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目送江陰侯吳良離去,返回到了龍江寶船廠之內,依舊是覺得後背冷颼颼的。
這讓他心中覺得有些不安。
回想著吳良那老匹夫離開之時說的,要前去找自己父皇好好說道說道的話,朱棣多少顯得的有些驚疑不定。
莫非,這傢伙前去找自己父皇說關於龍江寶船廠的事情,還真的會出現什麼變故不成?
會令父皇改變主意,再將這龍江寶船廠從自己手中給收回去?
讓父皇打消重開市舶司,發展海外貿易,攻打倭國的注意?
這吳良沒有那樣大的臉,也沒有那樣好的口才,在這種情況下,再讓老頭子改變主意吧?
要是真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可就變得有些不妙了!
這樣想了一會兒,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的這個擔憂過於多餘。
他可是清楚地記得,在從韓成口中,得知了這倭國有多少金銀,又翻看賬冊,知道了元朝時市舶司有多賺錢時,自己父皇那當真是眼睛都往外冒綠光了。
恨不得立刻就派兵出海,將這些財富都統統給弄到大明!
更何況,這事情還關係著自己岳父大人,以及自己夫人的病。
在這等情況下,任這吳良說出花來,自己父皇也絕對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有任何的動搖。
朱棣太清楚自己父皇的脾氣了!
在自己父皇已經下定了決心,並明確下達了聖旨的情況下,這吳良再前去找自己父皇嘰嘰歪歪,只能是自討苦吃。
這肯定是吳良這些傢伙們,不一定在哪裡憋著壞,想要對付自己,所以這才會讓自己有這種感覺。
心中這樣想著,朱棣就立刻再一次進行了一系列的安排,將這龍江寶船廠弄了一個水泄不通。
把重要的倉庫,以及賬房等各種地方,進行了挖地三尺一樣的搜查,排除一切危險。
一番操作下來,雖然排除了幾個安全隱患,但朱棣這種後背發涼的感覺,還是存在。
莫非這是自己父皇要打自己?
記得當初還沒有就藩之時,曾經出現過一次這樣的情況。
自己也是覺得後背發涼,怎麼都找不到原因,再然後自己就被父皇狠狠的揍了一頓,後背也不涼了。
莫非這一次又是這樣?
但這樣的念頭在心中升起之後,很快就被朱棣給搖頭拋出。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自己父皇怎麼可能打自己呢?
自己又沒有犯下什麼錯,相反還將一切做的非常優秀,比老三那傢伙都要優秀。
此番自己回來,還得到了父皇的幾次誇獎,自己這一次帶兵突擊接收龍江寶船廠,也做的非常好。
直接就將之給拿下,打在了七寸上。
接下來很快就能得到一些江陰侯吳良等人的巨大罪證。
在這等情況下,自己父皇又怎麼可能會打自己?
這簡直比父皇聽了吳良的哭訴,轉變了主意,不讓自己再管龍江寶船廠,不再弄市舶司還要更為的不可信。
發生這事情的可能為零!
這樣想著,又想起自己和韓成初次見面時,和韓成所打的那個賭。
朱棣帶著勝利者的笑容,搖了搖頭。
韓成絕對要輸給自己。
自己這樣優秀,又怎麼可能會被父皇揍被呢?
尤其是通過韓成之口,確認永樂大帝這個極其沒水平,暗含天坑的年號,和自己沒有任何的關係,自己只是大明的征北大將軍之後,朱棣更是確定,自己絕對不可能會被父皇揍。
輸的一定是韓成!
這點自信他朱棣還是有的。
隨後又想起晉王,老三這個賤貨返回京城,發現自己比他先回來,並已經是領到了一些重要任務,還將任務給完成的這樣出色之後,那傢伙肯定會被自己給深深的刺激到。
一想到老三那傢伙的反應,朱棣就滿是期待。
很想到老三身前,好好的嘚瑟一番。
此番自己必能壓老三一頭!
一念及此,朱棣甚至於覺得自己背後都沒有那樣涼了
江陰侯吳良,陰沉著臉進入到了南京城。
他看起來憤怒異常,無懼燕王,但心裡卻很得慌。
原本以為,自己帶兵強勢而來,能夠通過身份氣勢這些,壓那朱老四一頭,把事情給攪黃了。
哪能想到,竟被朱老四把自己給攔了下來。
什麼有用的結果都沒有起到,反而是被朱老四給弄得有些灰頭土臉。
進入京城之後,吳良站在這裡愣了一會兒,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前去見上位。
猶豫了一會兒,他用力的握了握腰間劍柄,下定了決心,再次朝著紫禁城而去。
自己可是在雞鳴山功臣廟中有神位的人!家中還有上位親自賜下的免死鐵牌。
在這等情況下,自己前去見上位,就這個事情和陛下好好說說,上位應該不會對自己做出什麼過分的事!
