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下的紫禁城金碧輝煌,處處透著威嚴和莊重,外界的風波或輿情,絲毫沒影響到這座巍峨的建築群。大筆趣 m.dabiqu.com
彼時的乾清宮。
氣氛略顯壓抑。
「一個個為何都不說話?」
乾清宮正殿內,朱由校坐在龍椅上,眼神凌厲的掃視殿內諸勛貴,語氣淡漠道:「是不是都覺得朕不講情面,翻臉無情,說罷黜他們的爵位就罷黜,說押至西市處以極刑就處決,絲毫沒在意過你們的感受?」
「陛下!臣從沒有這樣想過。」
朝班中,張慶臻心下一緊,顧不得去看左右,忙上前作揖道。
「臣等從沒有這樣想過。」
衛時泰幾人紛紛上前道。
到底誰忠,誰奸,誰騎牆,一目了然啊。
別看朱由校臉上沒有變化,不過心底卻暗暗感慨。
此刻站出表態的,無不是皇家近衛都督府的在職勛貴,而沒有站出表態,或還在猶豫躊躇,要麼是在五軍都督府掛職,要麼是在京營掛職。
「有些事情做了,那就做吧,諸卿在朝的處境,在京的難處,朕都清楚。」
朱由校收斂心神,語氣低沉道:「維繫臉面,靠的不就是真金白銀嘛,挪點,拿點,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一句話卻讓在場眾人無不心驚。
別看天子講的隱晦,可他們都聽懂了。
大明勛貴,個個都是人精!
不是人精,早就衰敗了!
朱由校想表達的潛在意思很明確,你們在朝堂上被文官死死盯著,權勢也就那樣,不過地位還是有的。
畢竟你們是大明勛貴,只是想要維繫地位,免不了要靠俗物維繫,所以平常貪點,拿點,這些朕即便知道,但也沒有去追究太多。
臉面始終給?們留著。
不然當初英國公整飭京營的時候,早就嚴辦你們了,不會就抓一幫文官和武將說事。
「但是也別做的太過分!」
而就在眾人思緒各異之際,朱由校卻厲聲喝道:「就為了點私利,便不顧社稷安穩,不顧國朝法紀,跟一幫奸商狼狽為奸,想著去趁亂大撈特撈,險些讓京畿生出禍亂,釀成無法挽回的大禍。
而最最讓朕生氣的,是他們竟然敢暗中勾結建虜,不然朕不會奪他們爵,要處以極刑,丟人啊!!!」
「!!!」
面對天子震怒下所講,張慶臻、衛時泰、朱純臣、徐希皋這些勛貴,有一個算一個,都流露出驚疑的神色,至於誰是真驚疑,誰是假驚疑,唯有他們自己最清楚。
別看朱由校表面很生氣,很憤怒,實則內心卻很平靜,可以說毫無波瀾,根本就沒有動怒。
因為他太清楚勛貴之中,有些人的德性了。
之所以這樣做。
之所以這樣講。
純粹就是在敲山震虎。
有些勛貴別看還站在這裡,可是在朱由校的心裡,他們早就是死人了,比如朱純臣,比如徐希皋……
現在不殺他們,一個是時機不成熟,在一個則是不能集中去殺。
朱由校必須承認一點,大明勛貴乃是皇權的基本盤之一,儘管其中爛掉的很多,不過有些還是可以用的。
想要整頓大明勛貴,讓這一特殊群體重獲新生,第一要考慮分置南北的勛貴群體,不管不顧的將在京勛貴里的敗類全殺了,那麼在南京的勛貴,必然會惶恐難安,其中的敗類絕不會坐以待斃,到時搞個叛亂,搞個割裂,損害最大的必是大明。
其次若是將在京勛貴里的敗類,不管不顧的一股腦全殺了,那麼忠於大明的在京勛貴,會產生怎樣的想法?文官到時會扮演怎樣的角色?
千萬別高估人性,裂痕一旦產生,即便再忠於大明,心寒了,心懼了,張維賢他們必然會站到對立面去。
朱由校必須將方方面面都考慮到。
而整頓大明勛貴的最好方式,是一邊積極設套分批剔除,一邊積極重用信賴的舊貴,一邊憑軍功敕封新貴,巧妙打出一套組合拳,待到勛貴里的敗類蛀蟲悉數解決,也就到了全面調整勛貴制度的時候。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而在朱由校思慮這些時,乾清宮太監劉若愚早就領著一幫太監宦官,把針對湯國祚他們的罪證卷宗,悉數都搬進乾清宮正殿,就擺在這幫勛貴的面前。
儘管劉若愚講了,這些罪證卷宗是天子叫你們看的,可是卻沒有一人站出來,真的去看這些。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諸卿都不看是吧?」
朱由校向前探探身,環視殿內所站眾勛貴,「好,那就不聊此事,就聊點諸卿都感興趣的。」
嗯?
