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應天府比較近,有一個好處就是回來比較方便。
朱樉興沖沖的回到應天府,在奉先殿祭拜結束後愣住了,「太孫呢?」
一個小太監立刻回答說道,「回秦王殿下,太孫殿下今日去了東陵,祭拜先太子、先太子妃。」
朱樉沉默片刻才問道,「那我去哪?」
正常的流程就是藩王回京先去奉先殿祭拜,以前大哥在的時候,都是大哥出面。這幾年都是大侄子來出面,所以都習慣了。
至於父皇,這麼多年了,除非是有大事發生的時候,要不然朱樉等人回來就想要見到老朱,那也不是特別有可能的事情。
小太監回答說道,「陛下在武英殿。」
朱樉就去了武英殿,直接跪下,「兒臣朱樉,叩見父皇陛下,陛下萬歲。」
老朱點了點頭,隨即說道,「知道你侄兒去了哪吧?」
「知道。」朱樉起身,說道,「都說允熥這麼些年從不過生,以前還能說孝期,今年他要大婚了,也不過?」
「不過。」老朱就心疼不已的說道,「允熥這孩子就是太孝順,咱本來想著大操大辦一趟,這也就成親了。你看這倒好,他不願意操辦,說是一家人吃個飯就行。天不亮就去了東陵,去看看他爹娘,說是要成親了得去說一聲。」
朱樉沉默許久後才說道,「也好,允熥孝順是好事,就是苦了這孩子。」
「咱能有什麼法子?」老朱就說道,「咱只能依著他,說多了怕他不高興。」
朱樉心裡頓時酸溜溜的,父皇這麼霸道的人,對兒孫的很多事情都是安排的明明白白。從來都是兒孫們按照他的要求來做事,從來都不存在兒孫們敢提個不字。
可是現在好了,這還擔心孫兒不高興,上哪說理去?
朱樉就忍著酸溜溜的情緒問道,「那怎麼辦?過兩天他就大婚了。」
「按先前定好的辦。」老朱直接開口,「也就是你在跟前,這才讓你這個二叔當個主婚人。允熥大婚之後你就回西安,這一趟可別給咱再惹事了!」
朱樉有些不太樂意的說道,「父皇,這都十一月了,眼看著都是臘月了,還讓我回去?要不等到過完年再回去,也不急在這一個月。」
「老二啊。」老朱就嘆了口氣,說道,「咱也想你留在跟前,這麼些年兒子們不在跟前,咱也怕見一次少一次。今年不一樣,允熥大婚,好多事情得有規矩。」
朱樉也就不說話了,他就算是想要留在應天府也不行。哪怕他對於皇位沒有任何念想了,可是只要他在應天府,就有一些人說不定會亂想。
「把傅友德帶過去,明年要用兵。」老朱就開口了,說道,「明年開春之後,老三和老四出兵,你給咱盯著那倆混賬!」
朱樉心裡一緊,連忙問道,「父皇,不至於讓潁國公也過去吧?這也就是些小部族,再者說了,這傅友德好幾年沒打仗了。」
「武苑的事情辦的差不多了,他現在也算是享了幾年福,身子骨也健壯。」老朱就嚴肅說道,「你給咱記好了,明年那一仗不只是要勝,還要大勝!打不好,你們兄弟幾個就別想入京!」
朱樉連忙說道,「父皇,不至於!」
「不至於?」老朱好整以暇的看著朱樉,「新君繼位,能敗?」
朱樉嚇了一跳連忙跪下小心問道,「父皇,龍體安康,豈能提及新君?」
「那不該是你管的事!」老朱就直接說道,「你們幾個當叔叔的給我好好出力,打不好仗不用允熥收拾你們,咱來!你走的時候咱給你幾封信,帶給你那些弟弟們。你們大哥在的時候護著你們,允熥也一直護著你們。你們要是不識好歹,別怪咱狠!」
朱樉這個時候哪裡還敢多說什麼,心裡也緊張的不得了。
真要是回到了西安,那就立刻開始備戰。老三和老四要是再因為一些嫌隙敢亂來,用不著父皇執行家法,朱樉就不會慣著那兩位看似頗受倚重的宗室藩王!