自己可是一路征戰過來的老臣,這點面子上位還是要給的!
帶著這樣的信心,江陰侯吳良前去了紫禁城,求見朱元璋。
而這個時候,正是朱元璋聽了韓成的一番劇透,得知了太多刺激的消息,滿心憤怒,想要狠狠收拾朱棣之時。
他還沒有讓人將朱棣給喊回來呢,結果先一步得到了江陰侯吳良求見的消息。
吳良這不是趕巧了嗎?
「吳良?他來幹什麼?咱不是已經下過旨了嗎?!」
朱元璋聲音低沉的說道,帶著一股子的暴躁。
「回、回稟上位,他沒有說,只、只是說有事情想要求見陛下。」
被朱元璋的氣勢這樣一衝擊,這前來通傳的宦官,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結巴了。
「不見!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朱元璋此時只想收拾朱棣,哪裡想要理會這吳良?
這宦官得了朱元璋的這話,不敢怠慢,應了一聲就趕緊去傳達朱元璋的意思。
「且慢!」
朱標的聲音響起,喊停了那官宦。
宦官聽出是朱標的聲音,便立刻停下,等著太子爺吩咐。
「父皇,還是見一見這吳良吧,看看他有什麼說的。
也正好可以穩一穩,不要讓他做出一些過分的事。
他弟弟吳禎,可還帶著備倭水師在崇明那邊,若是這邊的風聲太緊,讓吳禎帶著人跑到海上做海寇可就不太好了。」
朱標望著朱元璋出聲勸說。
韓成的那一番講述,雖然給朱標造成了極大的心裡衝擊,令朱標心神劇震,但他還是不忘顧全大局。
朱元璋被朱標這樣說了,這才算是勉強將一刻不想多等,只想揍朱棣的心思給壓下來,決定先見一見這吳良。
「臣拜見上位,問聖躬安。」
武英殿,吳良對著朱老闆恭敬的行禮問安。
「朕安。」
朱元璋擺了擺手。
吳良這才敢站起身。
之前面朱棣時,看起來桀驁的吳良,面對朱元璋卻老實的像是鵪鶉一樣。
「你過來是因為龍江寶船廠的事情吧?」
朱元璋望著吳良笑著道。
吳良聞言忙道:「上位您明察秋毫。
您將龍江寶船廠給了燕山衛,肯定有上位您的用意。
就是這個事情太過於突然了,實現一點風聲都沒有得到,微臣有些不放心,怕發生了什麼事情」
朱元璋笑道:「要不說還得是老兄弟呢?就是貼心。
龍江寶船廠的事情,事出有因。
皇后娘娘的病有所好轉這事情,不用我說你應該也有所了解吧?」
「了解,了解,八月十五晚上見到煙花,就知道必然是皇后娘娘鳳體無恙了,這真乃天大的好事!」
吳良一疊聲的說道。
他說的是真的,對於這事,他是真高興。
畢竟皇后娘娘身體無礙的話,是他們所有當官的福份。
雖然皇后娘娘不怎麼幹預朝政,但有人真的犯錯,能求情求到皇后娘娘那裡去,只要皇后娘娘開口,事情肯定會出現轉機。
「咱妹子的病,雖然有所好轉,但卻不能徹底治癒。
那給咱妹子治病的人說,想要將咱妹子的病徹底治好,需要由咱的兒子,大明的親王,親自前往倭國那裡尋找一樣特定的東西帶回來,當做藥引方才可以。
老四這孩子,正好在這裡,得知了消息之後,就迫不及待求著去做這事」
朱元璋是真能瞎扯。
雖在盛怒之下,可在決定見吳良之後,還是在極短的時間裡,就想出來了相應的理由,用來穩住吳良。
「竟有此事?」吳良驚訝道。
然後立刻單膝跪地請命道:「上位,江防總督所屬,願竭盡全力,前往倭國,尋找此等神物,萬死不辭!!」
朱元璋見到吳良的反應,滿意的點點頭道:「你有這個心是好的,不過江防也十分重要,不可鬆懈。
況且此番乃是需要渡海,江防總督的水師雖犀利,但船卻不行,不適合海上航行。」
「那不若讓備倭水師出動,備倭水師船和人都是現成的,比直接從龍江寶船廠弄船要快的多。」
吳良還是不放心,在這事情上繼續試探。
朱元璋道:「備倭水師肯定要是要用的,這等重要事情,少不了備倭水師!
