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尚賢急忙上前,真要是背上個不孝的罪名,那就是猴子的親戚,廢廢啦。
「西寧侯,王侍郎,丫鬟的話,當不得真。」
「孔某一向是以忠侍君,以孝治家,怎麼會讓母親落得如此。」
「定是這丫鬟是新來的,不了解情況。」
那丫鬟:「衍聖公,奴婢來府上已經七年了。」
「你都來府上七年了,那我怎麼沒有見過你?」孔尚賢問道。
那丫鬟反問,「您平時又不到老夫人的房間去,怎麼會見得到奴婢呢?」
衍聖公孔尚賢平日欺壓其繼母郭氏,雙方不和,甚至郭氏被逼無奈還上疏揭露孔尚賢的罪行,朝堂上下無人不知。
今日一看,果然不虛。
郭氏派這丫鬟前來,就是想當著朝廷欽差的面,故意打孔尚賢的臉。
孔尚賢尷尬的愣在原地,不過他也不會束手待斃,面對朝廷欽差他不敢怎麼樣,可面對一個丫鬟,他還是遊刃有餘。
「你這丫鬟,當著朝廷欽差的面還敢顛倒黑白,胡說八道,真是膽大包天!」
「念你是初犯的份上,不與你計較。老夫人那既然月錢不足,你就趕快去賬房上支錢去。」
「就說我的,想支多少就支多少,無論如何也不能委屈了老夫人。」
那丫鬟:「衍聖公,您說的當真?」
孔尚賢這個火大,可當著朝廷欽差的面他還不能發作,「你這叫什麼話,孝順老夫人,還能做假!」
「之前奴婢去賬房領月錢,賬房的人說了衍聖公您有吩咐,凡是老夫人的月錢,能不發就不發,能少發就少發。」
「空口無憑,奴婢怕賬房的人不相信奴婢的話,要不您給奴婢寫個旨意吧。」
啪!
錦衣衛掌印柏子祥一掌拍在桌子上,也幸得衍聖公府有錢,用的家具都是上等的木材,桌子來回顫動但沒有壞。
而桌上的茶杯因臨近桌角,卻是被震的直接脫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
「孔尚賢,你好大的膽子!」
柏子祥也不稱呼衍聖公了,直接喊了孔尚賢的名字。
孔尚賢嚇得,渾身如洗澡一般,冷汗滿身。
「上差,孔家世代忠良,絕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接著,孔尚賢扯住那丫鬟的衣領,「說,你為什麼要當著上差的面陷害我!」
「說!」
「你說呀!」
那丫鬟雖是僕人,可畢竟是女兒身。
大戶人家的子弟寵幸一個丫鬟,並不是什麼稀罕事。可私下裡沒問題,現在當著朝廷欽差的面,作為士林楷模的衍聖公孔尚賢與一女子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柏子祥上前,胳膊輕輕一掃孔尚賢的雙臂,側身膀臂一推,孔尚賢就與那丫鬟分開,連退數步。
穩住身形後,孔尚賢也穩住了心神。
「上差,這丫鬟陷害我,您可不能聽信一個丫鬟在這胡言亂語。」
柏子祥抬手制止了孔尚賢的話,轉頭看向那丫鬟,「我問你,你讓孔尚賢給你寫個旨意,是怎麼回事?」
「你知不知道,在我大明朝,『旨意』二字,只有一個人可以用,那就是當今天子。」
那丫鬟跪倒,「回稟上差,是奴婢失言,不關衍聖公了事,還請上差責罰。」
山東巡撫宋應昌一直未曾主動開口,旁觀者清,洞若觀火的他已然意識到,衍聖公府,休矣。
此刻的他已經沒有必要明哲保身,他看向跪在地上的那丫鬟,「適才你說在衍聖公府待了七年,對府中的事情想必有所了解。」
「你說衍聖公僭越使用『旨意』二字,是何道理?」
「你不要怕,當著錦衣衛上差的面,大膽的說出來。」
「你說出緣由來,算你檢舉有功,不會治罪。若是你說不出緣由來,那就是誣陷。」
「誣陷衍聖公是何等的罪名,就算你不清楚,猜也能猜得到。」
邊說,宋應昌還拿眼神瞟了孔尚賢一眼。
那丫鬟很機靈,明白宋應昌的意思。誣陷衍聖公,朝廷頂多治她一個人的罪。可衍聖公,絕不會善罷甘休,你的家人,怕是凶多吉少。
柏子祥看向宋應昌,輕哼了一聲。
衍聖公府在山東,宋應昌是山東巡撫,山東的一應軍政事務都歸他管。可他卻只提錦衣衛而不提他自己這個山東巡撫。
想露臉還不想粘鍋。
柏子祥若是連這點算盤都看不出來,他也當不上錦衣衛掌印。
「你聽著。」
那丫鬟知道這話是對自己說的,轉身衝著柏子祥的方向跪下。
「這位是山東巡撫宋中丞,山東的一切軍政事務皆由宋中丞決斷。有什麼話,你放心大膽的說。」
宋應昌一聽得,這鍋還是沾身上啦。
「姑娘,你不用怕。」王用汲出聲,他可不怕事。
「本官是刑部右侍郎,專掌刑名。」
「有錦衣衛的上差,有刑部的堂官,還有你們山東的宋中丞,那裡還有西寧侯、彰武伯兩位爵爺。」
「你放心,沒有人能夠傷害你和你的家人,有什麼話大膽的說。」
西寧侯宋世恩、彰武伯楊世楷,兩個人一碰眼神,心道,這王用汲不顯山不露水,可一開口就把所有人都捎上了,將所有人都系在一根繩上。
旗杆上掛燈籠,高明。
那丫鬟正正身子,掃視一圈,「諸位上差,奴婢剛剛說的話,其實也沒什麼別的意思。」
「就是衍聖公在府里經常說,他說的話就是聖旨,誰要是不聽,就要我們好看。」
「老夫人經常被衍聖公欺凌,奴婢跟隨老夫人多年,不忍老夫人受苦,為了迎奉衍聖公,這才稱衍聖公的話為旨意。」
「沒想到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奴婢真是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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