明年情況特殊,看樣子父皇是已經做了一些決定,是別人根本勸不動的。
老朱看著朱樉,問道,「這事要是不准告訴允熥,你能做到嗎?」
「父皇,兒臣心裡有分寸。」朱樉就非常自信的說道,「說個不好聽的,那年回來的時候,心裡多少有些看不上允熥。也就是這兩年,心裡有些發怵。還是大哥教的好,允熥學的就是大哥那一套。」
老朱頓時笑了起來,說道,「老大在的時候,最喜歡的也就是你了。也是你看的明白,允熥和他爹骨子裡還是一模一樣。」
朱樉就話起家常,說道,「那倒也是,允熥這兩三年做事看著穩重,也沒少變動。大局未動,從小事開始撬起來,再一點點改。知道父皇信重,做事也大氣,從不遮遮掩掩。」
「就說中都留守司,我也去看了一下。」朱樉有些好笑的說道,「一水的勛貴,一水的淮西人和外戚。再仔細想想,還都是太孫府的人!」
老朱立刻笑著說道,「你去京軍看看,更是如此。和你大哥一個臭德行,嘴上說著當個儲君是最好,六部也好、五軍都督府也罷都不插手。他們真要是不插手就好了,現在你去看看,六部尚書是他們的人,五軍都督府也是他們的人。」
朱樉只是笑,父皇可以笑著抱怨,那是因為心裡高興,故意說反話。這要是跟著附和,父皇馬上就要變臉訓斥,一點都不帶猶豫。
老朱就繼續說道,「有些話咱不和其他人說,你是老二,是他們兄長。這兩年時常讓你和老五入京,也是讓你們知道咱過的舒心,免得你們以後瞎想。」
朱樉就忙不迭的說道,「父皇明鑑,兒臣絕不敢如此。」
「咱也怕啊,怕允熥被人污衊。」老朱倒是直白的說道,「咱心氣不如以往了,你大哥沒了之後,咱就心氣沒了大半。都是撐著,就怕允熥坐不穩江山。現在他如此出息,咱心裡也就塌實了。」
朱樉有些哀戚的說道,「父皇,不至於如此!還有兒臣呢!」
老朱看著朱樉,臉上也是慈祥的笑容,「咱兒子多,咱也喜歡你們幾個。老二啊,不是老父親偏心,咱也是不得已。」
道理似乎是如此,老朱如果是偏愛朱樉等人,說不定就會面臨接班人奪權之類的事情,子嗣們互相爭鬥。
老朱最驕傲的事情就是他的接班人問題一直都沒有問題,表面上的兄友弟恭一直都是非常不錯,儲君之位其他的子嗣們也都不敢有非分之想。
可是要說單純的只是因為擔心父子相疑、手足相爭,這就是太樂觀了。說到底還是偏心,偏心的無以復加。
「允熥有大智慧,現在年齡也算合適。」老朱就閉著眼睛,懶洋洋的說道,「咱就是怕要是說走就走,他真就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
朱樉連忙說道,「不至於,允熥和他那兩姐姐倒是互相扶著,感情也好的很,怎麼就沒人說話呢!」
「他們是什麼樣,咱心裡明白。」老朱冷哼一聲,他還是看不上朱有容、朱有齡,「她們要是真有本事、真聰明,也不至於讓允熥被人笑話了十來年!」
朱樉頓時啞然,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而老朱繼續說道,「現在咱能撐得住就撐,撐不住也就算了。咱就是想著要是抱了重孫就好,到時候見了你娘、見了你大哥大嫂,咱也能給他們一個交代。」
「允熥如此出息,大哥大嫂必然欣慰。」朱樉就勸道,「母后肯定也開心,都說早年母后最喜歡的就是允熥。」
「最喜歡允熥?」老朱自嘲的說道,「沒了娘的孩子,他爹又遷怒,咱和你娘那會兒眼裡也就是雄英。你說咱孫兒現在護著你們、護著他兄弟姐妹,不還是就是小時候沒個親近的人。」
朱樉頓時不敢接話,其實很多的事情他們這些年長的皇子都知道。
老朱和馬皇后以前眼裡只有嫡長孫,包括他們這些個做叔叔的也都是一樣,眼裡只有那個真正的大侄子。朱允熥,那就是完全的小透明了。
無非就是現在的朱允熥是皇太孫,所以很多的事情都往他身上套,讓他的地位更穩固、讓他繼位更加名正言順。
「老二,這次的事情你們幾個誰敢辦的不好,咱就收拾誰。」老朱眯著眼睛,說道,「你大哥護了你們一輩子,你們幾個別在這時候拖後腿。」
朱樉冷汗直冒,他知道老朱是認真的,明年要出兵打仗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那是開國的洪武大帝為了他的孫子做的最後一次軍事戰略的安排,誰敢不盡心竭力,那就是在與洪武大帝為敵!