不過,備倭水師大海船也不夠,龍江寶船廠那裡不能落下。
只老四一個人帶兵前去做這件事,咱不放心。
老三今天也趕回來了。
過上幾天之後,咱讓老三出發,帶人前去崇明,乘坐備倭水師的船。
和老四兵和一處,一起出海去倭國找那救命的東西!
這東西關係著咱妹子的身體,當然不能出現任何的閃失!!」
說罷之後,就讓人端來一壺酒,朱標親自端起酒壺給朱元璋,吳良二人倒酒。
「來,喝!」
朱元璋招呼吳良。
「當初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們,是越來越少了,咱身邊的人換了不少,可這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還是當初的老兄弟一塊待著舒服。
那些小輩兒,咱和他們一起喝酒,都覺得沒有的意思!」
朱元璋說罷之後,和吳良碰了杯,然後一飲而盡。
吳良是真沒想到,自己此番前來見上位,將還能得到這樣的待遇的。
也不敢怠慢,陪著朱元璋一起將杯中酒盡數喝完。
朱元璋招呼朱標把酒再次滿上。
朱元璋看起來談興很濃,在這裡和吳良說起來了當初征戰天下,平定陳友定,方國珍等人的往事。
這是吳良吳禎兄弟二人,最為得意的戰鬥,同時也是奠定了他們如今地位的戰鬥。
說起這事,就有話題可說。
「陳友定這王八蛋,可真是北元韃子的一條好狗!
韃子禍害中原多少年!
有韃子的地方,百姓們想要成親,當天晚上都需要先將女子送到駐村韃子那裡,先讓韃子糟蹋一晚,第二天才能和咱漢人同房。
入他娘!
不說其他,就這一天,這些韃子狗就都該殺!
死有餘辜!
可他娘的這陳友定,身為漢人卻為韃子效忠!
不跟著反韃子也就算了,這狗屁玩意還招募人跟著韃子一起,瘋狂的和咱們作戰!
還說什麼世受韃子厚恩,要以死相報,去他娘的腿!!」
朱元璋喝了點酒,說起陳友定,依舊是在怒從心頭起,忍不住大罵出聲。
「誰說不是!這狗賊韃子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他卻認韃子做爺,舔韃子的腚溝子!
這狗賊,眼見打不過咱們,還說什麼要為韃子盡忠,不失臣節,城破之時,整理衣冠,服藥而死!
確實是好狗!」
吳良也跟著朱元璋罵了起來。
哪怕是過了那樣長時間,提起這陳友定,二人心中依舊是意難平,滿是鄙夷。
若不是考慮到這裡乃是朱元璋的武英殿,是皇宮,吳良都想要狠狠的吐一口唾沫,以便更為清晰的表達自己的鄙夷和不恥!
對於陳友定的事,朱標自然也是門清。
那傢伙在服藥之後,並沒有被毒死,自己這邊的將士攻入他的府邸,發現了奄奄一息的陳友定。
就將其架出來。
當時正值雷雨天氣,這狗賊被大雨一澆,竟然又醒了。
隨後,就被自己這邊的將士,用枷鎖枷了,送往父皇這裡的。
父皇當面指責這狗賊的罪行。
結果,這狗賊卻厲聲道:「國家破亡,要殺就殺,不必多言!」
一直到死,都對元韃子忠心耿耿。
確實一條好狗!
說了往事,罵了陳友定,訴說了往日情分,朱元璋和吳良之間的距離,又一次的拉近了很多。
至少吳良是這樣認為的。
「本來也想將吳禎召回來說說話的,但病情不等人。
咱妹子的病一天不能根治,咱這心裡,就是沉甸甸的,給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喘不過來氣。
所以還是不將他召回來了。
你回去了去信與他說,你們當初的功勞,我全都記在心裡。
不會忘記。
你們兄弟,為大明流過的血咱也記得。
如今這老兄弟年紀都不小了,本來不想再給他重任。
可這一次,事關重大,關係著咱妹子的命,只讓老三老四兩個旱鴨子去,咱不放心。
還得是他領隊,咱心裡才踏實。
讓他不辭勞苦去做這事。
你替咱問問,當初帶人攻城略地,水上行舟,血拼陳友定的吳禎還在不在!」
「上位!還在!