面對天子沒有頭尾的一言,心情各異的眾多勛貴,此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都不知天子何意。
無法揣摩到天子的想法,讓他們不敢亂表決心。
「據朕知曉的情況,自朝廷停辦榷關以來,在遼東,在河套,表面是沒有貿易往來了。」朱由校悠悠道。
「可實際上卻並非是這樣,走私貿易秘密進行著,一些抱有僥倖心理的人,暗中收買和賄賂有司官員、武將,銀子叫他們賺走了,問題全留給朝廷了。」
「遼東已查明一些情況,河套也查明一些情況。」
「既然都這樣玩,那好啊,也別說朕沒有想著你們,待到明年,朕會擇機重開榷關,到時朝中必然反對聲一片。」
「這期間…如何確保上述走私貿易,不被那些敗類繼續把持著,就看你們有多少誠意了,這件事,朕給你們考慮的時間。」
「就以遼地局勢安穩,建虜進犯被我朝挫敗,誰想參加就交銀子,朕就當不知此事,倘若哪天朝野間知曉此事,那你們就看著辦吧。」
這……
朱由校所講這些,讓殿內眾勛貴都心驚了,這算是什麼事兒啊,只是一些人的表情,儘管維繫的很好,可那轉瞬即逝的微表情,還是叫朱由校覺察到了。
然而朱由校卻沒有講什麼。
在言明此事後,朱由校沒再理會眾勛貴便離開該處,朝東暖閣而去,至於他們是怎樣想的,朱由校沒有在意。
而在朱由校回東暖閣沒多久,神情複雜的朱由檢就來了東暖閣。
看著伏案忙碌的皇兄,朱由檢幾次想開口說什麼,可是都猶豫間沒有說。
「他們都走了?」
朱由校沒有抬頭,對朱由檢詢問道。
「走了。」
朱由檢忙作揖道。
「是不是覺得朕在胡鬧?」
朱由校放下御筆,笑著抬起頭,看向朱由檢道。
「沒…沒有。」
朱由檢有些躊躇,儘管嘴上是這樣講,可心底卻滿是不解。
為什麼要這樣做啊!
這不是毀大明根基嗎?!
「先前魏忠賢、熊廷弼呈遞進京的密奏,朕都叫皇弟看過。」
朱由校倚著軟墊,對朱由檢說道:「朕要沒有記錯的話,皇弟當時說的,是他們全都該殺對吧?」
「沒錯!」
朱由檢情緒有些激動,緊攥雙拳道:「膽敢做這等損害社稷之事,不僅要殺,還要誅殺他們三族,以儆效尤!」
「那然後呢?」
朱由校笑問道。
「……」
朱由檢無言,他不知皇兄何意。
「皇弟不會真的覺得,把他們都殺了,這等有損社稷的走私諸事,就不會發生了吧?」朱由校向前探探身道。
「那朕要是說,今日被朕召來的這些勛貴里,可能就要暗中參與走私的人,皇弟覺得朕是胡亂猜忌呢?還是確有其事呢?」
「我……」
朱由檢明顯愣住了,他顯然是被問住了,不知該說些什麼。
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朱由校笑著遙遙頭,他想起了一句話,當你看到一隻蟑螂時,而在看不見的地方,就已經有成群的蟑螂了!
這說的就是大明!
「皇弟,你要始終記住一點,沒有誰會去毫無目的的做一件事。」
朱由校撩了撩袍袖,似笑非笑的看向朱由檢,「就像皇考沒有御極時,不被皇祖父所喜,固然有皇考的問題,但更多卻是鄭逆和福逆所致,他們想要的就是這張寶座。
而受到此事的影響,朝中的人前仆後繼的去爭,去斗,一方面的確是為了皇考,但另一方面為的卻是他們自身。
還有,從皇祖父御極以來,為何黨爭就沒有消停過?他們爭的是權嗎?或許有吧,但更多卻是為了利,最明顯的一處,就是商稅被下調,這損害的是國朝利益,但得利的群體卻很多,而這種事比比皆是,不然國朝財政收支就不會是這副德行。」
朱由檢張大了嘴巴,這些話顯然顛覆了他的認知。
「天下熙熙皆因利來。」
朱由校繼續道:「既然走私貿易存在,就不是個人意志可以扼殺的,哪怕是朕,畢竟朕不可能始終盯著這一件事。
所以要鬥爭。
所以要博弈。
那麼在這過程中,如何確保國朝利益的損失,能夠降到最低呢?最有效的,就是讓新的群體替代,叫他們去爭,去斗,相較於失控,朕更想要有控,至少他們去做,朕可以知曉誰做了什麼。」
然而有句話,朱由校卻沒有講,想叫一個人跌落神壇,就要叫他瘋狂,只有這樣才能毫無顧忌的去殺,這泛指的就是在京勛貴的某些敗類,至於說這些道理,朱由校希望朱由檢能自己悟到,不然朱由檢今後就不配得到重用,不配成為大明宗藩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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