔兩千萬貫,不過戶部尚書郭大人拿走了六百萬貫,侍郎王大人拿走了四百萬貫。」
「王提舉叫我們去幫忙搬的鈔,我看到來接鈔的人,他們腰間的牌子,還有馬車上郭、王兩府的標記,所以敢肯定不會有錯。」
這得感謝陛下的社學,讓他們這種粗魯人識了字。
否則的話,還真不一定,能認得馬車上上的徽。
「糊塗啊。」顧晨嘆了口氣,問道:「你知道你們這樣,私自為郭桓印鈔,會造成什麼後果嗎?」
劉大才愣愣地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問道。
「顧大人,會砍頭嗎?」
其實,他可以選擇不來,只是多年前顧大人救了老父親一命,雖然老父親只多活了一年。
可恩情就是恩情,劉家人可以窮,卻不能知恩不報。
所以,儘管可能會受罰,他還是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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