只要上位一聲令下,他必然萬死不辭!屬下一樣是可以再次乘船,乘風破浪,拔劍斬巨鯨!!」
吳良聲音鏗鏘有力,沾染了一些酒水的花白鬍子,隨之而動,像是在彰顯他的決心。
「好!!」
朱元璋贊了一聲。
「咱就知道,關鍵時刻還是靠咱們老兄弟!」
說罷,親自拿起酒壺將裡面最後的酒,分別到給了自己和吳良,碰杯之後,一飲而盡。
「吳伯伯,老四心裏面擔憂母后的病,事情做起來肯定顯得著急。
會有照顧不到的地方,他要是哪裡做的不對,您別往心裡去。
我在這裡替老四給您賠個不是。
等一下就將老四找回來,狠狠處罰他。
多大的人了,就算是事出有因,那也不能不管不顧,風風火火,這樣成何體統?」
朱標望著吳良滿是真誠的如此說道。
給朱元璋進行查漏補缺。
如此說著,還真的是極為認真的給吳良行了一禮。
慌得吳良連忙躲避,說使不得。
又說燕王真的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
又在這裡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吳良告辭。
朱元璋將吳良送到武英殿門口。
然後太子朱標陪著又往前送了一程,方才返回。
等到他返回來的時候,朱元璋的面色再次變得陰沉,一副怒氣勃發的樣子。
哪裡還有剛才和吳良談論時的感性和豪邁?
很顯然,燕王朱棣這事不算過去。
不過朱元璋也真可以,心中憋了這樣大的怒火,剛才面對吳良的時候,一點都沒有流露出來。
作為一個皇帝,別看他平日裡性格顯得暴躁,尤其是在韓成那裡時,又是砸桌子,又是摔凳子的。
實際上作為帝王該有的城府,他是一點都不缺。
若是需要,他也能很好的隱藏自己的情緒,不露分毫的端倪。
「來人,去龍江寶船廠看看老四控制住局面沒有。
若是控制住了,立刻讓他給咱滾回來!!就說情況有變,咱有新的計劃告訴他!」
朱元璋怒氣沖沖的出聲吩咐。
立刻就有人領命,一路小跑的朝著紫禁城外而去
朱標想要攔一下,但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閉上了,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做阻攔。
他太了解自己父皇了。
若是不讓父皇將這口氣出來,那指不定就會憋出什麼好歹。
早點將這口氣出來,那老四這事也好早點揭過
吳良從紫禁城出來之後,再次變得精神抖擻起來,仰頭挺胸,氣勢十足。
對於朱元璋方才說的話,很多他其實並不相信。
不過,多少卻變得心安了。
正所謂聽話聽音,他這一次前去面聖,並不說真的要向朱洪武討要這龍江寶船廠。
而是藉此機會,前去探探皇帝的口風,試探一下皇帝對自己等人的態度。
此番試探的結果,自然是極好的。
從上位的反應上來看,他確實是不知道抽了什麼瘋,對自己兄弟二人有了一些不滿。
但卻也只是有些不滿,想要敲打一下,僅此而已。
此番讓燕王拿下這龍江寶船廠,應該是想要找一些自己等人這邊的證據,然後好讓自己兄弟二人,更加聽話,好用。
為接下來的備倭水師前往倭國,創造更好的條件,好用著順手。
只要能夠確定這點,吳良就能放下心來。
讓他做出這種判斷的原因,主要有兩個。
一個是皇帝不讓吳禎返回南京與他相見,進行囑咐事情,只讓自己轉述他的意思。
這就說明,上位不是真的要對自己兄弟動手。
不然的話,他趁此機會令吳禎回來,然後順勢拿下,豈不是輕輕鬆鬆?
