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西堯不想和王永吉共用一張桌子。
他是總兵,王永吉是總督。
二人坐在一起本來就不合規矩。
今天雖然不講規矩,但心裡還是有些膈應。
再者他是流賊降將,王永吉是正派科舉出身的封疆大吏。
和他坐在一起不但吃不好,喝不好,還會有心理壓力。
可是不和王永吉共用一桌又不行,因為現場已經沒有空閒的桌子。
除非...站著吃。
「陛下駕到!」劉西堯剛剛落座,旁邊的太監便喊了起來。
他急忙跟著眾人起身迎駕。
禮畢後,崇禎示意眾人重新落座。
其他人都在第一時間坐下,劉芳亮卻像一截木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高一功使勁拽了拽他的衣角,低聲道:「想什麼呢?快坐下!」
「哦...哦!」劉芳亮如夢初醒,急忙坐到座位上。
崇禎假裝沒看到,坐著說道:「諸位都是國之棟樑,大明的希望。此番收復遼東既需要將士們在前方拼命,也需要大臣們在後方支持。」
「出兵前朕略備薄酒,還望諸位不要嫌棄。」
「陛下真是折煞臣了!」內閣首輔范景文率先說道:「臣等謝恩還來不及呢,豈敢嫌棄?」
「是是,首輔大人說的是!臣等謝陛下隆恩!」其他人跟著附和。
「好!」崇禎底氣十足地說道:「今日不醉不歸!」
琴瑟聲中,眾人觥籌交錯。
喝了半個時辰,崇禎藉故離開。
君臣之間不需要在酒桌上有太多交流,有些事都是面子工程,點到為止即可。
而且有他在現場,眾人都放不開。
果然,他走後文臣武將們放下了心中的顧慮,開始大喝特喝。
李若璉穿著一身普通侍衛的衣服,站在遠處把現場的情況一一記下。
期間還讓太監幫忙拿了兩個雞腿吃。
不知喝了多久,一眾文臣武將們才告辭離去。
傍晚時分,高一功和劉芳亮在驛站的房間裡小酌。
喝了一會後,高一功突然放下酒杯湊到劉芳亮耳邊低聲詢問:「劉兄,你沒事吧?」
「我...我能有什麼事!」劉芳亮沒好氣的回答,「這點酒還醉不倒我!」
「那中午為何愣神?難道是被陛下的龍顏震驚到了?」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裡是遍地錦衣衛的京師,小心因為說錯話被砍頭!」劉芳亮狠狠瞪著高一功。
「明白,明白!」高一功低頭夾了一口菜,保持低聲問:「劉兄,您中午為何愣神?」
「我...」劉芳亮有些遲疑,「我感覺陛下的聲音有些熟悉。」
「熟悉?」高一功先是疑惑,隨後嫌棄道:「年紀大了耳朵出問題很正常,吃點茯苓,那玩意對耳朵好!」
「去一邊去,」劉芳亮輕輕推了下高一功,「我從小耳朵就好使,不可能聽錯。」
他用眼角餘光向左右看了看後謹慎道:「還記得我被俘進京的事嗎?」
高一功點頭:「記得!當時大傢伙都以為你死了,為此我還給你燒了兩筐紙!」
劉芳亮下巴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顫抖了下,咬著牙說道:「少拿這事尋我開心!」
「好好好,」高一功收起嘲諷的笑容,「你繼續,我聽著就是。」
接下來,劉芳亮把被俘進京後,在詔獄受審的事全盤托出。
高一功差點驚掉下巴。
他放下手中的碗筷,結結巴巴地說道:「也就是說...當時審你的那個黑衣人極有可能是當今陛下?」
「對!」劉芳亮點頭篤定道:「雖然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但那個聲音一直在我腦海里魂牽夢繞,揮之不去!所以當再次聽到那個的聲音時,我才會發愣。」
高一功想了半天后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你...你要幹什麼?」劉芳亮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
高一功對著劉芳亮深施一禮:「劉兄,你能不能跟我說句實話?」
「什麼實話?」劉芳亮有些懵。
「你是不是早就投靠朝廷,成為陛下的內應了?」高一功問。
「沒有!」劉芳亮直接否認,「我劉芳亮絕不會做出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事!當年如此,現在亦是如此!」
高一功盯著劉芳亮的臉看了一會,突然笑道:「別緊張,我就是隨口問問,喝酒!」
劉芳亮哼了一聲,舉起酒杯,碰杯暢飲。
次日清晨。崇禎在乾清宮召見了王永吉。
兵部尚書王家彥和內閣首輔范景文也在場。
「臣王永吉叩見陛下,吾皇萬歲...」王永吉走進乾清宮後跪地施禮。
「起來吧!」崇禎語氣平靜地吩咐道。
「謝陛下。」
「王總督,」范景文開口問道:「平遼乃國之大事,馬虎不得!說說你的平遼之策吧!」
「這...」王永吉面有為難之色,「計劃倒是有,但是說完需要幾天幾夜!而且平遼不能只看計劃,需要走一步看一步。」
王家彥輕咳一聲:「說總體的戰略計劃即可,不必說細節!我們只是搞清楚戰略里有沒有明顯的漏洞,另外還想知道平遼的大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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