歷史上的朱允熥也是在洪武二十八年十一月己卯,迎娶兵馬指揮趙思禮之女為妻。和朱允炆是同一年,也都是等到朱標的孝期一結束就先後成婚。
不過這一次稍微不一樣了,也就是身份和人選不一樣了。
朱允熥一行人到了東陵,人數實際上也不算少,算是比較齊齊整整的。
朱有容、朱有齡自然不用說,連帶著剛剛出征回來的耿璇、張輔也都是一塊過來了。自然少不了的還有徐妙錦,也被朱允熥一起叫了過來。
至於朱允熙他們倒是沒有過來,也是因為沒有必要過來。
常升自然是最好不過的護衛人選了,有些事情就是自家人省心一些,對於很多的事情也會盡心竭力,而不是單純的只會覺得是個差事。
耿璇和張輔自然不敢大意,能夠過來祭拜先太子和先太子妃,對於他們來說本身就是肯定,雖然更多的是身份上的肯定。
在享殿祭拜結束,朱允熥仔細看了看,「行了,我們這些小輩去培土、除草。」
別看朱允熥是弟弟,可是在這麼一群人當中,也確實就是他說話最有分量,很多的事情也都是他在安排。
朱標和常氏的陵寢自然不會只是一個小土堆,這裡的孝陵衛以及負責灑掃的衙門,自然也不敢掉以輕心、不用心打理。
可是為人子女的,在這個時候也不能只是上柱香、磕個頭就完事,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做。
對於朱允熥習慣性的坐在墓碑前不說話,朱有容和朱有齡都默契的不開口,耿璇此前也知道一些,那就趕緊只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而第一次過來的張輔更是小心謹慎,跟著耿璇一起就好,別人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不犯錯就是最大的成功。
徐妙錦想了想,輕聲勸道,「殿下,母妃見到殿下成年、大婚,必然欣慰。」
朱允熥就扭頭看著徐妙錦,說道,「確實如此,我也不小兒女姿態了。本來也就是過來告訴他們一聲,我這也長大成人了、就要娶妻生子,他們也該安心。」
為人至純至孝,這就是很多官員對於朱允熥這個皇太孫的評價,而這樣的優秀品質自然也就是需要不斷的傳頌。
以至於朱允熥有些時候都有些恍惚,他這不是入戲太深了。而是他明白有些事情以他的身份來做,效果不只是事半功倍的。
漢明帝可以說是歷史上極有作為的皇帝,為政嚴苛,總攬大權,嚴禁外戚干政,削弱功臣勢力;在位期間內安定,民安其業,戶口滋殖,四夷賓服,時人頌曰「赫赫盛漢」。
可是在史書上,極其濃墨重彩的一筆、不斷被人傳頌的也有『十七年正月,當謁原陵,夜夢先帝、太后如平生歡。既寤,悲不能寐』。
年近半百的皇帝在夢裡依然只是個在父母膝下承歡的嬌憨稚子,誰又能說帝王家少有人倫溫情。
祭拜結束後,朱允熥看著朱有容說道,「明天我過生,還是自家人一起聚聚。早些和姐夫過來,先把外祖母和二舅母也接過來。」
朱有容就說道,「知道了,就像以往一樣好了。」
朱允熥就笑著說道,「那是自然,以後是什麼樣管不了。能自家人一起過過生最好,以後怕是難如此了。」
朱有齡就抹了一把淚,說道,「小弟,不管如何,以後只要你生辰,我就入宮陪你過生辰,總不能讓你一個人。」
朱有容就笑著打趣,「用的著你多想!明年生辰的時候,說不準就是見了咱們就煩!有妙錦、有侄兒,用得著你多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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