但他卻沒有這樣做。
說明他並沒有真的想要動手解決自己等人。
另外一點則是,事情關係到了皇后娘娘的病。
皇后娘娘在上位的心中,擁有多高的地位,作為一路隨著上位,從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人,他十分清楚。
而皇后娘娘得了極為嚴重的肺癆這件事,以及前幾天皇宮之中放煙花的事情,他都很清楚。
嚴重肺癆根本治不好,只能等死。
結果前兩天皇宮卻放煙花了。
這說明皇后娘娘的病,肯定有了不少的好轉。
方才上位也親口承認了,事情就是如此。
既然這樣,那這件事情基本上不可能有假。
上位真的不可能拿這件事情開玩笑。
只能說,真遇到了奇人,令皇后娘娘的病有了好轉。
並得到了相應的藥方,需要前往倭國那裡獲取根治的東西。
因為有著忽必烈的教訓在,之前倭國那裡如此張狂,斬殺了上位派去的使者,上位尚且將這口氣給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除了為皇后娘娘治病之外,實在是沒有別的理由,讓上位突然之間就做出這樣的舉動。
至於朱標所說的,要將囂張跋扈的燕王朱棣給召回去,好好的教訓的話,吳良也只是聽聽,不會當真。
誰不知道太子朱標比朱元璋這個當爹的,都要更加護這些親王?
他怎麼可能會處罰老四?
這話聽聽就算了,誰當真誰傻瓜!
懷著這樣的心思,吳良加快速度,騎著馬返回自己府邸。
回到府邸之後,立刻就讓人準備筆墨紙硯。
連身上的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趕緊去寫信了。
作為一個戰將,吳良後來雖也學習了一些讀書認字,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如同朱老闆那樣好學。
草根出身,後面有機會了就開始學讀書認字,還學的那樣認真。
所以這吳良也就僅僅只是達到了能讀會寫的地步,字自然也不會好看到哪裡。
一封書信寫完,等待晾乾之後,就迫不及待將之卷在一起,,裝進了一個特製的小圓筒之內。
交給了心腹之人。
沒過多久,吳良這裡就有鴿子展翅飛走。
聽到心腹之後前來稟告,說是信已經成功送走,吳良這才暗鬆一口氣。
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開始在這裡接著寫書信。
這一次所寫的書信,才是給靖海侯吳禎的。
至於方才那封用飛鴿傳書送走的書信,是給另外一個人的。
一個在如今大明的朝廷之上,已經被很多人逐漸遺忘的人。
這個人的名字,叫做李善長!
大明第一位正兒八經的丞相,也是最初的淮西勛貴之首!
龍江寶船廠的事情,和李善長之間有脫不開的干係。
現在要出事了,他自然不可能讓韓國公那樣輕鬆。
就算不將他拉進來,那至少也需要讓他給拿個主意才行
半個時辰之後,有快馬從吳良這裡一路疾馳而去,直奔崇明那邊而去
希望會有一個好結果吧,希望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希望朱洪武可以說話算話,千萬不要將人給逼急了,往絕路上
送出書信之後,吳良一邊在這裡更換衣服,一邊如此默默念叨。
作為一路從亂世之中殺出來的人,真的遇到了絕境,他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娘,您沒事?!!」
紫禁城坤寧宮這裡,懷著極其沉重的心情,一路縱馬疾馳回來的晉王朱棡,看著那出現在坤寧宮大門處,站在那裡看著自己,面露慈愛笑容的娘,整個人都驚呆了。
嘴皮子一向很是利索的朱棡,此時卻是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
「傻孩子,娘沒事了。」
馬皇后笑著說道,並忍不住伸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
看著已經外出就藩的孩子們,因為自己的病,一個個宛若乳燕還巢一般的回來,見到自己病好轉之後的驚喜模樣,馬皇后是真的感動。
再沒有比這更好,更令人感到欣喜的了!
同時,對於韓成也更加的感激。
若不是有著韓成橫空出世,挽救自己性命,那這些孩子們回來之後,只會悲痛欲絕,絕對不會如同現在這樣驚喜。
「太好了,太好了!孩兒真是太高興了!像做夢一樣!!」
朱棡高興的都要從原地跳起來了。
高興的直抹眼淚。
此時的他,哪裡還是那個時刻注意自己形象,保持風度,並將西北方向的蒙元殘軍,給殺的落花流水的晉王?
就是一個急匆匆歸家,見到了重病的母親忽然間就好了,而激動萬分,喜極而泣的遊子。
他說著,就忍不住朝著馬皇后跑去。
馬皇后見此,連忙出聲對其進行制止。
「不要過於靠近我,我的病還沒有徹底好,離我太近再把病傳到你身上了!」
一邊說著,一邊忙朝著後面退了幾步。
晉王見此,就趕緊停下。
隨後,直接跪地對著馬皇后磕頭。
「娘,您嚇死孩兒了,孩兒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以為孩兒要沒有娘了,嗚嗚嗚」
朱棡這個威風八面的晉王,這時候哭的像是幾歲的孩子。
馬皇后也被他哭的跟著掉眼淚。
好一陣兒,朱棡,馬皇后二人才算是收住眼淚。
「娘,是誰將您的的病給治好了?孩子一定要重重的獎賞他!
他是孩兒一輩子的大恩人!」
擦乾眼淚的朱棡,望著馬皇后出聲詢問,聲音異常堅定。
「那是一個奇人!」馬皇后將早就想好的說辭給說了出來。
「你父皇,還有你大哥他們都已經賞賜過他了,你就不用再賞了。」
朱棡聞言,連連搖頭:「這怎麼能成?父皇和大哥賞賜歸他們兩個,孩兒賞賜的是孩兒賞賜的,和他們的不同,這是孩兒的心意。」
聽到他這樣說,馬皇后只得道:「那奇人給娘留了藥之後,已經離開了,不知所蹤。」
已經離開了?朱棡一愣,這太令人遺憾了!!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
若不是這樣的神龍見首不見尾,又怎麼能稱之為奇人?
若不是這樣的神秘人,又怎麼可能治好娘的絕症?
馬皇后的這個說法,直接就將朱棡關於奇人的幻想都給滿足了。
又在這裡陪著穆皇后說了一陣兒話之後,晉王想起了自己那可憐的妹妹。
當下就告辭了馬皇后,也沒說自己去看寧國公主,就直接前往壽寧宮了
而這個時候,寧國公主正被人抬著回來,前去見韓成
時間往前推一點,來到龍江寶船廠這裡。
「父皇讓我回去?有說是因為什麼嗎?」
朱棣望著眼前這宦官,顯得有些意外的說道,心中升起一些不詳的預感。
「陛下說是事情有了變化,有新的計劃告訴您。」
一聽宦官這話,朱棣頓時就是一驚,整個人都變得不好了。
他的預感成真的!
吳良那個狗賊來到父皇那裡之後,真令父皇改變了主意,調整了計劃!
只怕這個計劃調整的非常大!
不然的話,父皇也不會這樣鄭重其事的讓人將自己喊回去,要當著自己的面說新計劃。
尋常事他直接讓人給自己捎個口信也就是了,用不了這樣的鄭重其事!
怪不得自從吳良那傢伙從自己這裡離開之後,自己就一直覺得脊背隱隱發涼!
原來真的是要出事!!
朱棣坐不住了。
立刻喊人前來,把事情交代一下,讓這些人一定要把寶船廠裡面的重要東西都給守好,萬萬不可掉以輕心,不可出現什麼意外!
說罷之後,帶著幾個親衛,騎著馬一溜煙的朝著南京城而去。
朱棣要趕緊趕回去,看看這到底出現了什麼意外,父皇要做出什麼樣的計劃改動!
朱棣剛一走進武英殿,立刻就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同。
這氣氛實在是太壓抑了!
父皇的臉,黑的宛若幾十年沒有清理過的老鍋底,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就連大哥的面色看起來也不太對勁。
本來就覺得脊背發涼的朱棣,這個時候就更覺得發涼了,直打冷顫。
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只是剛一進來,見到了這樣的一幕,感受到了這樣的氛圍,朱棣就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孩兒見過父皇,問聖躬安!」
朱棣連忙對著朱元璋行禮。
「畜生!給咱跪下!!!」
朱棣剛行禮問安,早就已經達到了忍耐極限的朱元璋,就發出了一聲雷鳴般的爆喝。
唾沫星子噴的三尺遠。
朱棣被驚得渾身一個哆嗦,根本就沒有過多思考,直接就下意識的跪了。
很是絲滑。
「父皇,您息怒,您可千萬不要聽那吳良胡說八道!
孩兒此番前去龍江寶船廠,任何出格的舉動都沒有做,也沒有出現什麼紕漏」
朱棣連忙望著朱元璋出聲解釋。
生怕自己父皇揍自己,更怕父皇更改計劃,不再下海獲取財富,耽誤了給自己夫人治病。
朱元璋出氣都是粗的,瞪著血紅的眼珠子道:「和吳良無關!!」
和吳良無關?
聽到朱元璋這話,朱棣顯得茫然。
和吳良無關,父皇發這樣大的脾氣做什麼?
「你可知那永樂大帝是誰?永樂大帝就是你!朱棣朱老四!!」
朱元璋的唾沫星子都噴到朱棣臉上了!
「啥?!!!」
朱棣驚的直接就從地上跳起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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